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以毒攻毒
云公子請來的名醫(yī),喚作葉以。
是個中年人了,面上總一副嚴肅的表情,沒有藥童,自己提著藥箱。不知是否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是以毫無反應(yīng)。應(yīng)瑯走近去,慢慢的道:“請葉名醫(yī)看看,這藥渣里有什么?”
應(yīng)敏急急的嚷起來:“那是你們請來的人,自然聽你們的話!而且誰知道這藥渣里有否作偽?”
袁葉離笑笑,“應(yīng)二小姐這話好笑了,誰會下毒來陷害自己?”
立刻陳氏就拉著不安生的應(yīng)敏坐下來,臉色鐵青,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應(yīng)敏不知道,她卻知道得很清楚。這葉以是城鎮(zhèn)中的名醫(yī),行醫(yī)多年招牌都是擦干凈了的,若不是真的有問題,誰敢說他會給人做假證?
名聲就是擺在那里,真當(dāng)城中人都眼瞎,將一個品行不端的偽君子奉為品德高尚的名醫(yī)?
應(yīng)敏不懂,但陳氏卻懂——但無論她懂不懂都沒用了,她的親女兒已經(jīng)將話說出口來了。聽見這些污蔑,葉以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去看那藥渣,又用一些工具處理了一下,隨后將一切都歸位。
屋中氣氛緊張的寂靜,微妙的沉默。
袁葉離道:“葉名醫(yī),如何?”
葉以擺了擺手,站在病床邊,一雙眼寂靜無波地望著應(yīng)敏和陳氏。“這藥渣中確實有金剛石粉。而且,”他頓了一頓,“放在一起熬過的藥渣,和后來才加上去,這點差異老夫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話就是活脫脫的,在反駁應(yīng)敏和陳氏了。葉以不是個常動怒的人,活了這么久,什么病人都見過。但還是要為自己出一口氣,不然憋著難受。
說完收拾藥箱,被應(yīng)瑯請出了這小屋。袁葉離道:“應(yīng)二小姐,你還有話可說么?”
應(yīng)敏被氣得臉色一紅一白,她本就沒什么可說的,只是靠一口氣在死撐著不肯認輸,話里一點含金量都沒有,但她張了張嘴,還是想繼續(xù)講。就在這時候,一個丫鬟進屋里來,在陳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因為這幾句話,陳氏臉色大變,立刻拉著應(yīng)敏起身:“云姑娘,不管你想說什么,都得先擱下了。”
袁葉離挑眉,顯然并不是很在意。她道:“為何?”
陳氏早已氣急敗壞,此時也沒有多少心情敷衍她:“老爺回來了,我們需去迎。”
這顯然是敷衍的說法,豈有擱下客人在一邊的道理?陳氏表現(xiàn)得半點不符合常理,想必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袁葉離點點頭,一副溫和好相處的樣子,然后道:“我要求一起去。”
一起……一起?
陳氏睜大眼,她沒有告訴袁葉離的是,那云公子早已等在外間,而且將事情大約經(jīng)過,都說給了她的丈夫,應(yīng)予彬。若是這云姑娘一同去,那豈不是火上澆油?
她一定要攔著!
陳氏道:“云姑娘,這不大合理吧?”
但袁葉離只是更冷淡的回了一句:“什么叫不大合理?你們在藥里下金剛石粉的時候,為何就不講道理了?”
這樣的反駁其實很直接霸道,但面對陳氏與應(yīng)敏這樣的人,難道還能溫柔婉轉(zhuǎn)了么?袁葉離笑笑,轉(zhuǎn)頭對聞墨道:“我們?nèi)グ伞!?
陳氏看袁葉離這樣油鹽不吃,只得暗自里生悶氣,連忙往主屋前廳趕去。所有人都離開以后,屋中只剩下聞墨與袁葉離在。
聞墨還是頗為不安,一邊為離姐姐披衣,一邊問道:“離姐姐,你決心要幫那應(yīng)大小姐么?”
她卻并非立場不堅定,僅僅只是對身邊人的擔(dān)心罷了。袁葉離沉默許久,在聞墨的攙扶下坐上太師椅,低下頭來,看著自己仿佛沒用了的兩條腿,隨后道:“自然。”
聞墨張了張嘴:“因為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么?”
“不是,”袁葉離笑,頗為遺憾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我看到她,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再說了,人要如何做,還是得看她的決心,我不過是在旁幫把手罷了。”
聞墨聽不太懂,卻還是應(yīng)了一聲,靜靜的推著太師椅往主屋中去。這似乎是這么久以來,袁葉離第一次出屋而去。
在窄道中,日光自屋檐間傾瀉下來,照亮地上鋪著的亮白色地磚,卻是袁葉離多日不見的風(fēng)景了。就在一個拐角,太師椅忽然停下。聽不見聞墨的腳步聲——她很矮,高度與那太師椅差不了多少,是以很難從地上的影子分辨出她。
袁葉離正要回過頭,卻聽見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別回頭看。”
那聲音很溫柔,入耳是那樣的熟悉。她聽見了,卻像是忽然定格一般,隨后釋然的笑了:“你來了。”
那人是衛(wèi)晟云。她聽到了他的聲音,一聽而知是他。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那如意珠的夢中,他們始終聽得到對方的聲音,所以說話卻是無礙的。
衛(wèi)晟云很安靜。她不問什么,他也不說。她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從進歸云山莊以后,衛(wèi)晟云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不停來找她。他們都知道那原因,知道為何不能見面。——真正溫柔的人,并不會為了自己的想法,強自勉強別人做什么,他不情愿的事。
他不是個擅長溫柔的人,但他會慢慢地一點點學(xué)。
太師椅被緩緩的推著。
不慢也不快。
一個人推著另外一個人,他們所隔只是咫尺之遙。袁葉離道:“是你找來的?”
