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買藥（二十）

夕陽夕照，暮鼓響起。一聲聲盡顯蒼茫遼遠，更顯出百年古剎的清冷孤寂。

據白術所說，白云寺得名是因為這寺院本是依白云山而建。白云山山高萬仞，終年云霧繚繞，山頂的積雪已化成冰水。白云山下有河水蜿蜒，水質清冽甘甜。

“二少夫人倒是可以嘗嘗看。”白術笑說，他本就喜歡講話，看韓望書平時從不閑聊，跟在他身邊的人也都盡量不開口。可巧，這二少夫人是個愛講話的，一路上說說笑笑，也排解了他不少寂寞。

說話時，黃南浦已用水缽打了河水來：“二少夫人，請嘗嘗看。”黃南浦平時最佩服兩個人，一個是韓望書，一個是白術，見這兩個人都對二少夫人言聽計從，他講話的語氣也就更添了幾分恭敬。

“十分感謝！”南屏說了半天話，著實口渴，便要飲水。卻見韓望書瘋狂使眼色，不讓她喝，她知道是因她中刀之后，韓望書便有些杯弓蛇影，總是怕有人加害于她。她覺得有些好笑，可心里又甜滋滋的。

眾人說笑間登上石階，卻發現山門留了一道縫隙，知道這是覺民為他們留下的。

“難道皇后一行人已經離開了么？”南屏倒是很想一探究竟。

韓望書擔心她橫沖直撞，小聲說道：“我們就沿著昨日那路徑走。別冒失！”

眾人依舊走到昨日吃齋飯的飯廳，里面空無一人。一盞茶的工夫，昨日那個癩頭小和尚一閔匆匆跑來。

“各位施主，請稍安勿躁。師父說煩請各位再等一會，稍后他帶你們見住持。”一閔說完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昨日不是說，同住持知會一聲就可以了。”韓望書皺眉道。

白術說：“看來，是那住持想見咱們了。將軍，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聽聞白云寺主持總在京都開壇，是同將軍有什么淵源么？”

“那倒是沒有。”韓望書答道，他瞧著南屏，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南屏知道他的心思，沖了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她是什么都不害怕的。哪怕是前不久之前剛中了一刀。

又是一盞茶的工夫，覺遠才現身。徑直走向南屏：“有位香客要見施主，說是舊識。請施主隨我來吧。”他語氣雖說柔和，卻是完全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好，老師父，我隨你去。”韓望書自然跟在后面，卻被覺民攔住了：“那位香客只想見一個人。”

“那怎么能行。”韓望書急道。

南屏知韓望書處理事情雖冷靜克制，可涉及她的事，有時候會頭腦發熱，她擔心他的脾氣上來，再做出點出格的事，于是，對覺民說道：“老師父稍等下，我囑咐他幾句話。”

白術等人聽了這話，連忙退了出去。

“你聽我說，若是有人要見我，你攔不住。這佛門重地他們還能怎么樣不成？”

“都怪我，被你牽著鼻子走，你說怎樣我便怎樣……”韓望書陷入深深的懊惱之中，聽聞這個白云寺有古怪，就再不應該再登門。他總想著南屏愿意見人，愿意瞧熱鬧，無傷大雅的事便都隨著她的意，可既已嗅到了危機，怎么還能主動跳進來？他韓儒文做事情從不會如此。他盯著南屏一張俏臉，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你寵我，我知道。”南屏明媚一笑，直教人心神蕩漾，“他們知道我英明神武的夫君在外面，不能對我怎樣。”

“真要是英明神武，就不會讓你挨刀子了！”韓望書神色黯然。讓南屏挨那一刀子確實是他的心結。

暮鼓聲。陣陣響起，一縷夕陽映照到韓望書的臉上，將他清癯的臉龐鍍成金色。南屏看得癡了，她不由得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

“你自己小心些，你不顧念著自己，也要顧念著我，顧念著孩子。”韓望書見覺民已轉身回來，知道力不能拒。

“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南屏說完，朝他微微一笑。轉過身，朝著覺民追了過去。

她走到覺民身旁，說：“煩請師傅帶我過去看看吧。

走過連廊，又翻過一個斜坡。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座三層木樓。木樓前的青磚鋪就的石板鋪了整個臺階，景致甚美。

木樓前立了一尊佛像，雕刻精致。

南屏看著佛像，問道：“那位香客就在此處？”

“正是。”覺民說道，“他就在里面。”說著，他推開木門，領著南屏走了進去。

木屋內擺設極為簡單。

南屏走進去，看見了一個身量極高，瘦骨嶙峋的背影，已認出了那便是姜皇后。

姜皇后盤膝坐在蒲團上，雙目緊閉，雙唇緊抿。

南屏朝她走了過去。

她走到她的面前，盈盈拜倒，“民女桂南屏給娘娘請安！”

姜皇后睜開眼睛，眼底一片陰沉。“民女拜見皇后娘娘！”南屏又叩首道。

姜皇后這才開口：“意娟說的果然不錯的，只那一眼，她便認出了你。我原說，那也不打緊，可意娟卻告訴本宮，說韓夫人聰明機警，也定是認出她來。本宮尋思，與其讓你這樣揣度，還是邀你來敘敘舊為好。”

“民女不敢！”南屏低著頭，聽著皇后冷冷的腔調，手心已全是汗珠。

“起來說話吧，既是在宮外也不必拘著。”姜皇后淡淡說道，“韓夫人來眉城做什么？”

“回娘娘，民女隨夫君來此地，原是為了軍中那藥材生意，因民女家中世代經商，便跟在夫君身邊幫著提點提點。”

“好一個夫唱婦隨！“姜皇后皺眉道，“只是你那夫君還是之前那個么？幾年前鬧得動靜那么大，這日子還過著呢！”

別人就算是心存疑慮，也是問不出口，可是姜皇后說話素來耿直。南屏臉紅，支吾道：“還是他。還過著呢！”

她說完后，就聽得姜皇后不屑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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