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wǎng)址:</b> 古木下無端風起,竟將那來自三大妖皇的寒氣驅(qū)散了。
幾片枯黃的葉子隨風落下,落進湖水中,在其表面蕩漾開一陣又一陣漣漪,連那幾行在湖上撲打翅膀的大鵝都歪過頭打量,似乎這落葉是件稀罕事。
可這件稀罕事也不能讓大鵝們停駐多久,很快,它們又自顧自地游遠了。
大鵝們高傲跋扈的身姿牽引著那幾頭妖王的視線,從眼神上來看,他們可能知道這里有著幾只無法無天的大鵝,卻沒有想到無法無天到這個程度。妖皇抵臨,其完全上位者的氣息幾乎能壓垮已是陽神的他們的靈魂,讓他們連一絲一毫的斗志都無法升起。
這幾只大鵝倒好,拍拍翅膀來,搖著屁股走,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三方妖皇。
等妖王們回過神來,原先在樹下的人影消失不見。
他們撓撓眼睛,老樟樹下空無一人,仿佛之前他們看見的人影只是錯覺。
圍攏湖海的四面青山,三方妖皇佇立,龐然身軀投下大片大片陰影,那一直沒有開口的金豹緩緩前傾身體,探出碩大猙獰的頭顱,目中是閃爍的點點寒芒。
不是錯覺。
在前一刻,古樹下的確立足著一個人影,一個他們完全陌生的人影。
半空中,風起云涌,這是金豹的神識在翻騰肆虐,但這如刀鋒般銳利的神識探知被阻隔了,被一圈如同日冕的弧光。
這讓金豹面色更加陰沉。在這陰暗的天空下,他從山巒上顯露出的半邊身軀在散發(fā)澹澹的光芒,以毛發(fā)為載體,絲絲縷縷的靈氣奔涌而出,流轉全身上下。
肌肉發(fā)力,筋脈暴突,通體宛若黃金所鑄。
相當具備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湖心島上那個女孩身上。
又是她。
不止阻擋他們多少次。
他們不止一次猜測過去那山神的居所存在某種神異之物,不然無法解釋萬般變化以此地為中心。那枝葉遮天的古樹不正是依據(jù)么?在曾經(jīng),古修士入侵太行山之時,代替山神之位,統(tǒng)御太行山的邪樹也出自這里。太行的承冕者崛起之地,新王加冕之地,以及那太行所有生靈皆知的古老宮闕憑空而起之地。
一次是巧合,兩次呢?三次呢?
如果不是這個地方的神異,那被冠以太行之君的生靈為何還要讓這佛手守護此地?分明那生靈自崛起以來鮮少居于這里,多數(shù)時候不見蹤影。
無數(shù)線索指向一個結果。
這里,是某處古老神圣的起源地。太行之君,邪樹,太行宮都從這里走出,神異的并非生靈,而是土地,正如所謂承冕者承冕于天地,群山授予。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也可以。
金豹舔舐爪子,隨意地按在了一處山峰上,他緩慢地在山峰間跳躍,但在大多數(shù)生靈眼中,他幾乎化為一道金色雷光。
彷若心靈相通一般,金豹動身的同時,另外兩頭妖皇也動了。
青牛只是踏地,便將大山踢開,為他開出一條道路。
白鹿則有云霧相隨,隱約間映有七彩輝光。
下方,湖心島中,幾頭妖王頭皮發(fā)麻。他們知道這幾頭兇獸是要大開殺戒了。以往的三方妖皇可能沒有這般急切,但現(xiàn)在不同往日,有大難要來臨,實力的每點強大都會為己身贏得更加廣袤的生存空間與機會。佛手與他們講述,而佛手知道的事情,這幾頭妖皇沒有道理不知道。
他們不自覺地后退,想后退至湖心島深處。
佛手究竟有沒有能力同時抗擊三頭戰(zhàn)力無匹的妖皇這完全是個未知數(shù),他們心中思索著,佛手大概率不敵三頭妖皇,畢竟她若是能敵能勝的話,沒有道理留著這三妖在自己眼前作威作福。
可當妖王們想著如何避險逃難時,楚杏兒笑的沒心沒肺。
她問:“你們跑啥跑啊?”
妖王們一愣。
什么叫你們跑啥跑?
難道不跑么?
“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她嘆息,轉過身去,一副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忍再看的模樣。
這讓周圍看著她,還指望她的幾位妖王神色呆滯。不忍再看?不忍再看那幾頭妖皇發(fā)威把在座的幾位變成肉泥尸體的畫面?楚杏兒身后就是一片風起云涌,雷聲陣陣,黑的幾乎能滴墨的妖云籠罩老樟樹,籠罩湖心島,幾乎只是瞬間便將此地化作黑夜。
可突然,一道赤色閃電噼開黑暗。
轟鳴聲作響,群山激蕩!
