第427章 庶出長女
陳氏與應敏離去以后,屋中三人卻依舊是相對無言。聞墨低著頭,額前碎發稍稍在臉上落下一層陰影,她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應瑯看了看她與袁葉離,開口打破這寂靜:“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離開了。”
她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她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最重要的是,她無意留下來。就在她轉身想走之時,袁葉離開口:“你打算如此么?”
她的聲音很冷,卻并不讓人覺得膈應。聽了這樣一句話,原就有些猶豫的應瑯停下,“不然還能如何?”
這句話帶著一絲絲的蒼涼,仿佛一個人對生活已經了無希望,甚至不打算掙扎。并不是只有落到黑暗深淵中,失去一切的人才會感覺到絕望,更糟糕的是,生活沒有什么變化,無論做了多少努力,也都無法改變——那樣的絕望。
仿佛對于應瑯而言,受苦是世間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袁葉離道:“還可以反抗。”
她靜靜的說著。反抗才是她生活里的常態,她并不是一個那么容易屈服的人,無論何時。應瑯聽見這話,并不意外,只是繼續道:“我試過,失敗了。”
她并沒有看著袁葉離,只是側身望著她,這對一位受過教養的大家閨秀而言,并不是什么有儀態的舉止,因為你對旁人說話,至少要望著她以示尊重。但袁葉離沒有介意,“所以你就不再試了?”
應瑯道:“云姑娘,多謝你這一次幫我,但以后沒必要了。”
她低著頭,一副被生活重擔壓得抬不起頭的模樣,卻不是惺惺作態。袁葉離看著她,忽然覺得這有點像是以往的自己,但她幫她,并不是因為這樣。“沒必要……你打算繼續這樣的日子,直到出嫁?”
她說的話很直白。
應瑯側過頭,“是的,”她一直覺得,只要等到出嫁,那就無礙了。袁葉離嘆了口氣:“她不會讓你好好出嫁的。就像我那天晚上,所說的那樣。”
那天晚上。
聽見這四個字,應瑯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動容,她卻還是道:“我的事,與云姑娘無關,還望云姑娘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說完,還不等袁葉離說些什么,她就轉身離去,不給旁人勸告的機會。又走了一個人,一切又回復到先前那樣,只有聞墨與袁葉離二人在。袁葉離道:“能不能將那杯茶拿給我?”
她說完這一句話,聞墨仿佛才清醒過來,一雙眼睛像銅鈴似地看著袁葉離,隨后才反應過來,將茶杯拿來。茶杯上有蓋子,掀開卻早已沒有熱氣冒出來了。她剛剛聽得不甚清楚,因為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
袁葉離一口氣將茶喝光,她說了太多話,早已經渴了,奈何沒有機會喝茶,方才如此。她一直覺得難熬,一個體力本就不濟的病人,精神氣早都被蠱毒耗光了,如今更是面色蒼白,連拿茶杯的手都有點使不上力氣。
喝完茶后,擺回原處,聞墨才愣愣的開口:“離姐姐與那位大小姐,見過面么?”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她們自然是見過的——但她卻不是那個意思。
袁葉離笑笑,聽懂了她的問題。她道:“是的,很抱歉,那時候你不在。”
我不在……聞墨聽見這話,頓時想到了一件事:“是她要來見離姐姐的?”
袁葉離搖頭,“是我將她請來的。”
那是在夜晚,聞墨不在,一個人進來了屋里。
“是云姑娘么?”
袁葉離沒有聽過這個人的聲音,她皺眉,并沒有馬上應答。等到那人再敲了敲門,說了一句話,“奴婢是大小姐的婢女,織涼。”
既然是大小姐的隨身丫鬟,袁葉離只得道:“進來吧。”
織涼進來以后,向半臥在床上的袁葉離行禮。那是一個很安靜的丫鬟,袁葉離認得她。她道:“可是大小姐要我過去?”
當初進府時候,是大小姐要救她,盡管當時昏迷不知事,但也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若非是大小姐要求,她可能根本進不來,也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織涼卻說:“不是。”
袁葉離沉默,既然不是,那一個丫鬟來找她是為何?可還不等她說別的話,織涼撲通的就跪下了。
她身板單薄,雙腿細瘦得好像連膝蓋都比大腿粗,如今跪下不是叫人擔心她會跪穿地磚,而是擔心她的膝蓋就這樣毀了。袁葉離道:“你是何事?”
織涼縱然跪了,但說話卻還是平靜的,“奴婢今日聽見了一件事,與云姑娘有關。”
袁葉離道:“如何了?”
