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蔭也被劉本田的話嚇得不輕，呆愣了好一陣，才用強裝出來的鎮(zhèn)靜語氣說：“本田，你先不要慌，也許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劉本田急道：“老鐘，現(xiàn)在的情況還要怎么糟糕？都快火燒眉毛了啊！劉治平已經(jīng)快扛不住了，一旦他把我們都供出來，就等于送了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姓葉的手里，他想怎么宰割我們都行。你還沒感到危險啊！”

        鐘蔭冷靜地說：“本田，你還記得昨天晚上老黎的分析嗎？他說葉鳴現(xiàn)在用的是‘圍魏救趙’之計，其根本目的是想搭救蘇勁松。如果老黎分析得沒錯的話，我估計葉鳴肯定也不想將劉治平和李維送進檢察院，因為那樣的話，蘇勁松也必定會被檢察院查處，那不是他的初衷。

        “我覺得，老黎的這個判斷是我們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我們現(xiàn)在都得祈禱葉鳴的目的不是為了整我們，而是如老黎分析的那樣，是為了搭救蘇勁松。如果他是下定決心要整死我們，那大家都要做好完蛋的準備；但是，如果他是為了搭救蘇勁松，我們就還有希望和回旋余地。”

        “希望在哪里？我們的回旋余地又在哪里？老鐘，你不要左分析右分析了，就告訴我現(xiàn)在該怎么做吧！”

        鐘蔭沉吟了一下，說：“你現(xiàn)在假裝不知道葉鳴晚上要跟王廳長單獨吃飯之事，馬上打電話給他，就說你下午又調(diào)看了蘇勁松的案卷，感覺到對他的處分意見可能確實是重了一點，想跟他當(dāng)面談一談，交換一下意見，如果可能的話，想請他晚上一起喝個茶。

        “這個電話就是試試他的態(tài)度：如果他一口回絕你，甚至不接你的電話，那就表明他是下定決心要整我們幾個人了，那我們就得動用一切關(guān)系，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反之，如果他接了你的電話，態(tài)度也算好，并且答應(yīng)找個時間跟你聊一聊蘇勁松的案子，那就表明老黎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的最終目的是想搭救蘇勁松。

        “如果是后者，我們就可以跟他做交易：他不再深挖劉治平和李維的問題，并馬上解除對他們的審查，我們則配合他做其他常委的工作，在常委會上否決對蘇勁松的處分意見，并將處分報告退回縣紀委，讓專案組重新調(diào)查，重新研究處理意見。”

        劉本田忙應(yīng)道：“好，我馬上就撥打葉鳴的電話！”

        隨后，他趕緊掛斷了鐘蔭的電話，撥打了葉鳴的手機號碼，接通以后，用極其謙恭的語氣說：“葉書記，您好，我是劉本田。是這樣的，今天上午在您辦公室接受了您的批評后，我回去又仔細審看了一遍蘇勁松同志的調(diào)查案卷，感覺到您對這個案子最初的評價是非常中肯、非常公正的。這個案子的調(diào)查過程，確實存在很多瑕疵，對蘇勁松同志的處分意見，也確實太重了一點。因此，我想在您空閑的時候，請您一起喝喝茶，我們再就蘇勁松同志的案子深入交換一下意見。您覺得怎么樣？”

        葉鳴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不冷不熱地說：“劉本田同志，既然你也認為蘇勁松的案子存在瑕疵，那我們找個時間聊一聊吧！不過，今晚我得陪王廳長吃飯喝茶，沒有空閑時間，明天上午你到我辦公室來談吧，喝茶就沒必要了！”

        劉本田聽他語氣平和，而且答應(yīng)跟自己談蘇勁松的問題，不由長吁了一口氣，趕緊說：“好的，那我明天一上班就到葉書記辦公室來。”

        掛斷電話后，劉本田再次往國土局門口走，迎面碰到了滿臉不快、神色怏怏的于和光，忙低聲問：“于縣長，你準備就這樣走了嗎？真的不打算爭取一下？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如果能夠面見王廳長，當(dāng)面跟他說一下你愛人調(diào)動之事，比姚公子間接幫忙效果要好很多！”

        于和光剛剛聽王主任介紹了葉鳴跟王修光的特殊關(guān)系，以為王修光不見他是葉鳴進讒言的結(jié)果，心里既沮喪又氣惱，悻悻地說：“還爭取個屁！這事明顯是姓葉的在搗鬼，故意讓王廳長不接見我們，想顯擺他的關(guān)系。他這樣做，只會引來北山干部的公憤，更加孤立他自己。等著吧，我看他到底能夠嘚瑟幾天！”

        要是在一個小時前，劉本田肯定會附和于和光的話，跟著他作踐葉鳴幾句。但現(xiàn)在，他心里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畏懼之感，不敢再說葉鳴的壞話，干笑兩聲說：“于縣長，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社會，誰有關(guān)系、有后臺，誰的口氣就硬、腰桿子就直。葉書記跟王廳長關(guān)系好，要獨占陪同王廳長的殊榮，我們也無法可想對不對？”

        于和光見他的態(tài)度和口氣都與前兩天迥異，有點詫異地盯了他一眼，不再說什么，鉆進專車，揮手令司機趕回單位去。

        當(dāng)天晚上，葉鳴單獨請王修光吃了一頓正宗的北山口味菜后，兩個人回到北山賓館。朱槿楊聞訊趕來，在葉鳴臨時居住的客房旁邊開了一個套間，又給陪同王廳長過來視察的市局局長歐陽琛、省廳王主任等人員安排好了客房，便笑問領(lǐng)導(dǎo)們還要不要搞點娛樂活動。

        王修光對王主任說：“小王，你們跟市局和縣局的同志一起去娛樂一下吧，我這里不要你們管，有葉書記在這里就行了。”

        王主任猜測王廳長還要跟葉鳴促膝談心，自己也不好打擾，便跟隨朱槿楊等人洗腳去了。

        葉鳴請王修光到他的房間里坐，并吩咐賓館服務(wù)員泡一壺好茶過來，兩個人開始邊喝茶邊聊天。

        當(dāng)聊到了劉治平和李維的案子時，王修光忽然問：“老弟，對于國土局那兩個被審查的干部，你覺得下一步該怎么處理？是不是要繼續(xù)深挖他們的問題，然后將他們移送到檢察院去？我知道你舉報這兩個人是有深意的，所以下一步該怎么處理，由你來決定。”

        葉鳴仰著頭考慮了一下，然后用沉穩(wěn)的、深思熟慮的語氣說：“王廳長，我的意見是暫時不要再深挖劉治平和李維的問題，也不要將他們移送檢察機關(guān)，并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解除對他們的‘兩指’措施，將他們放出來，做停職反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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