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有人如龍,有劍如電
決斗這種事兒，流行的說法叫做撕逼。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西方，決斗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是神明裁決的一種方式。
所謂神明裁決，就是由神來判定訴訟雙方哪一家有罪。裁決的方法是令當(dāng)事人進行公開決斗，勝者無罪，敗者有罪，因為萬能的神會讓正義戰(zhàn)勝邪惡。
華夏人比西方人聰明，所以不會干這種蠢事，更擅長的是圖窮匕見、鴻門宴之類的陰謀詭計——這事云開比較擅長，但龍神大大卻很反感。
龍神和劍仙都是高人，拉不下臉來撕逼打嘴仗，明知會落入人家的算計，還是采用了最直接、最原始的談判方式——拳頭大的說了算。
南山之巔的風(fēng)雪更大了。低沉的黑云之下，北風(fēng)裹挾著雪花，打著旋兒在半空中飛舞，將世界籠罩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風(fēng)雪之中的視距很短，十丈外便已看不清人臉。隱隱綽綽之中，有兩道身影站在高高的金鷹頂上，似乎與雕塑凝成了一體，在漫天風(fēng)雪中顯得分外孤寂。
劍仙的身形筆直，雪花在他頭頂聚集，凝成了一道白色的劍影。劍影越來越高，仿佛刺入了云層之上，劍尖已遙不可及。
龍神的頭頂，有兩道風(fēng)雪絞成的螺旋緩緩旋轉(zhuǎn)，扶搖直上。隨即有更多的風(fēng)雪卷入，螺旋越旋越高，同樣隱沒在了高空之上。
一股無形的氣勢，在兩人之間來回回蕩。
李棠溪有些感慨地開口道：“三年未見，沒想到你坐在輪椅上，功夫卻一點沒拉下。”
“無日無夜，不眠不休地戰(zhàn)斗了三年，總得有點長進。”龍行云笑了笑說：“你如果也想試試，我認(rèn)識一個厲害的藥師，可以給你弄點七月流火……”
“謝了，那東西我無福消受。”李棠溪搖頭說：“沒修煉過龍體術(shù)，誰能有你這樣的變態(tài)體質(zhì)？”
“哈哈哈，那你今天可得小心了！”龍行云仰頭大笑：“如果你在決斗中死亡，紅墻內(nèi)的人也不能說啥吧？”
“真要走到這一步？”李棠溪皺了皺眉頭。
“全力出劍吧！你了解我的性格。踏出燕京的時候，就應(yīng)該預(yù)料到這個局面。”龍行云擺了擺手說：“我龍行云若死在劍仙劍下，不會覺得丟臉。”
“好。我李棠溪若倒在龍神拳下，也無怨無恨！”
“遠(yuǎn)來是客，請！”
“請！”
李棠溪身形未動，腰間的寶劍卻在一聲輕吟之后，自動從劍鞘中彈射而出，落入他右手之中。
他長劍一舉，劍身與頭頂?shù)难┗▌τ昂隙䴙橐唬[隱有風(fēng)雷聲傳來。
龍行云瞳孔微縮，雙臂半展，頭頂?shù)难┗菪梢坏篱L龍急沖直下，繞著身體快速旋轉(zhuǎn)。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離地而起，以違反物理定律的姿態(tài)，緩緩升到了空中……
“鶴翔術(shù)！”
兩位大神還未開打呢，云開的景仰之情就已經(jīng)滔滔不絕了。大山跟宮千闕的戰(zhàn)斗，還屬于可以理解的人類范疇，但這兩位只能用超人來形容。
他之前研讀龍體術(shù)手冊時，總覺得里面的武學(xué)描述，屬于比擬或聯(lián)想之類的修辭手法，沒想到龍神就這么簡單地使了出來，效果一點都沒有夸張。
他突然記起在神農(nóng)架時，龍顏提到過的觀點。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先進的武器，能克制這些武器的，反倒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從龍神和劍仙身上來看，似乎的確如此。
對國家而言，龍神和劍仙這樣的人，萬軍之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防御能力堪比導(dǎo)彈防御系統(tǒng)，無疑是一種重要的戰(zhàn)略武器。也正因為如此，龍神才創(chuàng)建并執(zhí)掌了特安組，而劍仙則成了紅墻里的大內(nèi)供奉……
云開在一邊瞎琢磨時，龍行云的試探性攻擊已經(jīng)開始了。
他手上沒有過多花哨的動作，不過每一拳隔空擊出時，都有呼嘯的風(fēng)聲傳出。與此同時，那條繞著身體飛舞的雪龍，如同脫手而出的流星錘，遠(yuǎn)遠(yuǎn)地向李棠溪胸前襲去。
李棠溪左手劍指輕揚，右手長劍化成一道電光，準(zhǔn)確地刺在雪龍的雙螺旋之間。
雪龍的速度緩了一緩，繼續(xù)撞向他胸前，力道卻已消散了六七成，李棠溪的長劍一扭，“啪”地一聲將雪龍抽了回去。
龍行云居高臨下，懸空而立，催動雪龍連番出擊。而李棠溪手里的長劍，仿佛變成了棒球棍似的，兩人在空中玩起了棒球賽……
不懂武功的風(fēng)車車童鞋，憑借他爺爺?shù)母呖萍技遵R，跟著幾人屁顛顛地上了南山。他看不懂龍神和劍仙的戰(zhàn)斗，一邊舉著手機拍視頻，一邊不明覺厲地贊嘆道：“兩位大神好強大！玩雪球打雪仗都這么大聲勢，驚天動地，萬眾矚目……”
“撲哧！”蘇杭一時沒憋住，忍不住笑出聲來。
