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石炭（十九）

這句話說完，眾人又都屏氣凝神起來，齊齊望向尚勇大人。南屏心道，原來你們也不是全能猜出來是何意思啊。

果不其然，南屏等來的便是略帶遲疑的尚勇，再次抬起手，朝著她指了兩下。

南屏這次都懶得再揣測了，她尋思，就是猜不對，被攆出去也便罷了。她自認為有著多年和悶葫蘆的相處經驗，對難以溝通之人都能摸到八九分門道。可是同這個尚勇比起來，她家那個悶葫蘆真能稱得上大方得體、能言善道了。

“大人，小廚房在哪邊？飯點將近，民女這就去煮面！”南屏脆生生地說道，迎著眾人問詢的眼光。尚勇躊躇了一會兒，這次沒有指南屏，而是用手指了指蔡公事。

“下官這就帶韓夫人去小廚房！”蔡公事的聲音顫顫巍巍，顯是壯著膽子胡亂說的。

兩人離開之后，人群中又發出了哄笑聲，這定是尚勇又比劃起了笑話。

小廚房并不算寬敞，但也潔凈。南屏麻利地動起手來。蔡管事道：“韓夫人，你當真看得懂我們大人的意思？”

“那你們呢？”南屏反問，“聽聽外面還是笑得那么大聲。”

“大人每天這個時辰，都會講笑話。大家伙也都習以為常了。想點樂子，笑出來也不是什么難事。方才，我卻是沒猜出來大人都是什么意思，要不怎么說韓夫人機靈呢！”

“我也就是碰碰運氣。”

“韓夫人，你忙吧，我知你們這會做吃食的人都有秘不傳人的方子，我就不在這里偷師了。我雖說是信服韓夫人的手藝，可還是那句話，這些年來，還真沒瞧見我們大人對吃食有什么興趣。我原以為，方才大人會將你攆出去。可仍壯著膽子說了句帶夫人你來小廚房。我當真是沒想到大人，竟真的想吃這碗面條。”

“大人的用心良苦，民女還是看得出來的！讓您跟著受累了。還好，民女碰巧猜對了，若不然，惹尚大人震怒，大人也要跟著受牽連。”

蔡公事點了點頭，人都邁開了步子，又轉頭回來，“韓夫人，你當真就要給我們的大人下一碗清水面么？是不是也是太簡單了些？”

“大人放心，這面尚大人應該能愛吃。”南屏已從竹籃中拿出醒好的，表面極為光滑的面團。用手揉均勻之后，便用搟面杖用力搟了起來。

手搟面本就在滾水里滾過兩次就熟了，她又將面條切得極細，轉眼間，面條就浮了上來。

用什么容器盛放，南屏也是破費了一點腦筋。這回因是到京都求人辦事，她帶了一大箱子瓷器，官窯的、私窯的，金彩、墨彩、琺瑯彩的，堂名款、花押款、吉語款的，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可若是尚勇不耐煩研究這些，她就不能投其所好。她想起公爹四十歲壽宴之后，韓老三曾送他一只金飯碗，公爹口說俗氣，可看樣子卻很是喜歡。

也許對于不懂的人，這種俗物才是最好。

幸好，她也帶著一只金飯碗過來。看起來，卻是雍容華貴。說是金飯碗，也只是金彩瓷器，只是在古法上有了些改進，擂金粉、調合金粉、描金、瑪瑙刮金，重重工序下來，也是難度極大，故價格也極為高昂。

金彩飯碗里盛的是清水面，南屏端著就感到十分滑稽，不過，聽遠處的笑聲還未消散，便覺得在此處，再滑稽的事也都稀松平常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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