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是這里是。”徐茂芳很快回應道。
心里的震驚緩過去之后,徐茂芳心里升起嫌棄,有些惋惜。
謝庭玉就娶了這樣一個女人,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徐茂芳處處都不如謝軍的前任夫人,畢竟是二婚,總是會被大家拿來跟溫芷華相提并論。比如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人家一口氣生了雙胞胎兒子。學識談吐也不如溫芷華、樣貌不如溫芷華,連養孩子也不如
她被溫芷華壓了大半輩子,可是現在,她的女兒是準大學生,而她的兒子去鄉下當了農民,娶了一個農村媳婦。
徐茂芳僵滯了片刻的臉,重新恢復了笑容。
“水丫,快進來。”
另一邊。
兩個人終于走進了軍屬大院。葉青水坐了一天的車,犯了暈車反應,地上的雪厚厚的,一個不留神,她在謝庭玉面前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謝庭玉錯愕地看著裹成球的小姑娘摔地齜牙咧嘴,趕緊上去拉她。
他從來沒有見過葉青水摔得這么狼狽,臉上豐富的變化還這么可愛,他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
旋即被葉青水狠狠地瞪了一眼。
謝庭玉放下包袱彎下腰來,伸出雙手拉她,猝不及防地被她帶得也滑了一跤。
他把她扶了起來,蹲在地上拍了拍她腦袋上的雪花。
謝庭玉忍不住呵了一口熱氣,雪地里的他眉眼愈發俊俏溫和,他說“水兒心眼可真小。”
軍區大院里三三兩兩路過的熟人,見了謝庭玉不禁打招呼。
“喲,這不是庭玉嗎”
“今年帶媳婦回來了”
路過的中年婦女不禁打量起謝家這個新媳婦來,她剛剛摔了個跤,衣服都擦破了,穿得是有點寒酸,但看起來還挺樸素的。聽說媳婦是在鄉下的,也對得上信息。
只是她還在低著頭,露出一點被頭發擋住的臉,還戴著一個遮了大半個腦袋的帽子,讓人看不到臉。只覺得她蹲在地上慘兮兮的,有點狼狽。
初次印象不太好。
中年婦女對謝家這個新媳婦的好奇心實在是太強烈了,剛想繞過去,瞅瞅她究竟長啥樣,能把謝家兒子迷得找不著北。
要知道,謝庭玉可是大院里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整個大院翻遍了,這一輩的年輕人里頭找不到哪個比他有出息。但聽說他眼光很高,婚事也就一直沒定下來。
結果挑來挑去,挑了這么個鄉下媳婦
大伙有些說不出話來。
中年婦女默不作聲地繞了過去,正要低頭看人,謝庭玉突然伸手把人抱了起來,背在了身上。
她大吃了一驚。
不就是摔了一跤嗎,至于這么夸張
哪家的媳婦這么金貴,一點都磕不得碰不得。
“明嬸,沒什么事我就先帶水丫回家了。”謝庭玉說。
這個明嬸只能看著他背著媳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最后也沒能看上他媳婦一眼
葉青水臉蛋瞬間紅了,她掙了幾下,“你別這樣。”
大庭廣眾之下怎么能做這樣的事,她又不是走不動路了。
背人這種事就算是夫妻,在男女關系大防的年代里也有點過于親密了。
謝庭玉把滑下去了幾分的她,掂了掂,重新背好。他的手掌握了握她的臀,壓低聲音警告地道
“你安分點。”
他挑了人少的路走,很快回到了謝家。
他把人放下,掏出鑰匙,輕輕地旋了一下。
葉青水湊近了,聽見謝庭玉繼母假惺惺的聲音
