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這個電話還是不要打的好。”吳天卻說道。

　　“嗯？為什么不打？”楚寧河疑問道。

　　要知道這個電話的來頭雖然說不上是這幾天來接到的電話中最大的，不過卻相當特殊。此時的政策研究室，還隸屬書記處，叫做書記處研究室，作用也和后來合并了農(nóng)村政策研究室，成為中.央直屬機關的政策研究室后，只作為純粹的智囊機關不同，因為當前管事的那位左主任，實際是作為某派的代言人存在的，擁有著相當?shù)膶崣嘁约捌渌�職務。面對這樣一個幾乎可以左右國家路線的存在，楚寧河自然不敢擺什么架子。

　　“姥爺，左主任可是姓左！”吳天點醒的說道。

　　毫無疑問，吳天所說的兩個“左”字，意思是不一樣的。一個是姓，一個是立場。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左主任聯(lián)系楚寧河的目的，顯然不會是和他認真討論問題，征詢他的意見，必然是想讓楚寧河接受他的立場，幫他那邊說話而已。一旦沾惹上那位左主任，再想拒絕他的要求，只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吳天還記得清楚，這場爭執(zhí)在隨后的幾個月里會愈演愈烈，并造成一場不小的動蕩！

　　八.六年無疑是一個多事之秋，隨著幾位元.老的離世，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了，從下半年開始，上層的各種聲音又大了起來，并且在年底時候達到**，形成一場轟轟烈烈的反對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的浪潮。其結果則是一場洗牌……

　　甚至吳天記得在后世的一些網(wǎng)絡流言中，還看到過一篇很可疑的文章，言說在前不久某帥追悼會后，方老爺子等幾位大佬就秘密會談過一次，幾乎可以肯定當時那幾老就已經(jīng)做出了妥協(xié)，后面許多事情，全都只不過按照定好的劇本大綱進行的臨場演出罷了。

　　那也就是說。此刻那位左主任，也蹦跶不了幾天了，這時候和他摻和，沒得白被他拿捏一把，回頭真幫他說了話。只怕還得白白再被打壓一番，何苦來哉？

　　自然這些話吳天是不會對姥爺說的，只拿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中庸。

　　這也是那篇惹起軒然大波的文章中的重要標桿，立場一定要保持中立，只就事論事，絕不提理論問題。

　　那篇文章本意出自吳天之口。由吳建國寫成文章，最后則又勞動了楚寧河親自操刀潤色，可以說整篇文章是匯聚了楚教授祖孫三代的觀點。最終形成的統(tǒng)一思想，楚寧河一聽吳天提出一個“左”字，自然心領神會，略略點了點頭。再不提回電話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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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即便躲著，不去選擇左右，也躲不過某些人利用這次第一機械廠事件做文章。

　　十一月底，在省里賀書記的親自關注下，幾個相關部門全部出動，對第一機械廠的資產(chǎn)進行了再次評估，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其實國內(nèi)很多問題都是擺在明面上。只要沒人過問，那就不是問題，一旦調(diào)查，幾乎全都有問題。調(diào)查結果證實，第一機械廠的投資合營中，存在資產(chǎn)被低估，造成國有資產(chǎn)流失的問題！

　　不過即便省里的嚴苛調(diào)查，對第一機械廠的資產(chǎn)再次評估后，也只認為第一機械廠原本資產(chǎn)僅有六千余萬，除去債務，也僅有兩千多萬而已。這個數(shù)字和吳天評估的高于一個億相比有很大的差距，顯然這個評估也存在一定的低估，房產(chǎn)、設備、地皮且不說，肯定也是沒把第一機械廠的技術積累以及熟練工人這些無形資產(chǎn)計算在內(nèi)的。

　　不過這已經(jīng)足夠證明了林氏投資合股經(jīng)營的情況存在嚴重問題了，隨即，省里直接成立的調(diào)查小組，對這一情況展開了深入調(diào)查！

　　而進一步的調(diào)查正是展開之前，這一資產(chǎn)流失問題就已經(jīng)被某些人當做了彈藥，拿到了報紙上進行對另一派的攻擊了，頓時大占上風。不過這個問題也只是那邊的一個佐證而已……

　　吳天不禁暗嘆一聲，在這場爭斗中，自己究竟是充當了什么角色呢？雖然即便沒有第一機械廠的問題，歷史的車輪也必然要壓過這一道坎……

　　進入年底，第一機械廠的問題，楚寧河那篇文章的爭論，因為更重要的問題而漸漸平息了下去，可整個政.治氛圍卻愈發(fā)緊張，過了元旦，情況更趨于嚴重，并開始了新一輪的洗牌……

