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怕的事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個月,天氣也越來越冷入了隨時都會下雪的深冬。臨近平安夜,簡晨漸漸心神不寧起來,他不希望這輩子還會重蹈覆轍。
“這些題都是朱老師整理出來給你的,很基礎,最好都會。”蔣云深坐在簡晨旁邊把習題冊往他面前推了推。
這些天簡晨放學以后都會到蔣云深家里學習,他愣怔著,不知在想著什么,筆尖無意識的在紙上戳出好多個小黑點。
蔣云深低沉的嗓音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簡晨,你最近怎么了?”
簡晨抓了抓腦袋,伸展了一下脊背,“沒怎么,可能學懵了。”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身體往下滑了點,舒服的瞇了瞇眼。
“這次月考,希望你能有進步。”
簡晨睨了他一眼,“蔣云深,你看不起老子?學習了這么多天還沒進步,你當老子是豬嗎?”
“……”
“走了,題我回家再做。”簡晨懶洋洋地站起身收拾著東西。
“簡晨,后天是平安夜,聽說路遙組織了個班級活動……你會去嗎?”
是了,上輩子就是這個破活動讓他后悔了一輩子。去個屁。
“不去。”
“我也不去,那……我們到時候一起去吃餛飩?”少年眼里閃著光,這是他第一次想和朋友過這種曾經覺得沒有意義的節日。
“不吃,我后天有事。”簡晨正打算離開,余光瞥見蔣云深低垂的眸子,訕訕道:“好好的節不過,過什么平安夜?圣誕節去吃不好嗎?”
蔣云深彎了彎溫柔的眼,點點頭,“嗯。”
“明天周六我就不過來了,在家把題都做完周日來,行嗎蔣老師。”簡晨拖著調子揚了揚嘴角問。
“可以。”
——
周日下午,簡晨第一次見到蔣云深家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另一個人。女人長的低眉順目,兩鬢的頭發微微泛白,背脊直挺,年紀應該挺大,但看起來很精神。
蔣云深說那是劉阿姨,他媽給他雇來照顧他的,平時他上課,劉阿姨是下午4點來做飯做完溫著就回了,遇上周末,如果蔣云深沒有特別囑咐,她都會一早就過來收拾屋子,做飯。
劉阿姨也是第一次見蔣云深把同學帶回家,不免心里歡喜,一會給他們準備牛奶,一會又幫他們拿些零嘴,晚上還多做了幾個菜,硬拉著簡晨留下來吃飯。
晚間,簡晨被蔣云深壓死在題海里浮不上岸,他皺著眉,手中的水筆被他捏出“咯咯”聲,另一只手捏著蔣云深塞給他的暖手袋,不時也發出“噗噗”聲,蔣云深被他這雜亂的“雙重奏”擾的側目望過去——簡晨的側臉更能凸顯他臉部性感的線條,薄唇微抿,唇瓣卻紅潤,他的眼尾微微上挑,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情。
蔣云深不自知的滾了滾喉結,他伸出手揉了揉簡晨的腦袋,卻被后者一把抓住,“別亂摸老子的頭。”
“休息會兒吧,今天做的夠多了。”
簡晨趴在桌上閉著眼,蔣云深目光還是不自覺的看著他,直到簡晨低低的帶著些疲憊的嗓音問他:“如果你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還有勇氣……活著嗎……”
蔣云深一愣,這是不可一世的簡晨會問的問題嗎?他看著簡晨疲憊又不安的眉眼,心里忽的一緊,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簡晨遲遲等不到答案,微微睜開了些眸子,自嘲似的又道:“我胡言亂語呢……”
簡晨又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聽到蔣云深溫潤的嗓音對他說:“你給我勇氣,我就能活下去。”
簡晨訝異的睜開眼,對上蔣云深認真的眼眸,不由微怔,他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經過,熨平了他沉浮不定的情緒,他勾了勾嘴角,帶著笑意對蔣云深說:“深哥真會說甜言蜜語。”