“以后千萬別跟人說我認(rèn)識你！”云開鄙視地瞥了風(fēng)車車一眼，說：“暗江湖的臉面，要被你給丟光了！”
“了不起啊？整個暗江湖加起來，在網(wǎng)絡(luò)上都不是哥的對手！”
風(fēng)車車不屑一顧，大言不慚地說：“云開你造嗎？千機門當(dāng)年痛定思痛之后，從此師夷之長技以制夷，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咱們?nèi)A夏的暗江湖，說好聽的是繼承傳統(tǒng)，說難聽的是因循守舊，缺乏變革思維，不符合時代發(fā)展的潮流，所以我才拒絕習(xí)武……”
姬牧野詫異地望了風(fēng)車車一眼。他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胖子，還有這樣的遠(yuǎn)見卓識。
風(fēng)車車的說法雖然有些偏激，但的確是暗江湖目前的弊病。暗江湖武力強橫，個人實力強大，但江湖派系林立，武技敝帚自珍，在與西方基因武士的較量中，并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反而因為西方技術(shù)的不斷革新，越來越處于不利地位。
發(fā)現(xiàn)這些弊端的人不少，謀求改變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范四娘倡議多派聯(lián)盟失敗，姬牧野曾推動設(shè)立太乙門術(shù)數(shù)學(xué)校，也同樣以失敗告終。
迄今為止，除了千機門之外，暗江湖上能與時俱進的門派，屈指可數(shù)。
傳統(tǒng)文化繼承難，發(fā)揚更難。暗江湖的難題，與中醫(yī)藥的生存和發(fā)展，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的區(qū)別。
樹林里的江湖人，這會兒自然沒心思琢磨這些，個個面色興奮，目露精光，死死地盯著龍神和劍仙的動作。
風(fēng)車車也沒說錯，從表面上看，這兩人就是在玩雪球打雪仗。只是修習(xí)過內(nèi)功的人都知道，“飛雪凝形”的境界，要比“摘葉飛花”高明得多。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龍神的雪龍舞，可不是金玉言用來唬人的花拳繡腿。八成小樹林的人都在想，若換成自己處在劍仙的位置，那華麗的雪龍之舞，一擊之下就會丟掉半條命。
更何況，僅憑龍神懸空而立這一個姿勢，就能嚇退九成的武林高手。
身在半空中的龍神，感覺熱身得差不多了，便放棄了雪龍攻擊，身體再次拔高兩丈，如雄鷹獵食一般迅猛撲下。
撲擊的過程中，他雙拳連續(xù)揮動，拳勁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氣旋，帶著雪花形成的紊流，如流星雨一般沖向劍仙！
李棠溪眼神一亮，也立即變換了劍法。長劍在身前挽出一朵朵冰雪形成的劍花，以看似緩慢的速度迎向氣旋。
美麗迷人的劍花，與流星雨氣旋，在兩人之間碰撞，湮滅，隨后化成一片朦朧的霧汽，在呼嘯的北風(fēng)之中，消逝得無影無蹤。
“戰(zhàn)退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白空谷舉杯一飲而盡，大呼過癮。
白空谷不懂武功，但喝酒看熱鬧還是可以的，剛剛輸給了夏炎一場，放棄了九龍坡土地的拍賣權(quán)，很想扳回一局，于是開口問道：“炎少，要不再賭一局？”
“哦？”夏炎嘴角一翹，懶洋洋地問：“白兄看好誰？”
“這次我選龍神，哈哈……”
“你剛不是說了，不能對龍神和劍仙不敬么？”
“此一時彼一時也。”白空谷呵呵一笑道：“剛剛我還賭宮千闕勝呢，這局我賭龍神勝！”
“那換一個賭注吧……”
這兩位占據(jù)了有利地形，又帶著高倍望遠(yuǎn)鏡，對龍神和劍仙的決斗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其他市民可就沒這么幸運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無意中望向金鷹頂時，正好看見劍花與流星雨之間的碰撞。他扯著父親的衣服，興奮地大喊道：“爸爸快看，有外星人！”
“外星人？”
小男孩的父親戴了副深度近視眼鏡，抬頭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風(fēng)雪，疑惑地問兒子說：“在哪里？”
“爸爸你快看啦，就在金鷹頂上！”小男孩焦急地喊道：“他懸浮在空中，還會星矢的天馬流星拳，一定是外星人來滴！”
附近賞雪的市民，紛紛發(fā)出善意的哄笑，以為小男孩漫畫看太多了。
其他小朋友卻上了心，帶著期盼望向金鷹頂，然后發(fā)出了整齊的尖叫聲。
透過紛紛揚揚的大雪，兩道人影在絕壁之巔若隱若現(xiàn)，電光閃爍，風(fēng)雷陣陣。
有雪，如花。
有拳，如風(fēng)。
有人，如龍。
有劍，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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