　　直到過了春節(jié)，形勢漸趨明朗，本來都在擔心的問題，也漸漸放下心來——總的路線并沒有變，只不過消弭了某些苗頭而已……

　　二月底，商城市第一機械廠的問題也終于有了初步結論，最終結果是那位害群之馬陳慶元被“清理門戶”，那邊也沒有揪著不放，至于第一機械廠，則完全不是真正的重點，和書記的目光也早已經(jīng)從這個問題上挪開了，爛攤子全扔給商城市自己去處理。

　　這下卻是難為了袁辰陽。

　　林氏自然不要被趕走的，可問題是林氏上面也有根基，某些人打了招呼過來，要求對林君廷網(wǎng)開一面。意思是林氏可以退出第一機械廠，不過責任追究就不要算在林君廷的頭上，雖然讓林家推出來個替罪羊好了。這不禁讓袁辰陽大感為難，要知道這次的事情追查的很徹底，當初那些蹦跶著贊同陳慶元的家伙，一個都沒落到好，連自己都被賀書記叫去罵了一頓——雖然當時自己在京城，可畢竟跑不了監(jiān)管不力，事后也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算是“無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再去為。林君廷徇私，實在有點冒險啊。

　　在一個問題，臨時接手的這幾個月，對第一機械廠做了很多的調(diào)整，業(yè)務方面且不說，只說工人的工資待遇，就被為了拉攏收買工人不要鬧事，而提高了很大一個臺階，這時候要是市里接手回來，這個標準要不要改回去？如果改回去，工人肯定不會答應，可要是不改回去，市里其他工廠單位又有意見，實在讓袁書記大感頭痛。

　　一直拖到了三月底，袁辰陽感覺形勢徹底平靜下來，第一機械廠的問題也似乎再不被上面關注了，這才做出了決定，對林氏的處置拉了個替罪羊，放過了早已經(jīng)溜回江浙的林君廷。

　　另外，袁書記也想好了對第一機械廠恢復生產(chǎn)的主意——調(diào)派一個得力高人接管第一機械廠！

　　而這個“高人”，卻是張志興！

　　張廠長如今在商城的名頭可不是一般的響亮，從當初把一個半死不活的電器二廠搞得紅紅火火，再到接手電視機廠，又兼并了電器一廠成立新光電器廠，可謂是風光無限，而最讓他聲名如日中天的卻是他離開電器二廠后，不到一年時間，電器二廠竟然就漸漸落魄了，這似乎更從反面印證了張廠長的名頭。

　　所以此刻第一機械廠的棘手問題，自然讓袁辰陽又想到了這個“工廠救星”來。

　　袁辰陽安排了對林氏的追究問題后，專程將張志興請到了他的辦公室里，將這個意思向張志興說過后，語重心長的要求張志興要為市里多考慮考慮，能幫市里解決這一難題，將第一機械廠帶出困境。

　　張志興那個作難啊，現(xiàn)在他的日子過的好著呢，新光廠已經(jīng)走上了正軌，每日里張廠長工作也不忙，錢卻不少拿——當初袁辰陽搞廠長承包制，張志興是唯一一個向他提了條件，和市里簽訂了分成合同的，每年新光廠的盈利，張志興個人可以分走百分之五，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放著這樣的好日子不過，跑去接手第一機械廠那個爛攤子，不是有病嗎？

　　可抵不過袁書記的“苦苦哀求”，張志興只得先應承著自己回去好好考慮一下。袁辰陽也知道不可能讓人家滿口答應，只叮囑讓張志興盡快給他回復。

　　所以張志興當天晚上就坐著廠里的廠長專車，跑到了商東縣……

　　“干，為什么不干？”吳天一聽姨夫的話，不等老爸開口，就嚷道。

　　“可是，第一機械廠現(xiàn)在可不是一般的爛攤子啊，那還是個兩千人的大廠，現(xiàn)在又被林氏搞得烏七八糟的，廠里的工人都沒心生產(chǎn)，每天只尋思著怎么要待遇，真沒鬧事兒，接手過來盡是麻煩啊……”張志興搖頭說道。

　　“要不麻煩，袁辰陽會樂意將這個廠子交給你？”吳天撇撇嘴說道，“姨夫，你是不是舍不得新光廠的紅利啊？”

　　張志興不禁瞪眼，這小子說話也不知道含蓄一點？

　　“嘿嘿，那你就和袁辰陽談判嘛，你接手第一機械廠可以，不過新光廠的位子也不能讓開，你就一個人當兩個廠的廠長好了。”吳天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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