“水丫啊你怎么穿得這么少,大冷天的不冷嗎”
“我讓冬梅拿幾件衣服給你穿,雖然是舊衣服,你可別嫌棄。”
她轉過頭看見了同樣面露訝色的謝庭玉。
葉青水默不作聲地推開了門。
門無聲地被推開,葉青水看全了屋子內的人,俏麗的少女坐在沙發里,修著自己的指甲,面露不耐煩之色。
謝庭玉的繼母熱情地拉著一個女人的手,噓寒問暖。
謝父面無表情地放下報紙,神情莫測。
謝庭玉愣了片刻,旋即微微一笑,抬高了音量疑惑地問“水丫”
那個被誤認為“水丫”的女人,臉紅了,她磕磕絆絆地解釋“俺、俺不叫水丫。”
“俺姨說首長家過年期間缺個保姆,讓俺來頂個班。”
先入為主的徐茂芳一瞬之間鬧了個臉紅,她迅速放下了“水丫”的手,尷尬地說“這樣啊,我們家不缺保姆,不好意思。”
謝家的保姆今年要回鄉下過年,她尋摸著過年這段時間沒法來首長家干活,便讓自己的親戚過來兼一份活。她哪里想到謝夫人并不需要保姆。
徐茂芳從來沒有想過找新保姆。
新來保姆使喚起來麻煩、也不好習慣,謝庭玉的媳婦也來了,正好讓她干。孫玲玉的信里寫了葉青水為人勤勞踏實,來了肯定得搶著干活爭表現。
徐茂芳把人打發走了,轉過頭笑瞇瞇跟繼子打招呼
“庭玉,你回來了。”
“哥”
愣愣地站在門外的葉青水,被謝庭玉強拉了進去。
“芳姨,這才是水丫,可別認錯了。”
謝庭玉輕輕地拍著身旁姑娘的肩膀,沉著聲說。
屋子里的四個人,目光齊齊落在了葉青水的身上。
徐茂芳看見葉青水的一瞬間,眼里劃過了錯愕、震驚、驚艷,短短的幾秒之內心情復雜極了。
這個鄉下姑娘不僅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還生得皮膚白凈,臉蛋也俊俏,沉悶樸素的藍灰色棉衣掩不住她輕靈純凈的氣質,扎著兩根農村流行的土里土氣的辮子,看起來卻不土氣,反倒嬌憨動人。
書信里說好的樣貌平平呢
樣貌平平的鄉下姑娘長這樣
葉青水微微瞇眼,看起來懵懂又純真,徐茂芳再看看自己的女兒
明艷俏麗,穿得素雅大方,但是兩個年紀相差不多的女孩兒站在一起,看起來卻是葉青水更水嫩清透、吸人的目光。
徐茂芳咬緊了牙關。
落差太大,以至于剛才的竊喜跟一場鬧劇似的,徐茂芳面皮有些發熱。
謝冬梅看了葉青水一樣,手里的指甲鉗“咚”地一聲滾下了木質地板。
他們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那個應聘保姆的女人。
葉青水有些啼笑皆非,有些琢磨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他們不會把那個女人錯認成了她吧
那個女人起碼也有二十五上下了,她過完年才十八,年齡上相差有點大。在他們眼里,她就是這樣的人
謝軍終于不是繃著的臉了,不茍言笑的面龐難得泄出了一抹表情,他說
“回來了。”
謝庭玉點了點頭。
他想把行李搬回自己的房間,有些不太放心地把葉青水也一塊帶上了樓。
“水丫剛剛摔了一跤,我們回去換身衣服。”謝庭玉對長輩說。
葉青水也遲疑地喊了一聲公公“爸爸,我去換身衣服。”
謝軍微不可見地點了頭。
謝軍看到了兒媳婦,心滿意足了,他抄起了自己的外套扣上,“我回部隊了,晚上再回來。”
徐茂芳送走了丈夫,關上門。
謝冬梅慢吞吞地撿起了指甲鉗,說“新嫂子,好像不太一樣。”
徐茂芳說“有什么不一樣。”
對啊,有什么不一樣
雖然長得還不錯,但是那也掩蓋不了小地方來的事實,小學畢業的沒啥文化,見了人愣愣的像鵪鶉似的,連話都不會說。
謝冬梅這么一想,心里還是替哥哥感到委屈。
謝庭玉帶著葉青水去了自己的房間。
葉青水重新扎好了頭發,洗了一把臉,順便打量了眼謝庭玉的房間。