織涼靜靜地,將自己聽到的話一窩全說了出來。她送東西到夫人屋里時候,聽見她與應敏在商量,如何利用云姑娘——就是袁葉離。她們打算將一本書送給聞墨和她,隨后誣陷是她偷了書。若是計劃順利,那想必就能名正言順地將袁葉離趕出去。
原本并不需要這樣曲折,只要應敏進來時候,發現袁葉離手里正好拿著那話本,就可以說是她偷了歸云山莊中的東西。
聞墨皺眉:“當真如此?”
袁葉離點頭,“這件事,與她的小姐有關,也與我們有關。”
她又喝了一口茶。新倒的茶冒出熱氣,茶香四溢,撲面而來。她并不是一個虛弱的人,但如今她的體力已經糟糕到了一個地步,甚至連離開床鋪都費力。聞墨低下頭,仿佛在想一些事。
她認得織涼。
進來歸云山莊那一日,本來門衛不讓他們進來,是大小姐應瑯作主,讓他們進山莊的。那個叫做織涼的丫鬟沉默寡言,卻一直跟在主人身邊做事,然后去了喊陳氏過來,隨后就沒了蹤影。
袁葉離沒有醒來,所以不知道她。聞墨問道:“這件事……為何織涼要來說?”
她并不懂——怎么說,應瑯是應瑯,離姐姐是離姐姐。兩人盡管相關,但聯系也并不深。就算說是和她們有關好了,織涼只要看著她的小姐就好,根本不需要來提醒她們。
袁葉離道:“因為那是應敏。”
聞墨更聽不懂了:“都是這座宅院里的事情,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她皺眉,在她看來,兩者真的半點關聯都沒有,要是有,那是在瞎扯。
她將茶壺和茶杯擺回原處,這茶壺的質量很好,卻能看出來是待客用的東西。袁葉離道:“并不是這樣。是大小姐讓我們進山莊的……這樣你明白了嗎?”
聞墨很實誠:“不明白。”
袁葉離嘆口氣,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那聽著,可以么?”
聞墨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有點委屈的說:“可以。”
袁葉離閉了一下眼,這原來并不是什么費腦力的事情,然而對于如今的她,不由得就顯得有點費勁。她說:“這座山莊很奇怪——沒有男主人,夫人也從來不疼愛大小姐。后來我才發現,那是因為,應瑯是家中的庶出小姐。”
聽見這話,聞墨大吃一驚:“庶出?”
她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所以沒有這樣的講究。然而她也聽過旁人家中的一些傳聞,知道嫡出與庶出之差。知道和經歷過不是一回事,聞墨對于庶出的人沒什么感覺,覺得有好也有壞,不能一下子蓋棺定論。
袁葉離點頭,說得很平靜:“這位大小姐出生沒多久,家中主母就過世了……所以如今的這位夫人,其實是后來的,子女也都是庶出。在外人眼里沒什么影響,但在家人眼里卻并非如此。”
聞墨覺得自己隱隱約約懂了袁葉離的意思:“所以……這位大小姐在家中,沒什么地位?”
她的推測屬于正常的,一個正常人,不可能立刻想到什么獵奇的事情上去。
袁葉離道:“大約如此。但你看見了么?這歸云山莊。”
她說完以后,望向門檻處,但因為關著門,什么都沒看見。聞墨和袁葉離都看見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山莊里的人。
從進來開始,屋里的奴仆就都不說話,盡管說他們本來就該安分守紀,然而這樣的死板呆滯也實在太奇怪了些。而且一直以來,并沒有什么人來看他們,盡管并不是必要的,但那種感覺就是整個山莊的人都希望他們趕快離開,但面子上又保持著奇異的尊重。
這甚至讓聞墨覺得矛盾,因為她不清楚該拿哪一種態度對待他們。
而應敏,就是其中敵意最深的那一個。
聞墨道:“我懂了。”她面色蒼白,似乎有些后怕:“是大小姐讓我們進來的,但其他人都不喜歡她。”
“正是如此,”袁葉離側過臉,“如果她們并不打算拿我們做筏子的話,大約還好些。”
聞墨皺眉,“做筏子?”
袁葉離點點頭,“比如這次的事情……你想,假如我們這次被陷害,結果大多會牽扯到救我們進來的人身上——到時候不單我們要走,甚至應瑯也要被訓斥一番。她是讓我們進山莊的人,如果她們有心,臟水恐怕會潑到她身上。”
“真的么?”聞墨還是不大相信。這聽起來很玄幻,而且根本不像是她們會做的事情。
袁葉離苦笑,“目前情況,我不得不往壞的方向想。我只希望,這一切真的是我自己瞎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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