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自縊（三）

季潮平見她果然不知，心中嘆了一口氣，并未再多說什么。他低頭見云兒還在拉著他的衣角，眼眶發紅，又生不忍。心知是云兒舍不得與他分離。

可這次回去，大弟子素卿便對他說道，近日，曲紅山上來了不少人，大多是僧侶，師父不在，他也不敢貿然吸納這些人，可也不敢輕易怠慢，便將他們安置山腳下不遠的村莊里。這本也不是太著急的事情，可怎奈這山腳下人越來越多。素卿無法周旋，只好將師父請回去。

季潮平獨來獨往慣了，本也可以不用交代，可一瞧著才高過他膝蓋一點的小家伙，總覺得心中有了羈絆，于是說道：“韓夫人，我帶云兒出去一趟可好？”曲紅山上拮據，季潮平買不起馬，平素都騎著一只青驢。青驢老邁，走起路來也是慢慢悠悠。

殊地的街面上本不像南面那般熱鬧，大多在做皮毛、藥材、牲口生意。為數不多的那幾家賣吃食的店鋪，買的也都是些扛餓的大餅之類。適合云兒吃的，除了糖葫蘆倒是沒什么別的。

可就在這一條略顯落寞的街上，卻有許多乞丐在討飯。

“云兒，你知道這些人跪在那里做什么？”

云兒搖了搖頭。

“都是一些吃不上飯的可憐人。”

“吃不上飯？”云兒困惑地說，“為什么會吃不上飯？是因為太懶惰么？”

原來，韓望書總是教育她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她便認為，只要勤奮早起，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當然，有些懶惰的人。可是，卻有大多數人，還是很勤快的，只是他們家中有人生病了，或是遭災了，日子便過不下去了。沒辦法，只好做乞丐。”季潮平說著話，見到那些乞丐之中有些是僧人的打扮，便不由得想象到，曲紅山下，應當已是人滿為患。

“師父，縱是他們有難處，可云兒覺得跪在那里討飯吃還是不好。大丈夫自當有凌云之志，跪在那里，實在不像樣子。”云兒皺眉道。

季潮平一時之間，也不知同這個徒兒說，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她這般志向遠大。什么氣節也不比吃飽飯，活下去更要緊。

“師父，既然他們這么可憐。給他們些銀兩如何？”

“不可。這乞丐人數太多，咱們一旦松了錢袋子，這些人便會蜂擁而至。咱們就走不出這條巷子了。”

師徒兩個正說著話，卻見一群官兵在驅逐這些乞丐，街面上頓時混亂起來。

“這是為何，師父？”

“詳情師父也不知。怕是有事發生。或者有什么人要重要的人要來。云兒，咱們先回去吧。”

臨走之前，季潮平給云兒布置了好多功課。可云兒不死心，仍是想跟著去。

這回，南屏也不敢輕易應允了，她害怕韓望書埋怨她。

“師父，云兒盼你快些回來。”季潮平聽著云兒情真意切的聲音，心中甚是溫暖。老邁的青驢吃足了草料，精力甚好，腳程也比往日快了許多。他再一回頭，云兒便成了一個隱約可以辨認的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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