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正直善良充滿愛心的藥師，云開腫么可能對一個重傷未愈的病人，而且還是一位美麗的女士出手？那完全不符合一名醫藥工作者的職業道德，有損于和諧美好的醫患關系，也有損于一名紳士的涵養風度和高尚情操。

　　退一萬步講，就算要過招，那也不應當停留在打打殺殺的低級層面，而應該在生物制藥之類的高新技術領域進行正當競爭——比如放放毒撒撒藥神馬的，你說是吧？

　　所以，他義正辭嚴地拒絕了龍顏的無理要求。

　　正在這時燕小乙打電話來說請他喝酒，云開趕緊借機開溜，叫了輛車去了兩江酒吧。本來他覺得銀月山莊出行不便，又不想麻煩人接送便要拒絕，沒想到燕小乙說他土鱉，不知道有個叫嘟嘟打車的神器么？

　　好吧，他又漲姿勢了，總算不用看冰山妞的臉色了。

　　兩江酒吧云開是第二次過來，中午還跟老板娘范四娘在一起吃飯呢，服務生也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倒不擔心被人拒之門外。而燕小乙本來就是暗江湖人，早已提前到場臨江而坐，搖晃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的確有幾分風流倜儻的味道，完全看不出是位梁上君子。

　　燕小乙給云開倒了一杯，搖著酒杯嘆氣說：“法國人的白蘭地，遠不如咱們華夏的酒好喝啊，你還記得虬髯客姬牧野么？喝過他的酒以后，我發現別的酒都淡成水了。”

　　云開當然記得，姬牧野當時講過一套神神叨叨的相術理論，還給他拆字說“酒無水為酉”，后來的經歷好像還真象那么回事。似乎燕小乙當時寫了個“燕”字，姬牧野說了句啥來著，被燕小乙打岔混過去了，便問道：“那位姬大哥當時是不是看出你的來歷了？”

　　“應該是。他說‘雙飛燕怎么成單飛了’，我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那會兒我還想從你身上偷《五毒經》呢……”燕小乙回答說：“我懷疑他是太乙門的人。”

　　“太乙門？”

　　“太乙門，暗八門中最神秘的門派，也是最強大的門派。”燕小乙點點頭：“江湖上沒人愿意得罪他們，因為太乙門雖然武力值最低，但智力值最高，得罪太乙門的人死都不會知道怎么被人玩死的。”

　　“好牛掰的樣子。”云開兩眼放光，好奇地問：“暗八門到底是哪八門？”

　　燕小乙很臭屁的樣子，意思是說你巴結我啊，巴結我就告訴你……云開懶得看這貨的眼色，他剛受嘟嘟打車事件的啟發，摸出手機準備問度娘，結果搜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結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得已給燕小乙斟了一杯酒，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

　　“太乙門的確厲害，”燕小乙得瑟地說：“第二厲害的就是咱們雙子門了！”

　　“這話你自己信么？”云開很鄙視地說：“你們雙子門的厲害之處估計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被五毒門欺負成那樣了，屁都沒敢放一個。”

　　燕小乙被揭破老底，無可奈何地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那第三呢？”

　　“第三就是五毒門了。”

　　“這個我知道了。還有呢？”

　　“還有七煞門、八卦門、百花門、千機門和萬獸門，這八個門派合稱‘暗八門’。”

　　“八卦門我大概聽過一些，萬獸門的令家兄妹咱們見過，千機門的我剛剛還碰上一個……”云開皺著眉頭問：“七煞門和百花門又是干嘛的？”

　　“七煞門人你最好別碰上，碰上你也認不出來。”燕小乙很認真地警告說：“等你認出來的時候，大概你就快掛了。”

　　“為啥？”

　　“因為七煞門是殺手窩，出來就是要人命的。”

　　云開這會兒才想起來，陳紫藿說過他的腦袋價值五百萬——恐怕燕小乙這個烏鴉嘴說的很快就會變成事實。

　　五百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路瘋子那種人來說不多，不過是用來寒磣和調侃他的道具；對于七煞門或者別的殺手來說應該不少，大概值得出手一次了，這事兒甚至不需要請姬牧野拆字，他自己都算得出來。

　　燕小乙不知道云開正在頭疼，自顧自地說：“百花門人正好相反，據說她們都是些嬌媚入骨的絕色美女，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滾得了大床。即便是那些顏值一般的，技術也必定一流——想想就令人神往啊！”

　　云開很不給面子地嘲笑道：“難道你不知道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剛剛是誰說失戀了兩次痛不欲生要我陪他一醉方休的？”

　　“神啊，請你用毒藥毒我吧，用鋼刀刮我吧！”燕小乙灌下一大口白蘭地，虔誠地說：“牡丹花下死，我燕小乙做鬼也風流哇！”

