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騎馬（二）

雖說是騎馬去，可丫環、乳母仍是要跟著，也著實是有些招搖。未免節外生枝，南屏臨行前將心中躊躇告知桑夫人。

“不妨事。這是來客人，又不是天天如此，縱是有人亂嚼舌根，老爺也不會往心里去的，”桑夫人道，“南屏，你不知，現如今老爺不比從前，精氣神倒是不足了。”

南屏一行人來到九龍山腳下。

還未站定，歡兒就大聲說著：“板栗，板栗！”

果然，前面一個矮坡上便密布著板栗樹。

還有幾個士卒打扮的背著竹筐在采摘。

南屏想起中秋那日韓望書說過，曾同軍中將士一起摘過板栗，說的應該便是這里。板栗好吃是好吃，只是那日吃的倒是不消停。

薛氏道：“歡兒小小年紀還認得板栗，他若不說，我都看不大出來。”

南屏笑道：“他有本畫冊子，有各樣的樹木，只要那樹上能結吃的東西，他便都能記住。”

歡兒聽著自己說對了，越發得意起來，甚至敢挑釁他的姐姐，“阿姐，你可認識？”

云兒很自然地無視腦子里只有吃喝的弟弟，問道：“娘親，不是帶我去軍中么，我要看鎧甲，看射箭！”

“你往那邊看，便是了！”南屏說道。她若是告訴云兒，軍中不能擅入，云兒又要折騰一番。

“我看不真切！”云兒苦惱地說。

“仔細看，仔細看！”南屏敷衍著女兒，又笑著對薛氏說：“夫人，咱們便開始了！”“好！”薛氏回答得干脆利落。

軍中大帳里。

韓望書正在繪著大葉國的輿圖。大葉國稱臣之后，皇上便要他們交上一份輿圖，擴到本朝的版圖中來。

可拿到手里，他總是不大滿意，尋思了好久，便要自己繪。輿圖上每處地方的背后都是一場惡戰，都曾灑著他們將士的鮮血。他時不時便要撂下筆平復一番。

這時，騎兵校尉黃南浦走了進來。

“有事？”韓望書不用抬頭，便知是他，黃南浦年紀輕，性子急，走起路上一陣旋風。

“將軍，倒是有件小事。方才咱們照著將軍的意思仍去栗子樹上摘栗子……”

聽到這，韓望書抬起頭來，張望著有沒有旁人進來。他心道，這個黃南浦，辦點事能不能悄不作聲的，非得嚷得大家都知道。他早上離了家之后，便突然想起中秋那日南屏做的桂花栗子羹來，雖然他當時吃到口時已經是被歡兒攪合的不成樣子的，可是那香甜軟糯的滋味，卻是叫人回味無窮。

他便摘栗子的事與黃南浦聽，黃南浦極為高興，當時便說道：“板栗好呀，放在火上一烤，特別香，糖炒也好吃，只不知那樹上結的夠不夠……”

“我要帶回家的。”韓望書冷著臉道。

黃南浦這才住了聲。

這會子，又要如何？韓望書道：“摘就摘唄，又怎么了？”

“小六子回來說，在栗子樹下，倒是看到了兩個美貌婦人，還有三個小兒，其中那個小女孩直嚷著要來軍中看鎧甲，看射箭呢！”

韓望書心中莞爾，幾乎料定了說話的便是云兒。他辦事素來謹慎，說道：“去把小六子叫來。”

親兵小六子方才摘栗子扎到了手，怎么也找不到扎進去的那根刺，正在煩心，聽到將軍找他，便顛三倒四地跑了出去。

“你見到的婦人什么打扮？”韓望書問。

“小的沒太看真切，只看見一位婦人一襲紫衣，倒是十分美艷。”小六子顫顫巍巍地說道。

黃南浦道：“你小子不是看不真切么，怎么能瞧出美艷來的？”

韓望書心道，算你小子還有眼光，我的女人自然是美艷的，這和看真切看不真切有什么關系？黃南浦，難怪你娶不到媳婦。

“將軍，來者不善，用不用去徹查一番！”黃南浦那個愣頭青又道。

“不用。都下去吧！”韓望書手中的圖便再也繪不下去，他沖出軍帳時又和黃南浦撞了個滿懷。“將軍，你去哪里？末將與你同去！將軍……”

韓望書騎著馬，直沖了出去。

九龍山腳下，云兒、歡兒跳著腳，大聲嚷道：“娘親，娘親，第一，第一！”

遠處的山脈連綿不絕，金黃的草場上，兩匹駿馬如風馳電掣，噠噠的馬蹄聲劃過寂靜的長空。

那棗紅色駿馬上身披紫衣的人身輕如葉，翩若驚鴻。

韓望書看得癡了。

——“夫人的騎藝果然精湛！”

“南屏也是不遑多讓！”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齊齊下了馬。

“咦！那個人是不是韓將軍？”薛氏說道。

南屏這才回了身，見一身戎裝的韓望書站在不遠處，那雙狹長的眼正注視著她，目光灼灼，直淹沒的人無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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