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見他臉色微變，眼眸暗沉，眉頭微蹙，并不明白她又是哪里惹到他了，她輕皺眉頭，眼神復雜地回看了他眼。

        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馬車前，一動不動。

        北風呼嘯而過，她鼻頭一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蕭璟辰這才回過神，伸手欲扶她下馬車。

        “多謝殿下。”

        她狐疑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處，可話音剛落他就忽然甩開她的手，徑直朝著驛館內走去。

        她就知道蕭璟辰沒安好心，得虧她留了心不然她此刻就摔個人仰馬翻了！

        “安四小姐，請！”

        向陽恭敬地垂首伸出手臂，安笙撇了他一眼，這人是蕭璟辰的貼身侍衛，當日在中山城還堵過她，這件事情她可沒忘記。

        安笙鉆出車廂，輕輕一躍就下了馬車。

        “這種小事怎敢勞煩將軍，將軍護好你家殿下便好。”

        說罷，徑直就朝驛站內走去。

        向北見人走遠后，忙上前，附在向陽身側小聲道：“別的不說，就這性子和咱將軍簡直一模一樣，我可算明白為啥將軍獨獨就安四小姐另眼相待了。”

        向陽轉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向北立刻偃旗息鼓，閉嘴不再說，可忽然似想到什么，“安四小姐是不是不知道將軍的忌諱？咱們要不要找個時間和她說上一說……不然這一路……”

        “主子的事，哪輪得到你我說話。”不過，向北倒是提醒了他。

        安四小姐這老是‘殿下殿下’的叫，真不是個事兒。

        他瞧著將軍這臉色可越來越不好看，再這么下去只怕倒霉的就是他們，畢竟將軍無論如何都不會動安四小姐一下，可對他們……

        “向陽你去哪兒？這太陽馬上要下山了！”

        向北一臉疑惑地望著忽然飛身而去的向陽，不明所以然，他最近行事怎越來越像將軍，越來越看不透。

        “保護好將軍！”

        蕭蕭寒風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晚膳，安笙借故身體不適未出房門，蕭璟辰直接不見人影，只剩向北等人看著滿桌菜肴垂涎欲滴。

        入夜，安笙倚靠在窗柩旁，抬頭望天，黑云遮月，繁星黯淡，收回視線又倒了杯茶水，可肚子仍餓的咕咕直叫，她眼下忽有些后悔，心中暗暗發誓以后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餓著自己。

        北風呼呼地吹著，茶一盞接一盞地喝著。

        忽然，一股直竄腦門的香氣自窗外飄進，她忍不住推門而出，循味而去。

        驛站后院

        院中空曠，燃著兩堆篝火，向陽將烤的差不多的魚遞給蕭璟辰，后又拿起一側的野雞繼續架火而烤。

        蕭璟辰接過烤魚，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布袋，均勻地撒在魚身上，魚肉的鮮香頓飄滿整個小院。

        “將軍特制的佐料可真香啊！今日我算是有口福了。”向陽光聞著味就覺得獨自似又餓了。

        蕭璟辰一言不發，烤著魚。

        “將軍，此事也不能怪安四小姐，她畢竟不知道以前那些事，若是將軍……”

        “罷了，她不過是個未及笄的丫頭，本將自不會與她較真。”

        他神色淡然，恍若真像他說得那般，可向陽自他十歲起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怎會不清楚過去那些事，就像一塊沉重的大石壓在他的心頭，每每提及都會令他心神俱傷。

        “將軍，我自知有些話不該由我說，可我以為將軍該早些習慣那些稱謂，還有九日我們就該到鄴城，屆時……”上至陛下下至百官都會喚他一聲‘中山王殿下’亦或是‘四皇子’，總之不會是蕭將軍。

        蕭璟辰烤著魚的手微頓，向陽說的這些，他何嘗不清楚。

        可……那位陛下曾說過‘此生不復相見。’便是他百年過后都不許他進京，所以這些年他一直以蕭將軍自處，不許旁人喚他一句‘殿下’，

        殿下，他算哪門子的殿下，在那皇宮里，上至嬪妃下至太監宮女都可以欺他傷他，他們嘴里尊稱他‘四皇子殿下’，可下一秒就對他拳腳相向，□□謾罵，強逼他吃下腥臭腐爛的食物，他至今都記得，他們站在那兒，對他說。

        ‘瞧瞧，殿下這是餓了嗎？怎吃這些啊！’

        ‘堂堂四皇子殿下竟會吃這些狗都不吃的東西，豈非連狗都不如？哈哈哈……’

        ‘你們說，殿下喜愛吃的東西如此另類，下回我們該尋什么給殿下吃呢？’

        ‘…………’

        以至于后來別人再喚他殿下，他都厭惡至極。

        他伸手將烤制好的魚遞給向陽，嘴角硬擠出一抹笑，“這些年，難為你了。”

        “將軍這是哪兒的話，我受先皇后所托保護將軍，何來難為一說，這十年將軍才是真的受苦了，連年領軍駐守在邊關只為守護中山城的百姓，還將王府變賣只因軍中糧草短缺，可即便將軍做成這樣陛下……”壓在他心底的那些話，此刻終于說出口。

        “好了，別說了！”

        “是，將軍。”

        向陽結果烤魚，眼睛瞥向院外，余光瞥見院門邊衣裙一角。

        安笙失神地回到房間，她沒想到蕭璟辰竟會是這樣一個人，以前她總覺得他視人命為草芥，無禮無節，自私霸道的皇子，可今日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誤會他了……

        她躺在床上輾轉發側，如何都不能入睡。

        明知他不喜‘中山王殿下’這個稱呼，她今日還賭氣地喚了他兩次，哎……她何時變成這樣不可理喻，任性嬌縱了？

        正當她垂首懊悔時，忽聞院外有人高呼一聲。

        “走水了！”

        她忙穿上衣服，剛穿好鞋襪，房門就被人從外面重重推開，蕭璟辰額間有細密的汗漬，深邃的眼眸滿是焦急。

        “你沒事便好，快隨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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