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野人魅影
深秋時節(jié)的神農(nóng)架，如同一塊巨大的調(diào)色板，如火如荼的紅色、明亮耀眼的金色、清徹見底的淡綠色……把林區(qū)渲染成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圣地。
云開三人開車行駛其中，仿佛走進(jìn)無盡的色彩王國。從盤山公路向外望去，成片的紅葉、銀杏、冷杉、黃柏和箭竹林，將巍峨的群山涂抹成綠、黃、橙、紅，渲染成金黃色的海洋，描摹成火紅色的世界，果真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燕小乙一路大呼小叫，舉著相機(jī)狂拍。老杜特意放慢車速，不時指著路邊的紅葉，滔滔不絕地為客人介紹：“這是黃櫨，打霜后的樹葉比楓葉還紅……那是香果，有個外國人說是它是華夏森林中最美麗動人的樹……哦，前面有棵柿子樹，看到?jīng)]？滿樹都是柿子，咱們?nèi)フ獛讉�來吃，很甜的……”
燕小乙還沒等車停好，便拉開車門跳下去，穿過一片低矮灌木叢，急不可耐地沖到柿子樹下。樹上的葉子早掉光了，就剩下紅彤彤沉甸甸的柿子掛在枝頭，遠(yuǎn)看象是一盞盞小燈籠，燕小乙夠不著枝頭的柿子，猴急地拿腳踹樹，七八個熟透了的柿子噼里啪啦掉下來，燕小乙趕緊接住一個，在袖子上擦一下就往嘴里塞。
“哇，好甜！”燕小乙啃著柿子滿足地贊嘆。
云開跟老杜也趕了過來，老杜喊了一聲“接著”，用力在柿子樹上踢了一腳，云開跟燕小乙兩人圍著樹下跑，各自接了兩三個柿子。熟透的柿子軟軟的，樂極生悲的燕小乙一不小心沒接穩(wěn)，被砸在頭上開了花，弄得滿頭的鮮紅果汁，活像被人開了瓢。
云開指著燕小乙一陣狂笑，燕小乙拿水清洗了一下頭發(fā)，報仇似的猛踹樹干，卻被老杜制止了：“別踹了，給山里的小家伙留點。我們這兒有個規(guī)矩，就是所有的果子都不能摘完，迷信的說法是留給山神，用你們城里人的說法，就是留給山里的小動物。一到冬天大雪封山，猴子、貂糧子這些動物的日子很難捱……”
燕小乙趕緊停了腳，沒想到神農(nóng)架的村民還挺有環(huán)保意識，便好奇地問：“貂糧子是神馬動物？”
“貂糧子是我們這兒的土話，就是松鼠。”老杜帶兩人返回車上，重新發(fā)動汽車時說：“這小東西很好玩的，跑得賊快。我跟你們說，貂糧子還會自己曬柿子餅?zāi)兀∥倚r候見到過，它們會把柿子搬到樹干上曬，曬干后再拖回窩里放著，等冬天缺糧時再吃……，”
“好神奇！”燕小乙接著問：“杜大哥，神農(nóng)架真有野人么？”
“有啊！你們好多城里人，不都沖著野人來的？”老杜一提起這個話題，便滔滔不絕地說開了：“野人在我們這里，叫做野人嘎嘎——嘎嘎就是外公外婆的意思。哪家小孩子如果喜歡哭鬧，大人就會嚇唬他說“你還哭！野人嘎嘎來了！”一般這招都很靈，小孩子一聽這話就不敢哭了。小時候，野人在我們心里都是恐怖的代名詞，因為大人說野人嘎嘎會吃人……”
“哈哈，這不就素小紅帽和狼外婆么？”
“差不多吧。據(jù)說野人抓到人以后，就會抓住人的兩只手腕大笑，直到笑暈過去，但那兩只手抓得很緊不會松開，任你如何也掙脫不了，過段時間野人醒過來就會把人吃掉。所以后來人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手臂上套兩個竹筒，被野人抓住就會抓在竹筒上，等野人笑暈過去后，就從竹筒里脫掉手臂逃走……”