他的房間大而寬敞,風格簡潔利落,收掇得纖塵不染。一點多余的東西都沒有,除了書就是他的樂器,鞋架上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衣柜里的清一色的襯衫也整整齊齊,東西朝向一律對齊、顏色按深淺擺,跟有強迫癥似的。
家里有暖氣片,謝庭玉脫下了厚重的棉衣,露出的一雙腿修長、筆直,可以說腰下面全是腿。
葉青水也脫下了外套,露出了雞心領的毛衣。臃腫的外套脫下后,身軀窈窕纖細,胸脯的弧度優美極了,帶著少女獨有的青澀韻味。
謝庭玉不禁有點臉熱,自覺地撇過了頭,輕咳了聲“你的腳還好嗎”
葉青水搖搖頭,“有點疼,不過不妨礙。”
謝庭玉這才低下頭看她的腳,他一把將她推到床上坐在,剝光了她的鞋襪。
她那露出來的腳脖子像饅頭似的微微發腫,淤青了一塊。
他輕輕地摁下去,她就疼得受不了。
謝庭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這叫不妨礙,這叫走得了”
葉青水漲紅了臉,只想把襪子扔到他臉上,耍什么流氓。
“你趕緊收拾收拾下去,人還等著呢”
謝庭玉給她涂了藥,摸著她的腳,正色道“不用下去了,水兒好好睡個覺吧,等吃晚飯我叫你起床。”
葉青水瞪大了眼。
雖然她也沒有把謝家當成婆家來看待,但也知道新媳婦頭一次上門得規矩一點,關上門睡覺,估計一覺睡醒就要被打發回葉家村了。
不過葉青水看著謝庭玉說話的神情,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他漆黑的眼,流露出來的眼神涼涼的。
“沒關系,你可以睡,我爸還有公事出門了。”
于是,葉青水又脫掉了一件毛衣,鉆進簇新的被窩里,喜滋滋地睡了一覺。
謝庭玉的床真大、真軟,被子也輕飄飄的,蓋在身上跟沒有重量似的。他的床上全是他的味道,清冽干凈,跟雪后的空山似的。
徐茂芳和謝冬梅等了等,好半天也不見新媳婦下來。
徐茂芳說“怕是臉皮薄。”
謝冬梅認為新嫂子沒禮貌,第一次上婆家的門就這么隨便,太不懂規矩。
過了半小時,謝庭玉才從房間里出來。
“庭玉,你媳婦呢”
“她啊,睡著了。”謝庭玉淡淡地說。
徐茂芳、謝冬梅兩人俱是一陣震驚和沉默。
這、這太太太不像話了
她們人可都還在下面等著,哪里有這樣的新媳婦。
謝庭玉從行李中挨個地掏出葉青水帶來的年貨,說“這是水丫的一點心意,特意從鄉下捎過來的土特產。”
徐茂芳對這個土特產提不起一點興趣,無非就是一些果干、曬干的酸菜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這種東西首都又不是沒有,何必千里迢迢帶過來呢”
謝庭玉把臘腸和臘肉單獨挑了出來,挑眉道“這東西首都還真沒有。”
葉青水親手做的,煮一頓吃香飄全村,能饞哭小孩兒。年前在鄉下她特意留著給他的家人,他根本沒法好好吃上幾頓。
謝冬梅看著哥哥眼里的認真,有點失望。她發現他去了鄉下一趟,跟神仙掉進凡間似的,哪里還有以前那種讓人著迷的氣質。
她快要暈厥了。
謝冬梅說“嫂子怎么在睡覺,哪有人這樣的第一次來婆家就”
謝庭玉聽到這里,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她累了一天了,我讓她睡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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