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行（一）
就這樣一連過了半月有余。
這日一早，江歡剛吃過下人端來的早飯，正和夏紅研究著放在桌上的幾張畫，屋外就響起了女人熱情洋溢的聲音：“你們小姐起了嗎？”
大概是下人們告訴她江歡已經吃完了早飯，只聽到女人似乎十分高興的吩咐了幾句什么。
江歡聽聲音猜到應該是五夫人，忙叫夏紅收拾一下自己桌上的東西，起身迎了出去。
“不知道五夫人來了，江歡失禮了。”江歡剛起身，五夫人就已經推門進來了。
如果說在陳家?guī)孜环蛉死铮蛉斯苤锏某源┯枚龋愕蒙险莆罩话氲呢斦髾嗟脑挘橇硪话霟o疑就是掌握在五夫人的手里了。大帥早年一共有五位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都早早就故去了，如今只剩下二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
毫無疑問年輕美艷的五夫人更深得大帥的喜愛，即使她沒有生下兒子，也絲毫并不影響她的地位，更何況她還生下了最小的女兒——深受寵愛又古靈精怪的陳雪。
“瞧著說的生分，要是不介意你就和他們幾個一樣，叫我五娘，反正都是一家人。”五夫人拉住江歡的手，笑得親切。
她本就只是比江歡大了十幾歲，又生得嬌艷動人，兩個人坐在一起乍看起來，就像姐妹一樣，倒是讓江歡覺得占了人家的便宜。
她的阿瑪和額娘一生恩愛，阿瑪更是從未另娶過他人，所以從小到大府里只有他們一家三口的相處，如今在陳府這么多的夫人太太，叫她有些應付不過來。
“怎么會介意，這么多長輩照顧著，江歡高興還來不及。”江歡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接著叫了一聲：
“五娘。”
“哎！”五夫人應了一聲，視線一掃，忽然看見桌上的幾幅畫。
“這個叫……洋人畫的那個，素描是吧。”五夫人見那畫上用鉛筆勾勒的花朵雖然色彩單調，但是栩栩如生的樣子，腦海里突然反應過來。
“都是我打發(fā)時間，隨便畫了幾下。”江歡見她知道自己畫的東西，解釋道。
“這畫的可以啊，我聽說以前老三活著的時候就愛畫這些洋人的玩意兒，據(jù)說畫的跟真的似的。”五夫人隨手拿起一張，一邊看的仔細，一邊又說的漫不經心。
“三夫人？”江歡反應過來她嘴里的“老三”應該是大帥的三夫人。
“是啊，也對，你剛來府里，有些事你也不知道。我進府進的晚，大帥娶我的時候老三就已經不在了，那時候大夫人還活著呢。”五夫人邊說，邊拿起其他的畫接著看。
“這老三啊，也是命苦。是個生意人家的閨女，早年咱們大帥先是和她在一塊的，不知道怎么的兩個人就分開了，等到再遇到的時候，大帥才知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了五六年。這等她進門了，大帥早就娶了老大老二了，這不先來的還成妾了。”五夫人似乎也覺得很不平，語氣里帶了幾分無奈。
“那三夫人的孩子……”江歡知道，她受到的家教不應該讓她問出這句話。可是她就是鬼使神差的問出了這句話。
“就是言卿唄。”五夫人說，看著江歡露出疑惑的表情，又解釋了一句，“就是老六。”
江歡這才知道，原來他表字言卿。
言卿，聽著和他的人一樣淡雅溫潤，這樣一個人雖然生在了粟紅貫朽、錦衣玉食的陳家，可是小小年紀就要周旋在各個夫人太太之間，一定很累吧。
“瞧我光顧著和你說這些有的沒的，都忘了我今天來的事了。”五夫人見江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把手里的畫放下，拍了一下大腿，“這眼看著又到年關了，府里大大小小都是要換新的了。我看著你也沒什么要忙的，整天在這府里待著多沒意思，今兒個咱倆出去逛逛。”
她說著就站起來，對江歡身后的夏紅吩咐：“快給你家小姐收拾一下。我?guī)鋈ス涔洹！?
夏紅一聽可以出去，也是十分的高興，忙扶著江歡的胳膊就要去一旁的鏡子前打扮。
江歡本不想出去的，可是又不好拒絕，只好跟著夏紅走過去。不想這時，門外傳來二夫人身邊的秀寧的聲音：
“五夫人，二夫人說今天承德的榮先生和夫人要過來，讓你陪著大帥去接待。”
“她怎么沒和大帥去啊？”五夫人聽著直皺眉，明顯是被打擾了興致不想去。
“二夫人說她今天身體不舒服，怕怠慢了人家。”秀寧回道。
“我知道了，你告訴二姐，我一會就過去。”
門外的秀寧得了話就走了。
“唉，沒辦法了，好好的給攪和了。”五夫人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失落。
“不著急的，五娘先去大帥那邊忙吧，我們下次再去。”江歡安慰她，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行吧，等哪天忙完了咱們再去。”五夫人起身要離開，江歡忙起身送她。
兩人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五夫人剛要說讓她回去，轉頭就看見另一邊走過來的陳湛。
“五娘。”陳湛笑著叫了一聲，又朝江歡點了點頭。
“哎，你這是要出去？”五夫人見他一身西裝的打扮，知道這不是他平時在府里的衣著。
“商會那邊突然有事，我去看看。”陳湛和她解釋。
“那正好，剛才我還說和江歡出去逛逛，誰知道你爹又要接待客人，我也走不開了，你帶著江歡出去逛逛。”她笑著拉過江歡的手拍了拍，眼里的笑意味不明。
“這……”江歡下意識地就要張口拒絕，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五夫人眼里的深意。
“好啊，正好江妹妹整天待在府里也很無聊。”不等江歡拒絕，陳湛直接一口答應下來。
我沒有無聊。
江歡在心里回了一句，嘴上卻不好在兩個人目光的注視下說出拒絕的話，頓了頓，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那就妥了，我先去大帥那里了，你們兩個人去吧。”五夫人笑著離開了。
“……”
江歡有些別扭，特別是昨晚她走了一半，突然回過頭來關心他的傷口。現(xiàn)在想來只覺得過分的羞赧，一時間只能是站著不知道說什么。
“江妹妹是想讓我一直等著嗎，還是想就穿著這身出去？”陳湛見眼前少女沒有要動的意思，一直低著頭站在這里，好笑的開口。
他沒有錯過剛才五娘提出讓她和自己出去的時候，她眼里閃過的為難和拒絕。自己性子向來隨和，從來不喜歡勉強。只是見她忽閃著的雙眼明明很苦惱又要做出一副“都可以”的樣子覺得十分的好玩，下意識地就替她答應下來了。
“我馬上就好。”
江歡快步往屋里走去，纖瘦地身影在陳湛的視線里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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