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不測（五）

那婦人又拉起小女孩的手，對南屏說：“謝謝你的好意，我這閨女不怎么愛和生人講話呢，她就叫石榴。可滿大街都是賣石榴的，她卻都不敢上前，看來和同婦人有些緣法。走吧，石榴，和嬢嬢告別！”

小女孩羞答答地沖著南屏擺了擺手，南屏心中一暖，瞬間想起來自己荷包里倒是有兩個石榴形狀的小玩意。

那是她才到眉城之日偶然在街上看到的，是個胖胖的小娃娃躺在裂開的石榴里，石榴的部分是瑪瑙，小娃娃就是用白玉制的，本也沒什么特殊，可難為的是做得十分小巧，只有個核桃般大。南屏心想，云兒、歡兒定會喜歡，便買了下來。既然這女孩叫做石榴，便送給她好了，也謝謝她們照顧了任大嫂的生意。

“這個嬢嬢送給你！”她說著便將這個小玉器擺件遞給小女孩。

“那怎么好意思！”少婦欲推辭，可是小石榴的眼睛卻從南屏的手里移不開了。

那少婦倒也不再忸怩：“既是喜歡，就拿著吧！”

她又對南屏說：“聽夫人是煙城口音，不知可否能告知名諱？”

“有緣自會相見！”南屏笑道。

“也對，有緣自會相見！”那少婦說完便帶著女孩，大踏步離開了。

韓望書便覺得方才那婦人有些眼熟，可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任大嫂剛剛出攤不久，就將貨物全都賣光了，很是驚訝，直說道：“夫人不只是貌美，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呢！”

“任大嫂，你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還就是這點本事了。”南屏輕笑著。

韓望書表面不動聲色，可心里卻是樂開了花。

任大嫂又道：“不是公子和夫人可否用晚飯了，反正今日生意做完了，何不到家中坐坐，我讓你們嘗嘗眉城的大餡餛飩？”

南屏的確沒吃東西，經這一說卻是感覺有些肚餓，她看了眼韓望書。

任大哥也說道：“那還猶豫什么，后巷便是了。”

眉城的大餡餛飩當真名不虛傳，南屏在任大嫂的廚房里見到一個一個竟似小包子般大小的餛飩，不禁感嘆道：“還真是一地一個風俗呢，我原以為殊地的餛飩便夠大個了，我們家鄉便是包得越加小巧越好。我原以為餛飩餡不能放臊子肉，這樣不怕裂開么？”

“不妨事，我們面皮做得也與別處不同。”任大嫂手腳麻利，忽然，他不經意地說：“敢問夫人的閨名是不是叫南屏？”

南屏點頭稱是，“大嫂如何得知？”

“三年前的隆冬，公子追著一艘大船跑，后又呆立在水中，整個人沉了下去，我們夫婦的船恰巧經過，就將公子救了上來。公子昏睡了三天三夜，在夢中便一直叫著夫人的名字。”

“三年前，隆冬……”南屏默默回想，也知那定是她同表哥從眉城坐船回煙城的那一日，她聽到了韓望書的呼喚，也見到最后變做一個小黑點的他。

任家的小屋對面便是運河，南屏盯著那奔流的河水，不禁想到，若是沒有任大哥、任大嫂，三年前韓望書是否會葬身于此呢？

“夫人，你打南面來，是不是愛吃甜口，我在餡料里多放一點糖如何？”

“不用，我早習慣了北地的口味。”南屏道，她禁不住望向那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人，那人端坐在那里，罕見地沒有皺眉。

她在望向他的時候，恰好他也在看她。她慌亂地閃躲，低垂了視線，掩蓋了眼底的復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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