　　“你不用拜神了，哥現在就毒死你！”

　　“……”

　　云開突然發現，暗八門的名字剛好都是跟數字相關的，唯一例外的太乙門也可以諧音成數字——天下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燕小乙哈哈大笑說：“你還真說對了，這個名單據說是兩江會館的上任館主搞出來的。若按照當時各大門派的影響力來論，至少還有兩個門派應該列入暗八門之內，可惜主持評審的那位前輩叫王五。”

　　“王五？”

　　“王五前輩出自小刀會，江湖綽號‘小刀王五’，八十年前暗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據說已跨入化境之門。”燕小乙對這段歷史顯然津津樂道，樂不可支地說：“小刀王五的現實職業是個數學家，還是個處女座性格的人，對充滿秩序感的數字情有獨鐘，偏偏他是館主而別人又打不過他，他老人家一任性，結果就搞成現在這樣了——那兩個倒霉的門派至今還耿耿于懷呢！”

　　“傷不起啊，這位前輩的確挺任性。”云開也樂了，跟燕小乙碰了一杯說：“搞半天，原來并不是按實力排名啊！你們雙子門就素本該被刷下去的門派之一吧？”

　　“你腫么說話呢？”燕小乙一聽就不樂意了，重重地擱下酒杯說：“咱倆熟歸熟，你這樣亂講我一樣告你誹謗啊！”

　　“我說的難道不對么？”

　　“當然不對！”顯然燕小乙對雙子門還是很有感情的，恨恨地說：“我們雙子門稍微弱了點不假，但暗八門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并沒有太大水分……”

　　“咱們喝酒，喝酒，哈哈哈！”云開從這貨嘴里掏出了暗八門的底細，也懶得跟他較真，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瓶白蘭地很快就見了底。

　　服務生一會兒又拎了一瓶過來，說是老板娘送的。兩人謝過之后，又叫了些絕味鴨脖、酒鬼花生之類的小吃，云開說起大山最近的進步，燕小乙說這是喜事當浮一大白；然后提起失戀兩次的桑心事，燕小乙借酒消愁再浮一大白；再然后說起五毒門的麻煩事，燕小乙說替兄弟敬云開一杯又當浮一大白……

　　然后，再然后，又一瓶白蘭地被兩個酒鬼洗白了。

　　云開擔心這貨把自個兒灌翻了，正打算買單走人時，燕小乙忽然瞪著門口兩眼放光，大著舌頭說：“喂，你趕緊回頭瞅瞅，那邊來了一對迷死人的雙胞胎！那啥，特別適合加入我們雙子門——我警告你不許跟我搶，誰搶我跟誰急！”

　　云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哪里有神馬雙胞胎？

　　再看看燕小乙流著口水兩眼發直的熊樣，他估計這貨看啥都帶重影的，哭笑不得地說：“我看你是真醉了，要不我給你整點解酒藥？”

　　“你說的很對，哥的確醉了，心醉了！”燕小乙用力點頭說：“云開你造嗎，哥心目中的完美女神終于出現了！”

　　聽這貨說的煞有介事，云開不由得再次回頭，很認真地看了一眼后，立即大驚失色，趕緊扭頭裝作沒看見，他心說跟燕小乙在一起果然沒好事，這貨最近rp太差霉星高照，喝口水都塞牙縫，喝口酒都會碰上母夜叉！

　　他很想友情提醒燕小乙一句，所有的女妖怪都有一張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臉蛋，都有一副婀娜多姿酥胸翹臀的身段，比如聊齋里的畫皮，比如西游記里的白骨精，比如封神榜里的蘇妲己……

　　燕小乙甩甩發型正正衣冠，滿懷激情打算上前搭訕時，女神卻端著酒杯反過來搭訕了。

　　云開把腦袋趴在桌子上裝醉，燕小乙很紳士地彎腰抬手，熱情地邀請女神入座，很有詩意地表白道：“美女，我是不是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卻想不起，啊……一定是在夢里！”

　　可惜，他這番精心準備的臺詞全白費了，鄧麗君的《甜蜜蜜》也不管用——女神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有坐他挪過去的椅子，而是一腳踏在椅子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砸，冷颼颼地對云開說：“裝醉是吧？信不信我用這杯酒幫你洗個頭？”

　　某人見躲不過去了，裝模作樣地揉揉眼睛，表示灰常驚喜地抬頭說：“嗨，好巧！你腫么也在這里？”

　　燕小乙碉堡了。姓云的忒不厚道了，尼瑪又是來找他的，又是來找他的，好白菜咋都喜歡往豬圈里鉆？

　　“哥又失戀了！心都碎了！”

　　燕小乙內牛滿面，悲憤地喊道：“小二，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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