“這故事編的，野人有介么二么？”
“這可不是故事，是真事。”老杜煞有介事地說：“山里的采藥人，以前都會隨身帶著竹筒，我上小學(xué)時還戴過呢！”
燕小乙問：“那有人看見過野人么？”
“有啊，我們村里好多人都見過，不過野人跑得太快，呼啦一下就不見了。”老杜點點頭說：“好些年前，隔壁村里有個男人失蹤了多年，后來突然從山里跑出來，胡子一大把，頭發(fā)長過腰了，他說是被女野人抓回山洞成了親，還養(yǎng)了小孩，不過沒人能證明，所以這事只能當(dāng)傳說聽。咱們這次要是運(yùn)氣好，說不定能在山里看見野人的蹤跡，野人看見生人就會跑的，所以不用怕……”
老杜一邊開車一邊講野人的故事，兩個多小時后便開進(jìn)了荒無人煙的林區(qū)深處，道路也變得顛簸不平。林區(qū)的雨水豐富，午后下了一場小雨，老杜說一會兒便會停，果不其然，雨沒下多久便停了，倒是雨后的林區(qū)更顯得更加神秘而美麗，五彩的山腰上纏繞著如夢似幻的霧紗，如同一幅多彩的油畫，而遠(yuǎn)處連綿的群山之巔，早已覆蓋上皚皚白雪，在雨幕下如夢似幻，讓人流連忘返激動不已。
林區(qū)生火不便，好在燕小乙背包里有氣罐和爐頭，在溪邊煮了幾碗方便面，把午飯對付過去后繼續(xù)上路。越往林區(qū)深處走，海拔越來越高，氣溫也越來越低，云開和燕小乙兩人半路上加過衣服，臨近傍晚時還覺得寒冷，便穿上了毛衣毛褲和羽絨服。
天黑之前，老杜把車開進(jìn)了一個廢棄的村莊里。說是村莊，其實就是幾間相連的土房子，林區(qū)設(shè)置自然保護(hù)區(qū)后，房子的原主人遷移到了山外，房間里安上帳篷后便能遮風(fēng)避雨。這些土房子最大的好處是，周邊沒有樹木，因此沒有火災(zāi)風(fēng)險，森林警察對在這里生火做飯的驢友，也都睜只眼閉只眼，這些土房子便逐漸成了驢友聚集的驛站。
熟門熟路的老杜，居然在灶臺附近翻出一袋土豆，當(dāng)?shù)厝私凶觥把笥蟆保蟾攀侵暗捏H友有意留下的。老杜從附近林子里找來些干柴，在火塘里生好火，順手把幾個土豆埋進(jìn)柴火堆。燕小乙不明其意問：“杜大哥，你這是……？”
老杜拍拍手上的柴灰，得意地說：“疙瘩火烤洋芋，正宗本地特產(chǎn)，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三人盤坐在干爽的樹葉上，圍著火堆隨口聊著。過了一陣子，老杜從柴火堆里扒拉出土豆，扔給云開和燕小乙每人一個，燕小乙抓在手里又丟了出去，嘴里大叫：“好燙！”
云開見狀立刻縮回手，找了根棍子把土豆撥到腳下，過一會兒再抓起來，跟老杜學(xué)著剝?nèi)グ虢沟耐馄ぃг谧炖镘涇浀拿婷娴摹＠隙艈枺骸霸趺礃樱贸圆唬俊?br />
“好吃，好吃！杜大哥，趕緊接著烤！”燕小乙?guī)卓诟傻羰掷锏目狙笥螅髦谒牬笱劬Χ⒅鸲眩辜钡氐戎仑洺鰻t。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汽車?yán)嚷暋２灰粫䞍海荒幸慌谝粋�中年大嫂身后走了進(jìn)來，云開和燕小乙抬頭一看，那大嫂就是在山下給他們地圖的那位。