這天晚上,蔣云深的夢里都是少年不安的臉。他的心隨著少年的情緒而起伏,他看不得少年臉上的不安與驚恐甚至是絕望,他的心會糾在一起,呼吸都發著疼。他去安慰去擁抱,把少年攬入懷中,撫著他的背,揉著他柔軟的腦袋。他的少年不該是這樣的,他該是恣意灑脫的,是囂張不羈的。后來……他把少年壓在身下,輕柔地吻著他耳后的小痣……
周一的清晨蔣云深一睜開眼就有些茫然,他呆楞著在床上坐了一會,直到雙腿之間的不適讓他煩躁的敲了敲腦袋。他起身換了內褲床單,又迅速的把它們扔進洗衣機才匆匆出門上學。
蔣云深見到簡晨,有些不自在的撇過臉,也刻意的保持著距離,偶爾手肘碰撞他也會迅速的避開,而簡晨,因為今晚即將發生的事情也心神不寧了一整天。
兩個少年在平安夜這一天各自懷著心事都沒注意到對方的異常。
路遙這一天可太活躍了,他是班里為數不多的愛造,不學好的富二代,他的家庭典型的“小三上位,后媽不疼”。最不缺的就是錢,最缺的就是管教。所以爹不管媽不疼的他才會和簡晨這樣的校霸頭子混在一起。今年圣誕節,他爸和后媽還有那個后媽帶來的妹妹去國外度假,本來他也是可以去的,就是少年人性子總是叛逆,看著他們三個在一起總覺得自己是局外人,胡鬧了一通脾氣后硬是沒答應出去過節。他爸走前給他一筆巨款讓他好好照顧自己,路少爺覺得他被錢侮辱了,幾萬塊就把他的親情給買斷了,他消沉了幾天,覺得這錢不花白不花,要花就全花完——于是他組織了一次班級活動,在這個年紀都消費不起的“水木年華”高端娛樂會所開了個趴。
這一天的每節課后他都在邀請同學,朱一鳴和潘峰也幫著他一起約同學,他沒想到他最崇拜的晨哥居然不去,可把他打擊到了。
“晨哥,給個面子唄,兄弟我好不容易組織這么次花巨款的活動,一起去玩玩,見見世面,保證不虧啊,聽說里面還有泰國人妖……”要不是路遙長得沒蔣云深和簡晨那么好,他實在應該是這個年紀的女生最喜歡的樣子,痞帥,多金,又講義氣。可惜被簡校霸的顏值秒殺,又被蔣學霸的溫柔給秒殺,路少爺還是被埋沒了。
簡晨把他貼的太近的臉推的遠遠的,“你他媽給老子離遠點,口水都到老子臉上了。”
“那你去不去嘛?”
“不跟你說了今晚我有大事?別煩。”
“怎么可能啊,我問了陳邊也打聽了隔壁學校,都沒人跟你約架啊,什么大事啊?”
簡晨眉頭直突突,敢情他在他們眼里除了打架還是打架,“閉嘴,老子就不能有別的大事?”
路遙突然噤了聲,他又湊過來賤兮兮的問道:“晨哥?你今晚不會要和哪個妹子表白吧?那確實是大事啊!能不能透露一下,咱們班的還是別的班的?或者是別的學校的?”
簡晨被煩的周身泛著低氣壓,緩緩吐了個字:“滾。”
路遙有些慫他這個表情,做了個給嘴巴拉上的動作就走了,回頭又興奮的小聲對簡晨喊:“加油!”
簡晨忍無可忍的抓過桌上的橡皮,精準的給路遙的額頭來了一記重錘。
蔣云深沉下眸子,確實是個適合表白的日子。
“簡晨,你有喜歡的人了?”
“別聽那傻逼胡說。”
蔣云深微微牽起了嘴角。
——
越到臨近放學,簡晨更加靜不下心來學習,他怕那些催債的早就在家里蹲點了,如果他能先回去堵到他們,說不定就不會和他爸碰上了。于是,他索性就去請了個假直接回了家。
他用小靈通設置了緊急報警電話,并編輯好了讓他爸不要回家的短信,才朝著他家破樓走去。還好,下午3點多,小破樓安安靜靜的,沒有人過來。
簡晨進了家里,把一些隨手能拿到的,可以用來當臨時武器的東西都藏了起來,并斷了家里的煤氣和電路,最后他在身上藏了把美工刀。
下午6點左右,有人敲著門,見沒人應聲,敲門聲也沒有停下,而且漸漸變得急促起來,簡晨嗤笑了一聲,手不酸嗎?他懶洋洋的問:“誰啊?”
聽到他的問話,敲門聲停了,就聽門外有個男聲說:“送快遞。”
簡晨也沒想把他們堵在門外,他打開了之前準備的藏在頭頂吊燈里的錄音設備,開了門。
他們來了6個人,其中5個看起來都是不好惹的打手,都帶著黑色的帽子。打頭的是個穿西裝的平頭。這些人就是害死他爸,后來還逍遙法外的人,簡晨不自覺的緊了緊拳頭。
簡晨也不慌,他不緊不慢地問:“你們找誰?”
那平頭小眼睛厚嘴唇,他開口說話時有些社會人的油膩,又帶著狠戾,如果簡晨真的是15歲的男生,確實會害怕這么多人堵在他家門口,但這會兒,為首的男人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絲恐懼,他有些煩躁,不禁想自己的派頭還不夠對付一個毛頭小子?
