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開知道這下事情大條了。

　　“死神”艾澤瑞爾跟龍行云齊名，十年前便已晉入化境，全球地下世界當之無愧的第一殺手。傳言說艾澤瑞爾性格暴戾，出手無情，死在他手下的高手，加起來能組成一個橫掃全球的超級傭兵團！

　　千變萬化，隨心所欲，是為化境。用句裝逼的話說就素，在化境高手眼里，“化境之下皆為螻蟻”，云開剛剛摸到門邊兒，拿什么跟一個在門里站了十年之久的人斗？

　　龍顏的臉色也不好看。因為從未有資料表明，“死神”艾澤瑞爾跟光明會有關，可他那句“來自向往光明的黑暗”，毫無疑問地表明了立場。

　　云開和龍顏無聲地對視，在彼此眼底都看到了決然之意。

　　面對化境高手的死神，兩人連百分之一的勝率都不會有，卻沒有任何退縮的打算。好歹，他們一個是龍神的義女，一個是龍神的記名弟子，總不能墜了他老人家的威名是吧？

　　艾澤瑞爾瞥了米迦勒一眼，戲謔地目光在兩人臉上掃視，嘴角掛著貓戲老鼠的微笑，招了招手道：“來來來，我替龍行云考校一下你們的功夫。十招之內，拿不下你們算我輸！”

　　“當真？”云開面色一喜，轉著眼珠問：“您要是輸了的話，是不是會放我們走？”

　　“我還不屑于欺騙兩個小朋友！”

　　“死神前輩不愧是化境高手！”

　　云開貌似真誠地夸獎了一句，順勢擺出了拳架。

　　另一邊，面無表情的龍顏也握緊了拳頭。兩人一左一右，默契地同時離地而起，在半空中卻迅速交叉，交叉的瞬間同時出拳，借著彼此的推力閃電一般地掠向兩翼，從正反兩個方向同時撲向了艾澤瑞爾！

　　十二形之燕形，勞燕分飛。

　　龍體術中的合擊術不多，“勞燕分飛”便是其中一種。燕形中的“雙飛燕”，其實就是從“勞燕分飛”演變出來的，差異在于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使出來而已。

　　兩人前后夾擊的同時，艾澤瑞爾的眼神微微一瞇，身上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殺氣。這股殺氣恍如實質，在炎熱的沙漠腹地，在狂野的風暴中心，如同打開暗無天日的地獄之門。

　　身受重傷的米迦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咬牙退出了戰圈。他臉上的頭盔，不知何時已重新合上，象一具毫無生機的機器人，遠遠地矗在一邊。

　　戰圈，是真實的戰圈。方圓百丈，邊緣處便是高速旋轉的沙礫，將三人所處的戰場圍成了鐵桶一般，未經死神的允許，無人可以出入。

　　或者說，這是化境高手的“領域”，畫地為牢。

　　在這個方圓百丈的領域里，艾澤瑞爾就是神，真正的死神。所以云開跟龍顏兩人，只能憑借燕形一式的靈活身法，如同怒海狂濤中的兩葉扁舟，險而又險地繞著艾澤瑞爾游斗。

　　即便偶爾能攻擊到艾澤瑞爾身上，因為境界的差距，如同兩個兒童跟一個成年人打架，傷害值也只能算是撓癢癢。

　　按軍事領域的說法，這是一場完完全全的非對稱戰爭。

　　本已受傷的龍顏，加上境界差了云開一級，漸漸已內力難支。再次跟云開錯身而過的時候，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決絕，竟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突然間雙拳齊出，勁力全吐，由下至上將云開擊向了高空！

　　鐵桶一般的“領域”，高空是唯一的逃跑路線。

　　“走——啊——！”

　　她嘴里一聲長嘶，隨即轉身沖向了艾澤瑞爾，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云開措手不及，在百米之上的空中，目呲盡裂地望著這一幕。剎那之間，他仿佛看見了另一張同樣微笑著的，天使般的面孔，胸口有一朵凄艷的血花綻放。

　　那是小仙兒臨走前的笑容，滿足而安心，卻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愛戀。

　　“冰山妞，你敢！”

　　他一聲狂暴的怒吼，毫不猶豫地急轉直下。

　　這樣的事情，他怎能容忍再次發生？如果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在半空中他調轉身形，頭下腳上，身體旋轉成螺旋，雙拳之間，陰陽立現，電光閃耀，以從未有過的高速，如流星一般沖向了艾澤瑞爾。

　　電光毒龍鉆，陰陽九重天。

　　這一次，云開手段盡出，連毒術都用上了。

　　蝴蝶谷絕技中的無形式，他雖然有所領悟，卻從未有使用過，更談不上熟練。同時風暴之中的沙礫，在化境領域中已變成了艾澤瑞爾的武器，成了困住他和龍顏的牢籠，方圓百丈內連一顆沙礫都沒有，所以“風聲式”也無法使用。