老杜看樣子跟大嫂挺熟，起身招呼他們坐下，還把新出爐的烤洋芋丟給了新來的三人。那少女年齡跟云開和燕小乙差不多，看那烤洋芋黑乎乎的，起初還有些嫌棄，等那男的嘗試過后，才勉強(qiáng)拿起來咬了一口，然后便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黑乎乎臟兮兮了，吃得滿嘴黑圈還意猶未盡。
彼此熟悉后，聊天的話題最后又回到野人身上。果真如老杜所說，不少人來神農(nóng)架就是沖著野人來的，這兩位從北方遠(yuǎn)道而來的驢友便是如此。原來兩人是親兄妹，哥哥叫令廣譽(yù)，妹妹叫令衣香，兄妹倆就是為尋找神農(nóng)架野人而來，言談中對野人的傳說如數(shù)家珍。
神農(nóng)架的野人傳說影響甚廣，且古來有之。華夏古籍中曾多處記載，《山海經(jīng)》中的描述是“梟陽，其為人。人面，長唇，黑身有毛，反踵，見人笑亦笑。”詩人屈原在《九歌?山鬼》中寫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藶兮帶女籮，即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最近幾年，還有多名考察隊員和游人目睹了野人的存在。
十多年前，華夏科學(xué)院曾專門組織了野人考察隊，深入林區(qū)進(jìn)行大規(guī)模考察，搜集到野人毛發(fā)數(shù)百根，發(fā)現(xiàn)野人腳印數(shù)百個，還發(fā)現(xiàn)野人住過的竹屋，考察結(jié)果顯示神農(nóng)架的確存在未知的奇異動物。遺憾的是，迄今為止還沒人捕獲過野人，因此神農(nóng)架野人仍是一個未解之謎。
在四名外來者中，三十歲左右的令廣譽(yù)年齡最大，性情相對沉穩(wěn)，跟云開和燕小乙兩人相處還算愉快，唯一不河蟹的是令衣香。來原始森林探險，這孔雀女居然還穿著皮草，對廢棄土房的臟亂差也頗有微辭，總是嘀咕火塘里的火星會把她的皮草燒壞。燕小乙是個嘴賤的，看不過眼了說：“妹紙，屋里環(huán)境太差，要不你去外面跟野人作伴？”
“要你管？就算跟野人在一起，也比跟你們自在！”
那大嫂噗嗤一笑沒說話。令廣譽(yù)望了妹妹一眼說：“衣香，怎么跟人說話呢？”接著轉(zhuǎn)頭跟燕小乙和云開抱歉說：“兩位別介意啊，我妹就這脾氣，刀子嘴豆腐心……”
“沒事，沒事。”云開笑嘻嘻地和稀泥說：“說不定小盆友一調(diào)皮，就把野人嘎嘎引來了，正好讓咱們一睹為快……”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令衣香紅著臉不說話了。
老杜從車上取來生肉，撒了點鹽巴后架在火堆上燒烤，很快冒出誘人的香味。燕小乙這吃貨在山下還買了幾瓶不錯的酒，拿出來給每人倒了一杯，除了令衣香皺眉撇臉表示不喝之外，其他人都喝了點，剩下的小半瓶他也懶得倒了，左手抓著烤肉，右手拽著酒瓶，吃得有滋有味，小半瓶白酒很快倒進(jìn)了肚子里。
幾人吃飽喝足后，各自鉆進(jìn)火塘周圍搭好的帳篷，在呼嘯的山風(fēng)和偶爾傳來的狼嚎聲中入眠。剛睡下不久，云開就被燕小乙的大喊大叫驚醒，這貨驚恐地撕開帳篷跑出來，圍著火堆余燼跳著腳大喊：“救命啊！有蛇，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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