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三年（九）

韓長亭看著兒子堅定的神情，他一陣心累，卻也是不再堅持了，只道：“臨行時別忘寬慰寬慰你姨娘。我瞧著她，總是沒精打采。再囑咐闌珊在家中好生照看，別總出去瘋跑。還有件事，我早先答應了老孔，說若是再出征，便許他侄子孔全個糧食押運官當當。那人還算本分，又在伙頭班呆了二十多年，這事你想著就行了。”

韓望書先是點頭答應著，聽了父親后面的話卻是不做聲了，他心道，縱使那個孔全呆了二十年又如何，做個伙夫都難掩驕傲，若是接了糧食押運這個巧宗，還不得牛氣到天上去？

他之前在軍中沒有人事的決定權，卻總是腹誹父親用的那些人。這個孔全的張狂自大根本就擔不起這個糧食押運官。他本想反駁，可父親說完之后便一陣狂咳，讓他不忍再說什么話。

韓長亭見兒子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知這話同這個倔兒子說了也是白說，既然兒子已能獨當一面了，一切還是讓他決斷吧。

“老二，你下去吧。爹最后再說一句，凡事都是糊涂一點好，太較真定是要吃苦頭的。”

韓望書含混答應著，先去了微茫閣，同闌珊辭行。

闌珊見了他頃刻之間便將心里的苦悶說了出來，“二哥，你回來得正好，你險些見不到姨娘了，我不明白父親還有什么可調查的，直接派人端了微茫閣是正經！我急急團團轉，也沒什么好辦法，去找了大哥幾次，他都一味推托，素日看他也是有擔當的，可隔母的便是靠不住！”

“別說這種瘋話了，闌珊，父親還在病中，你非要將他氣個好歹才罷休？你也是大人了，遇到事情不會靜下心來想一想，若沒了父親的壓制，到底是誰最得利？再有，你沒事也少去煩大哥，他不管自有不管的道理。”

韓望書說罷，欲轉身離去，可最后還是柔聲說了句：“闌珊，你的心事二哥知道，一切等二哥回來再說，若是回不來……”

他將最后一句壓低，心道，若是他回不來，南屏也總會張羅這件事，并且，若是沒有他從中別扭，這樁婚事更會順順當當。

他這么想著，步子邁得更大了些，這還未掛帥出征，便有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之感。

在臨出發前五日，軍中的部分馬匹不知何故，反復打滾，拒絕進食，更嚴重則是站不起來。到了次日，馬匹更是成倍地倒地。

韓望書心急如焚，便去同孔繁露商議，可自打韓望書駁回了任用孔全的建議之后，孔繁露面上沒有不悅，可卻是一味避重就輕。

眼見出發的日子逼近，八千騎兵倒是有大半已沒有了馬匹。

韓望書想盡辦法四處搜羅馬匹，他已不求尋得良種戰馬，只求這些將士不至于要靠步行去攻打大葉。軍中已是人心惶惶，將士們紛紛議論，此時并不是出征的好時機。

他在焦頭爛額之際，又接到皇上的馬上飛詔。言辭極為激烈，詰問他為何要臨陣怯戰，命他迅速率部出征大葉，若有延誤，縱是累世功勛也難辭其咎！

韓望書思來想去才終于明白這封詔書的由來，定是孔繁露以副將之名暗中派人上奏，將這軍中的局勢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正迎合了皇上那多疑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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