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陳紫藿用熟練的英文答道。

　　“不夠！”

　　圍觀的旅客中有人高聲附和。反倒是那位熊孩子的母親，大度地擺了擺手說：“姑娘，謝謝你出手解圍。咱們華夏是泱泱大國，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也別讓國際友人為難了……”

　　杰克吳當眾挨了一記耳光，滿面通紅地垂下了頭。

　　珍妮弗滿面笑容道：“陳紫藿小姐，你們華夏有句老話，叫做不打不相識。我的上司佩雷斯先生很欽佩你的武功，也很欣賞你的正直，誠懇地邀請你共進晚餐，不知陳小姐可否賞光？”

　　陳紫藿冷著臉還沒回答呢，圍觀旅客中就有人出聲嘲諷道：“正直么？我值吧！”

　　這句話獲得了大多數觀眾的認同。陳紫藿正不正直沒人知道，但顏值卻有目共睹；同樣，那位佩雷斯先生的人品沒人了解，但他的品位還是值得肯定的。

　　熊孩子他媽擔心陳紫藿上當吃虧，抱著孩子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說：“妹紙，你可千萬莫上當！那伙人有錢有勢，一是什么好東西，專門欺騙你這樣單純善良的漂亮女孩……”

　　好吧，漢留社的陳大小姐單純善良——這話若是讓云開聽見，一定會長歌當哭：你們這些無知的人類啊！

　　陳大小姐大概也覺得受之有愧，嫣然一笑道：“大嫂你放心，這里是渝都，可不是他們米國。我就算答應去赴宴，他們也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大嫂還要勸說，陳紫藿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悄悄話，那大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樂呵呵地閉上了嘴。熊孩子卻耐不住寂寞，兩眼冒著星星說：“姐姐，你真漂亮！”

　　那誰說的來著，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連七八歲的小盆友都不例外，可見藿辣子這種神獸，男女通吃，老少通殺……

　　警察終于來了，同時到場的還有市政府辦公廳的人。

　　負責外賓接待的辦公廳主任，一個勁道歉說：“佩雷斯先生，對不起！這個時間點是上下班高峰期，交通堵塞嚴重，我們沒有考慮周全，耽誤了為您接機的時間，請您諒解！”

　　按照杰克吳的個性，如果他臉上沒有挨那一記耳光，大概會以狐假虎威的方式狂刷存在感，可他這會兒只希望早點離開這個傷心地，吩咐接待人員趕緊帶路離開。

　　佩雷斯的注意力卻不在接待人員身上，而是吩咐珍妮弗取了一張名片，給冷眼旁觀的陳紫藿送過去，并索取陳大小姐的聯系方式。他本人在一旁面帶微笑，頷首致意，一副無可挑剔的紳士風度——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卵用。

　　藿辣子是神馬人？那是在渝都碼頭的三教九流里混大的，說是出淤泥而不染也不為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即便佩雷斯掩飾得很好，哪能騙得過她的火眼金睛？

　　依照陳大小姐的脾氣，若非市政府的官員在場，她早就沖上去把人家打成了豬頭。她勉強接過名片，面無表情地說：“對不起，我沒有名片。你們米國人不是提倡環境保護么，為什么會浪費紙張印刷名片？”

　　陳紫藿說完，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向出口，路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隨手將名片扔了進去。

　　也不知是誰帶頭，沖那個曼妙絕倫的背影鼓起了掌。隨即，機場大廳里掌聲四起，夾雜著一個響亮的童音：“漂亮姐姐，你好酷哦……”

　　佩雷斯和珍妮弗臉上的笑容，僵硬成了照片。

　　幾名警察和政府官員面面相覷，而杰克吳的眼底閃爍著陰毒的寒光。

　　……

　　云霜藥妝的會議室里。

　　夏晗霜出去接完電話，再回到談判桌上的時候，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揉了揉太陽穴說：“納蘭，咱們休息十分鐘，喝杯咖啡再繼續吧？”

　　“好，客隨主便……”

　　納蘭洛其實也很頭疼，他還是第一次遇上夏晗霜這樣意志堅定的對手。

　　兩人在合作模式上各執己見，夏晗霜堅持代理商模式，要求共同銷售然后分享利潤；納蘭洛則堅持經銷商模式，期望獲得自主銷售和定價權，兩人從早上一直爭論到晚上，依然未能說服對方。

　　某種程度上說，這種交鋒也是雙方增進了解的方式。兩隊人馬談判了一整天，雖然什么結果都沒有達成，但兩人還跟打了雞血似的，原因就是對彼此的信心更強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兩人現在是對手，可一旦達成協議，便是歐洲市場上最緊密的合作伙伴，那便期望對方越強大越好——從這個角度上晗霜和納蘭洛都沒有令對方失望。

　　夏晗霜放了些黃糖在咖啡里，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一邊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納蘭，強瑞公司的佩雷斯你認識嗎？”

　　“見過幾面，沒什么交情。”

　　納蘭洛隨口回答了一句，卻突然醒悟過來，面色一變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夏晗霜微微一笑道：“狼來了。”

　　納蘭洛一點就透，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佩雷斯很少來華夏，而云霜藥妝剛成立不久，按理說跟他沒什么交集，此刻她突然問起來，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佩雷斯也來了渝都。

　　也就是說，強瑞公司也盯上了云霜藥妝！

　　納蘭洛帶著一絲苦笑說：“夏總，佩雷斯這人我了解一些，恐怕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對云霜藥妝未必是好事……”

　　“對云霜是不是好事，我不知道。”夏晗霜搖了搖頭，若有所指地說：“但我知道一點，對你們洛莎藥業肯定不是好事。”

　　“夏總，佩雷斯來渝都的目的，你認為會是什么?”

