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多謝
魏淵一直等著少女帶著人走遠才回頭,元真看他一眼,先微微一福乖巧地喊了聲“魏表哥”,然后才問道:“表哥怎么會在這里?”
魏淵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元真頂盯著這目光疑惑地反看回去,魏淵這才退后一步拉開距離,沖著元真拱了拱手,“剛才那個是我二叔家的堂姐,如有冒犯,還請穆姑娘原諒。”
二房的姑娘,想來就是李明蕙嘴中那個囂張跋扈的榆木腦袋了。
李明蕙給元真講過幾樁魏二姑娘身上做過的糊涂事,看著魏淵一本正經道歉的樣子,元真心想,這個榆木腦袋還沒來得及冒犯呢。
魏淵看看元真身邊的春枝,問道:“你們這是要去何處?”
“表姐邀我去小花廳賞花,”元真解釋道,“不過表姐臨時有客要見,所以讓我一個人先去。”
魏淵知道詹寧上門了,他點點頭,道:“小花廳離這兒不遠了,我帶你過去吧。”
既然不遠了,又何必魏淵親自帶路,元真看了春枝一眼,“有春枝帶路,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魏淵沒回頭,只道:“魏沄沒問出你是誰,很有可能會堵著你。我在她才不敢靠近,走吧。”
做姐姐的居然怕弟弟,這倒是有意思,元真笑了笑,跟上了魏淵的步伐。
剛走了兩步,魏淵又停下,他回頭看著元真,道:“你不用擔心,我這里沒有人敢出去胡說。”
大周對女子寬容,也不像前朝那般設男女之大防,但這樣傳出去似乎也不太好。
元真倒沒擔心過這個。
她若是連幾句流言都控制不住,也不好意思做清平郡主的女兒了。
見元真輕輕點頭,魏淵這才轉過身去繼續帶路,路上果然逮到兩個鬼鬼祟祟的小丫頭,元真不由暗嘆魏淵果然了解魏沄,眼看著小花廳就在眼前了,元真又問了一遍:“表哥怎么這時候進了內宅,我哥哥他們呢?”
魏淵這才反應過來回答問題了,“魏清和魏灃醉了,我是進來送魏清的,世子如今還在外面替我守著魏灃。”
“飲酒傷身,表哥還是……”元真習慣性的勸人,可話剛說到一半,她就又頓住了。
她并沒有在魏淵身上聞到多少酒味。
魏淵像是知道她要說什么一樣,淡淡道:“我和世子兩個沒喝酒。”
從魏循那里拿來的酒,便是金子做得魏淵也不會喝,魏清和魏灃太聒噪,他便上手把整壺酒都灌給了他們,這兩個三杯下肚便爛醉如泥,魏淵今日難得心善一回,親手把醉成一攤泥的魏清提去了三房住的菊園。
一套動作把元昭看得目瞪口呆。
魏淵把元真送到了小花廳,卻沒有立刻離去,元真看著他有些疑惑:“表哥還有什么事嗎?”
魏淵背著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在元真差點再問一次的時候才終于開口,“穆姑娘,多謝。”
謝她救了韓氏,也謝她這些時日對魏府的態度。
這些日子從成王府送來多少東西,魏淵心里都有數,這些東西全都代表著穆家的態度。
“那小丫頭的事兒你不必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查了,若你不嫌事多,查清真相我便告訴你。”
元真自然不會嫌事多,她如今天天呆在后院中,說實話還挺悶的。
見元真點頭,魏淵又道:“如果你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
元真失笑,“不用了。”
可魏淵卻很認真,他想了想道:“我如今在燕王府當差,雖說不是什么正經官職,若但幫個忙還是辦得到的。”
皇上給四位封了王的兒子都賜了王府,就等著大婚之后好讓他們搬進去,雖然王爺們如今并不居住在王府中,但王府的守衛和官員都是齊全的,魏淵如今負責的就是王府守衛。
這么重要的官職,可元真之前卻沒查到過。
她的目光略帶探究,可魏淵卻很坦然,元真只好“哦”了一聲道:“那就麻煩表哥了。”
魏淵點了下頭,“我不打擾你了,花兒有得是,慢慢賞吧。”
小花廳外就是花園,這里雖然不屬于梅園,但看起來卻像是大房在打理的,元真問了下,春枝果然點頭。元真沒有進花廳,而是走到了花園處,她明明聞到了桂花香味,卻沒看到桂樹。
春枝看一眼元真身上掛著的桂花香囊道:“安陽郡主喜歡桂花,就栽在花墻另一邊的花園里,我們夫人怕府中桂花的味道沖了,就命人把這里的桂花都移去了蘭園,姑娘若是喜歡,可以去那里看看。”
蘭園是四房的住處。
元真身上的香囊也很香,崇安侯府的桂香這般濃,春枝也依然聞得到縈繞在元真身畔淡淡的桂花香。
“不用麻煩了,”元真笑道,“這些花就足夠我賞了。”
元真折返回去,靠著柱子坐在廊上的低欄上,鄭采撿到了一個結滿花的花枝,見春枝沒有什么表示,便拿著送到了元真面前,元真接過這一枝繁花嗅了嗅,花香撲鼻。
有一瓣花瓣隨著她的動作落了下來,元真伸左手去接,再抬頭,便看見魏寧帶著人從前方小徑緩緩行來。
魏寧的長相十分端莊大氣,周身氣度也很從容,生在武家,看起來倒像是文家養大的女兒,等到魏寧走近,元真把手中的花枝遞給了鄭采,站起身來道:“表姐。”
元真沒在魏府逗留太久,魏家二三房的夫人和姑娘接連派人送東西到小花廳去,元真笑著看魏寧打發了幾個人后,便向魏寧提出了告辭,魏寧沒挽留住,便陪著她去了韓氏處,送元真出門的時候,魏寧拉了拉她的衣袖,沖她笑笑,“后日見。”
后日是八月十四,是崇安侯府中秋宴的日子,元真也彎了彎眉,道:“后日見。”
回去的路上元昭沒騎馬,非要和元真擠在一處,元真問他和魏淵在一處都做了什么,他道:“表哥先是帶我去蘭園轉了轉,然后便去了前院,他們一直在忙著拼酒,一桌人竟就只有我一個在認真吃東西。”
魏淵灌魏灃和魏清,是因為看他們順眼,元真在他眼中是順眼的,魏淵自然不會上手去灌他,也虧得他沒灌,元昭喝不了酒,一杯就能倒。
元昭說完了又問元真干了什么,元真道:“……魏夫人的病依然很嚴重,但肖姑姑說算是有一點點好轉了,也許仔細養著能痊愈也不一定,家里的節禮送到了,我打算寫封信回去給家里遞個信兒,你有沒有什么要送回去的?”