“對,”衛(wèi)晟云說了一個字,就再也沒多講別的話了。
僅僅是這樣一個問題,他們就都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沒有說自己是如何被人當(dāng)成筏子,他也沒有講他為何會幫她將名醫(yī)尋來。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不需要講。
袁葉離往后靠,明明同樣是一張?zhí)珟熞危瑓s因為推她的人是他,忽然就覺得安心了。日光從他們背后照過來,她看得到地上斜斜的影子相疊。陽光是會晃眼睛的,但對于一個在屋子里待了太久的人而言,卻顯得那樣的溫暖。
她忽然希望,這段路永遠不要走完。
但很快,他們到了主屋。衛(wèi)晟云推著太師椅進屋中去,聽見屋中的聲音。似乎是陳氏在勸慰著誰,但那人卻依舊很生氣。兩人進屋,就看到了陳氏和應(yīng)予彬。那是這山莊中的主子,應(yīng)瑯的父親,但卻常年不在山莊之中。
他剛才已經(jīng)聽到了事情的全部原委。
應(yīng)瑯一字一句地復(fù)述給他聽,甚至有葉以在旁作證,一切再無可反駁了。如今見了袁葉離進屋,連忙道:“這就是云姑娘?”
衛(wèi)晟云與他一起回到山莊中,剛剛才打過招呼,是以這樣一看,就知道了袁葉離的身份。袁葉離點頭,“見過應(yīng)老爺,我在山莊中叨饒多日,還不曾道謝,真是失禮。”
剛才應(yīng)予彬已經(jīng)聽過了這位姑娘的為人,如今一見本人,就更是對自己親生女兒的說法信了七八成。他連連擺手:“話不能這樣說,剛才某的夫人鬧出這樣禍?zhǔn)聛恚沒有個說法,這才是真的無禮。”
但凡是主子,大都關(guān)注自己的顏面,自己在外人心中的看法——因為是一家之主。袁葉離應(yīng)了,但并沒有多少精神,只是看著應(yīng)瑯接過話頭。
屋中眾人,陳氏按著自己的女兒,強撐著鎮(zhèn)定坐在一旁,而應(yīng)敏猶自瞪著應(yīng)瑯,仿佛想要上去活撕了她。葉以則毫無所謂的坐在那里喝茶,仿佛此間事都與他無關(guān)。聞墨不知何時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她似乎將衛(wèi)晟云當(dāng)成站在那里的擺設(shè),只是望著離姐姐。
袁葉離忽然發(fā)現(xiàn),唯一一個與她一起最久,牽連最深的人,如今站在她背后,是她坐在這里不動的時候,她看不到的。
看不到,不是因為不想看,而是因為不能看他。她忽然這樣想。
這位應(yīng)家大小姐,看起來總算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而是鎮(zhèn)定道:“父親……云姑娘發(fā)現(xiàn),家中下人在她喝的藥里,下了金剛石粉。于是請了葉名醫(yī)來,他證明此事千真萬確。”
應(yīng)予彬點頭,望著自己的女兒。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兒長得像極了她的母親,一看見就讓他掛懷。如今長得亭亭玉立了,應(yīng)予彬還是有幾分唏噓,卻不是不老懷安慰的。“還有呢?”
這就是她們安排的另一節(jié)了,袁葉離半瞇著眼,盡管因為出了屋子,所以有點虛,但還是能將事情想清楚。應(yīng)瑯道:“而那負責(zé)煮藥的丫鬟,如今就在屋外候著。”
事情發(fā)展至此,陳氏忽然大聲道:“老爺,不要聽她說!”
在這件事里,陳氏一直都沒說過什么話,如今忽然鬧起來,倒是讓人覺得意外。她道:“老爺……應(yīng)瑯如今這樣說,又怎知是真是假?說不定是那丫鬟一不小心,下錯了藥,才會這樣的!”
她比那應(yīng)敏表現(xiàn)得真實許多,仿佛當(dāng)真是為自己做辯護,全程都沒有提到那丫鬟,面上表情急切,說話聲音不大,卻帶著幾分女子的嬌媚。但應(yīng)予彬也不是能被隨便糊弄的,此時看著陳氏的舉動,心中就有了自己的判斷,全然不肯相信她。
應(yīng)予彬臉色一沉,揮了揮手:“讓人進來吧。”
很快一人進屋來。
那是一個丫鬟,穿著極為樸素的衣裳,一進來就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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