　　只有一式，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淡淡的云霧，透明到近乎無形，隨著拳風沖向了艾澤瑞爾。

　　只是，他所發出的這一式最強攻擊，還是停在了敵人頭頂三尺，不得寸進。

　　艾澤瑞爾仰頭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鎖在了龍顏纖細的脖頸上！

　　“毒術？”艾澤瑞爾的眼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云崢的毒術都奈何不了我，你想自尋死路不成？”

　　按云開的邏輯，智慧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從艾澤瑞爾這句簡單的話里，他聽出了太多的潛臺詞，按語意學的說法就素“隱含前提”，比如他憤怒的殺意，比如“云崢”、“自尋死路”這些關鍵詞……

　　好吧，不是我軍不努力，而是敵人有高達。那么就只剩下一條路了，智取。

　　他半是自豪半是嘲諷地反問道：“莫非，死神前輩在云崢手上吃過虧？”

　　“閉嘴！”

　　艾澤瑞爾惱羞成怒地喝道：“信不信我立即殺了你的小情人？！”

　　被制住了的龍顏，艱難地抬起小臉，惡狠狠地瞪著云開，卻被他毫不客氣地反瞪了回去。

　　云開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恨他沒有借機逃跑。冰山妞，就喜歡蹬鼻子上臉的，這是病，得治。等哥回國去了，一定得好好調教，哦不，教育……

　　兩只貓爪下的小老鼠，居然還有精神暗送秋波，讓艾澤瑞爾更怒了，捏住龍顏的爪子加重了力道，龍顏死死地忍住，臉色卻不由自主地變成了青紫。

　　云開怒吼道：“艾澤瑞爾你個老東西！打不過龍神，欺負他女兒算什么本事？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立刻自殺，讓你完不成組織交待的任務！”

　　說完這話，云開自己也有些臉紅。忒么地丟人啊，好歹哥也是個高手，在死神面前卻只能以自殺相威脅？

　　不得不說，為了救冰山妞一命，他也是蠻拼的了。

　　“你可以試試。”艾澤瑞爾死死地盯著他，冷笑道：“在我的化境領域里，你連自殺都沒有機會！”

　　云開翻身從空中落下來，站在龍顏身旁，以束手就擒的姿態說：“別忘了，我是一名毒師。殺不掉你，難道還殺不死我自己？

　　“從米迦勒的言行我就發現了，組織給你們的任務是抓活口，而不是殺掉我，原因或許只有你們自己知道。

　　“龍顏是龍神的義女，你要是殺了她，就算你跑到月球上，龍神也會跟你不死不休。就算你不怕他，被一個同級高手整天糾纏，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是吧？

　　“但我不同，我只是他的記名弟子而已，還是你們光明會重金懸賞的目標。艾澤瑞爾，咱們不妨做個交易，只要你放掉龍顏，我就跟你回光明會，隨你處置。

　　“剛才你也看到了，她為救我不惜自己的性命，我同樣也可以做到這一點。當然，你也可以賭一睹，看我有沒有勇氣毒殺自己……”

　　云開說這些話時，龍顏使出了全身力氣在掙扎——如果她沒有被人掐住脖子，估計早就把云開罵得狗血淋頭了。

　　云開伸出右手，在她的短發上揉了揉，溫柔地安慰道：“冰山妞，你不用擔心我，他們舍不得殺我的。你想想啊，他們襲擊金銀島的動機是什么？是抓人！我肯定他們急需咱們華夏的醫學人才，目的是啥我還不清楚，但暫時的安全無虞。

　　“我這人呢，是有點花花心思，蘇杭，陳紫藿，夏晗霜還有你……我一個都舍不得，哪能眼睜睜地看你替我去死？這種事在陸小仙身上發生過，我發誓誰敢再這么干，我立刻跟她一起走，這個錯誤我回去再收拾你，你等著我啊，乖……”

　　云開象哄小盆友似的，說話的語調也很輕松，但龍顏卻聽得出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忍不住滿臉羞紅，卻淚如雨下。

　　她滿腦子混亂地想著，他這算什么嘛，是表白么？

　　表白就表白好了，提那么多名字干嘛，莫非他真以為我不會吃醋？

　　看死神那副恨得牙癢的表情，龍顏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勞燕分飛啊，剛才就不該跟他使出這一式！這個魂淡，跟那么多女生糾纏不清，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偷走了她的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從神農架那個山谷里，他說“你跳我就跳”，然后跟她一起跳下懸崖時就萌芽了？

　　所以，她一直看他不順眼，因為她嫉妒；

　　所以，她一直在暗中護著他，因為她關心；

　　所以，她愿意在他面前全裸療傷，因為她愿意……

　　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如果有一個人愿意用生命來表白，就算那個人很花心，就算他還有好幾位現任，龍顏菇涼也打算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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