簡晨的樣貌讓他們放松了警惕,甚至行動都有些隨意。
“柳美惠住這嗎?”
“以前住這,最近一個月都沒住這了。你們上別地找去吧。”說完,簡晨作勢要關門。
被其中一個壯漢抵住了門。
他又聽那平頭說,“你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他兒子?你媽欠的錢,家里人該替她還吧?”
說著,一群人進了屋,一進來就有人巡視了一圈,那平頭卻心安理得的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她欠了多少錢?”
“三百萬本金,兩百十八萬利息,我們也是誠信的做生意,得拿出我們的誠意來,給你們抹個零,十八萬就不用了,五百萬整就行。”
“她借這么多錢干嘛去了?”簡晨問。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只負責借,哪管她花呀。”
“她什么抵押都沒有,你們就肯借她那么多?你們那借錢可真容易。”
平頭斜睨了一眼簡晨,覺得這小子不簡單,三言兩語就表明他們借的錢有貓膩,不過他們也早有準備,“石頭,把借據和打款流水給他看看。”
“看看吧,她有擔保人,那人還是個大老板呢。”
簡晨看了擔保人那一欄,魏明強。
他皺了皺眉,不認識。
“我沒錢,你們找我也沒用吧。”
那平頭笑了一聲,道:“小弟弟,我們找你爸,聽那□□說這房賣了也值不少呢。”
“我們不可能賣房的,傻逼。快滾吧。”簡晨一聽她媽早就惦記上了這房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平頭突然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簡晨身邊的兩個壯漢就把他架住了,但這些年簡晨的架不是白打的,他工作以后還去學了柔道,一見形式不對,也立馬閃身躲過,順便擊中了兩人腰部的要害,另外三個打手見狀也上來幫忙,簡晨就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他那不要命的打法和精準的柔道手法一時也不落下風,但他終究還是個15歲少年的身體,漸漸體力不支被壓制了,只是那幾人被他的狠勁激怒,也沒想到這個孩子這么難纏,有幾次下了狠手,簡晨臉上倒是沒幾處破口,就是身上疼的厲害,他呼吸都發著顫,兩條腿也使不上力。
今天簡易寧難得下了個早班,他買了點菜,想給簡晨改善一下伙食,最近他接近十點下班回家都能看到簡晨努力學習的樣子,這讓他心里忍不住一陣高興,只是推開家門,他頓時心里猛的一抽,好幾個壯漢圍著簡晨,簡晨身上的衣服帶著點血跡被五花大綁的捆在椅子上,蒙住了眼和嘴。
一時間,他被眼前的景象刺痛著雙眼,點燃了心里那股終日被埋藏著的不甘憤怒。他把手里的袋子往他們身上砸去,“把小晨放了!”
簡晨一聽他爸回來了,忙不安的扭動起了身體,他只顧著打了報警電話,還沒來得及給他爸發短信,他開始不住的恐懼,恐懼這次他爸也會死在這里。他聽到了幾聲悶響,桌椅雜亂的響聲,最后漸漸平息。
“簡易寧?別沖動,我們沒把他怎么樣,你兒子不還在呢嗎?你只要乖乖聽話,我保準你們都平平安安的。”
“……你們想怎么樣?”簡晨聽到他爸悶悶的嗓音從地上傳來,應該是被壓在了地上,簡晨努力摸出之前的美工刀想掙脫開手上的繩子。
“你只要乖乖答應把這房賣了,給你老婆還錢,我們以后就再也不找你們麻煩,畢竟我們只要錢,又不想要你們的命。”
簡晨聽到他這句話不由一愣,確實,他們只要錢,那為什么上輩子他爸會死?
簡易寧沉默了半晌,他看著被捆在一旁的簡晨,不由絕望道:“好……我答應……”
就在這時,幾個武裝警察破門而入,“不許動!”
簡晨這時才松了一口氣。他的報警電話起效了。雖然他全程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從平頭對他的威脅,他們也可以推測出報警之人受制于人,而他的手機是實名登記的,包括住址,那這里必然是他們出警的第一位置。
幾人被帶走,簡晨和他爸都被護送著去了醫院。他爸沒什么事就是膝蓋蹭破點皮,簡晨就不一樣了,他斷了一根肋骨,左腿輕微骨折,要在醫院治療一周后才能回家修養。
簡晨知道他爸沒事那一刻,緊繃的神經突然就松了,他沉沉的睡了過去,這可能是兩輩子來睡的最沉的一次。
(https://www.dzxsw.cc/book/33203449/3054414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