“我沒有什么要送的,再說,我這里還有傅叔叔呢,”元昭道,“你寫信給爹娘保平安的時候順筆帶我一句就好了。”
元真點頭,“好。”
兩個人回到成王府之后先是去了壽寧院給沈太妃請安,沈太妃和善得問了幾句便放兩個人離開了,出門的時候元真看了一眼李明蕙,她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真收回目光,在拐角處與元昭分別,然后回了四方齋。
元姝和元容正跟著嬤嬤學調香,元真便直接回了西廂房,綠萼擰了帕子來給她擦臉,道:“姑娘出府沒多久,成王妃那里便送了東西來。”
“送了什么?”元真問道。
“是一副古畫,畫上沒有印章,我沒認出出處。”她說著便讓人把畫拿了來。
元真擦干手接過畫看了看,是一副秋意圖,元真看了看笑道:“這是陳明公的畫作,他不是不用印章,而是喜歡把印章融在畫里。”
元真指著一片山巒給綠萼看,那里果然印著一方黃色的不規則印章,元真嘆道:“成王妃娘娘倒舍得。”
陳明公是燕朝的國手,僅憑一幅《山河萬里圖》就讓燕朝文皇帝將他敬為上賓,元真手上的這幅《邊塞秋意圖》雖然沒有《山河萬里圖》出名,但作為陳明公封筆前的最后一幅圖,在當時也稱得上是價值連城了。只是幾百年過去了,文人對畫作的看法也有諸多變化,陳明公筆下的畫便不似當年那般受人追捧了。
不過這幅圖的價值依然不容置疑,穆國公府雖然是以武學起家,但也不是不懂文的“莽夫”,雖不是都會賞評,但對待古人字畫書籍也算珍重,元真把圖收起來,問道:“成王妃應該不止送了我一個人,大姐姐和二姐姐那里都是什么?”
早上在壽寧院時沈太妃問過成王妃可有給她們幾個送過見面禮,按照沈太妃今日的態度來看,成王妃怕是回了院就著急備好禮送來了。
綠萼點頭,“大姑娘那里是一套前朝歐陽公親筆抄寫的十三經,二姑娘那里是《石室十三決》的原本,似乎是一本棋譜。”
元真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成王妃手里好東西倒是多。”
十三經衍生于孔圣人,元姝的外家正是孔圣人的后代,莫說是各種手抄本,便是原本元姝都見過。但歐陽公抄寫的卻又不同,歐陽公是前朝大魏有名的書法大家,亦是儒家學說的推崇者,他對儒學研究極為透徹,甚至自詡為孔夫子之徒,他為相之時亦是朝堂與孔家關系最善之時,是以對孔家而言,歐陽公此人本就意義非凡。
至于元容手上的《石室十三決》,則是有史以來第一本收錄齊全的棋譜,元真雖只是略通棋藝,但也知道這本棋譜對棋手的意義。
元真看向案上的《邊塞秋意圖》,微微皺眉。
這些東西,只有一份便已夠珍貴,更何況是三份。
元真展開圖又看了一遍,她善畫,更懂畫,穆家也有能力讓她從小就接觸名家字畫,她分辨得出,她手里這幅確確實實就是陳明公的真跡。
為防萬一,元真還去看了看元容的棋譜,元真不了解棋譜,只能詢問元容是否看得出這是否真的是原本。
元容點頭,她讓采青把收起來的棋譜拿出來,直接翻到了最后面,“《石室十三決》有過無數個主人,這本書的每一個主人,都有一個約定成俗的規矩,那就是在這本棋譜的空白頁上加一個自己解不出的棋局。”
棋譜的最后面是一疊不薄的空白頁,元容翻到最后畫有棋局的那一頁,指著上面的署名道:“在禮部尚書上致了仕的薛太公,的確是《石室十三決》的上一個主人。”
元真點頭。元容這里都走了一遭了,她索性又去元姝那里看了看,元姝聽到元真要看十三經,點了頭讓秋香把書捧了出來,元真挨個看了看,卻發現少了一本《禮記》,元姝笑了笑,“我之前看過《禮記》,可能是被我放在書房里了,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就讓她們找出來。”
元真忙擺手,“大姐姐不必麻煩,這些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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