　　“兩種可能性最大，一是并購云霜藥妝，二是買斷配方專利。”

　　“這兩種結果，應該都不是夏總所期望的吧？”

　　“當然，我好不容易種了一棵搖錢樹，還沒等到開花結果，有人就想把樹苗買走，你說我樂意不樂意？不過呢，我聽說強瑞公司在歐洲也很強勢，是洛莎藥業的主要競爭對手，難道納蘭爵士樂意個結果？”

　　“果然是狼來了。”納蘭洛嘆了口氣說：“晗霜，你這杯咖啡好貴啊！我沒心情喝了，還是繼續談判吧！”

　　“我贊同。”夏晗霜莞爾一笑道：“大灰狼來了的時候，小白兔和喜羊羊必須盡快結盟，共同進退，才有希望打退惡狼，保衛家園……”

　　佩雷斯不會想到，他會在無意中推動了云霜藥妝和洛莎藥業的談判進展。

　　當然，在主管投資和并購的佩雷斯眼里，洛莎家族不過是一個沒落的貴族。爵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納蘭·洛莎，居然還得親自出面打理商業，這本身就不符合貴族傳統。

　　至于夏晗霜是誰，他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如果不是強瑞的華夏子公司，提交了一份奇特的藥妝樣品和藥物實驗報告，卻不知道荀草和媱草是什么植物，他佩雷斯根本就不會跑到這個落后的遠東國家來……

　　南濱路上的萬豪酒店，離夏晗霜所住的海棠溪不遠。此時在頂樓的總統套房內，佩雷斯披著睡袍從臥室出來，走到會客廳拿起一份調查報告，視線在夏晗霜的照片上停留了許久，藍眼珠里閃爍著餓狼一般的綠光。

　　佩雷斯對華夏這個第三世界國家沒什么好感，不過對華夏美女的印象不錯。不僅是機場遇到的那個陳紫藿，也包括這個云霜藥妝的CEO，夏晗霜。

　　他端著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山城的迷人夜色和璀璨江景，隨口吩咐道：“珍妮弗，你跟那個政府部門的主任知會一聲，讓他們通知云霜藥妝的夏小姐，明天來酒店談談。”

　　“好的，我馬上給他們電話。”

　　珍妮弗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臉上還有一絲**后的余韻，甜得發膩地答道：“親愛的佩羅，你還有什么吩咐？”

　　“你估計，對方的開價會是多少？”

　　“云霜藥妝成立不到一年，注冊資本不足五百萬美刀。三個月前，本地另一家制藥企業增資兩千七百萬華夏幣，獲得該公司10，也就是說，當時的云霜藥妝估值為三億華夏幣，折合成美刀不足五千萬……”

　　珍妮弗將云霜藥妝的信息梳理了一遍，總結道：“所以我認為，就算那位夏小姐坐地起價，咱們也能在兩億美刀以內拿下來！”

　　佩雷斯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這個代價遠低于他所申請的預算。無論是在歐洲還是米國，無論是藥品還是藥物化妝品，新品研發至少得花費五六年時間，研發成本在三十億美刀以上，最離譜的阿斯利康公司，其新藥的平均研發成本甚至超過百億。

　　以佩雷斯的想法，就算是以十億美刀的價格買下云霜藥妝，只要得到那份獨特的藥妝配方，他在董事會上也是大功一件。放下心來之后，他轉口問道：“機場里遇到的那個女孩，調查的如何了？”

　　“陳紫藿，渝州大學學生，是一個本地幫派老大的獨生女。以杰克吳的判斷，她的武功應該傳自華夏的暗江湖門派，白鶴門。”

　　“暗江湖？難怪。”佩雷斯皺著眉頭說：“杰克吳就是一頭豬，爛泥扶不上墻。你去聯系一下咱們自己的人……”

　　兩人口中的陳紫藿童鞋，正傲嬌地站在嘉陵江邊的一艘樓船上，衣袂飄飄。

　　云開站在她對面三米之外，揉著耳垂問：“回來了？”

　　“剛下飛機。”

　　“哦，剛下飛機就來找我——莫非你想我了？”

　　“嗯，想了，想打你了！”

　　陳紫藿把手指捏得噼啪作響，趾高氣昂地說：“順便提醒你一句，姐入了內視境。你放心，我保證不打死你……”

　　云開最見不得暴力妞昂著脖子挺著胸脯的傲嬌樣，這很容易讓他獸血沸騰，哦不，熱血沸騰，戰意高昂，立刻嘴賤地挑釁道：“瞧把你能的，咋不上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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