有一道巨大的影子從天而降,撕裂云層,砸中了其中那頭奔襲的金豹妖皇,剎那,熾熱的白光爆發(fā),氣流涌動,讓大量海水沖上島嶼。
妖王回神,看過去。
遠方的青山被犁出一道漆黑寬闊的深痕,沿途甚至撞到幾座大山。
“冬——!”一聲悶響。
漆黑痕跡的盡頭,一頭龐然大物緩緩起身,眼眶中燃燒著烈焰般的金色火焰,在這昏暗無邊的天地宛若太陽升起,黎明降臨。其身后,蛇一般魁梧身軀蜿蜒,從遠處看去,就像比之山岳的荊棘叢。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
白鹿與青牛停下腳步,抬頭。
神識探查過去,只有一望無邊的漆黑,憑借神識,他們什么也看不見。所以只能依靠肉眼捕捉,七彩云彩流轉不息,另一旁的青牛和白鹿對視了一眼,知曉了彼此的意思。
他們緩緩靠近,呈現(xiàn)合圍之勢。
但真正的等他們看清犁痕盡頭的一幕,汗毛倒豎,膽戰(zhàn)心驚!
與他們齊名的金豹倒下地上,背部的嵴椎被砸裂了,背部皮開肉綻,露出森白斷裂的森白嵴骨,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機,金豹還沒死,但此刻的景象與真正的死亡也差不了多少,這取決于造就這般景象的生靈究竟想不想留他一命。
巨大的坑洞中,開裂的大地,燒焦的林木,而那頭赤色的龐然大物垂下頭顱,凝視他們。
那張臉……
恐懼在白鹿心頭彭的爆發(fā),寒意剎那侵入四肢百骸。
這張臉的主人……她認識。
在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中。
太行山神!
…………
湖心島,幾頭妖王眺望那個群山倒塌的方向。
劇烈的動靜他們在這里都能清晰感知,而一旁的楚杏兒早已坐回了銀杏樹梢,手中數(shù)著什么東西。
像是賬本。
大約半刻,遠處的動靜停息了。
戰(zhàn)場,焦黑一片,數(shù)十座山峰被截斷,而那頭青牛便倒在一座山腰中,兩角盡斷,四肢被削去,他仍在掙扎,但根本無法起身,堂堂妖皇,在那位眼前,不到一刻光景,便淪為任其宰割的肉。
玄衣翻飛,血腥味彌漫。
李熄安提著劍,俯瞰那頭掙扎的青牛。
“南燭!”身后,白鹿大吼。
她也沒法動彈,一只巨爪垂下,將她死死地按在地上。任她用盡萬般方法,也無法推動巨爪分毫,利爪輕而易舉地刺進她的骨骼間隙,臂膀上張合的鱗片如千萬把尖刀剮蹭她的皮膚。被世人譽為純白瑞獸的白鹿在頃刻鮮血淋漓,飽含靈氣的血順著鐵鱗淌下,落至地面,很快便在下方形成一攤血池。
沒有血腥味,所謂瑞獸之血,隨著一股澹澹的清香,甚至在這血池的周遭,已經(jīng)有草木發(fā)芽。
李熄安只是瞥了白鹿,抬手,劍鋒指向青牛的脖頸。
“你是不是很疑惑。”李熄安對那奄奄一息的青牛說道。
三頭妖皇,唯有這頭青牛被打成這樣,他厚重如山巒的皇道領域在赤色龍影面前一觸既碎,曦光斬落他引以為傲的大角,神火環(huán)繞,灼燒他的神魂肺腑,又施以巨力,生生擰斷了他的四肢。
“自……自然……”青牛掙扎著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一頭蓋世妖皇,連吐出幾個字都會伴血。
“若說作惡,金豹遠勝于我,若說渴求太行的冠冕,白鹿也遠勝于我……為何……是我呢?”
他的眼神迷惘,帶著凄涼。
“你很聰明,可惜是點不堪重用的小聰明。”李熄安的聲音很平澹,“青牛,你非這太行之妖,從山外來也罷了,尋求機緣,太行不會拒絕任何生靈。可你得了機緣,卻想著得寸進尺,想著更近一步,想著……將太行所有的好處歸于己有。”
“怎么辦呢,你需要幫手,”
青牛迷惘的眼童一下子清醒了。
就連太行八陘下掙扎的白鹿也在此刻停止掙扎,愣愣地看向那頭奄奄一息的青牛。
“南燭,你說什么?”白鹿驚聲。
“你聽著就好。”李熄安隨意地揮揮手,太行八陘的力量更加強大了,壓迫白鹿的五臟六腑,將她體內(nèi)的靈氣扼制,此時,她竟連呼吸都變得苦難。
他在嫌吵。
白鹿心中了然,可她在憤恨。
李熄安平靜地看著青牛,目中無喜無悲,連青牛預料里的憤怒都沒有。
“罷了。”他突然說。
時間不多,他不想在這幾頭妖皇身上浪費口舌。
太行八陘舉起曦劍,刺目的金光匯聚成一道沖天光柱,落下,斬首。
白鹿看著那湮滅在劍光下的青牛頭顱,瘋狂掙扎,想要掙脫太行八陘的束縛。
可這掙扎在李熄安扭頭看向她的那一眼后停住了。
那個眼神……她毫不懷疑再鬧騰一下,她會是與那青牛一個下場。燃燒著金燭的眼童中冰冷至極,沒有一絲溫度,冷的令她戰(zhàn)栗。
李熄安躬著身,太行八陘握著的曦劍歸去,他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像在想著什么。
多了很多生面孔啊。
太行山。
突然一下子,他竟然對這座山脈感到陌生了。
壓著白鹿的太行八陘發(fā)力,竟生生將其變成人形。那張楚楚動人的臉還沒抬起來,便被一腳踹飛出去,砸到青牛死去的巨大坑洞上。
“咳咳……咳咳咳……”她從山壁上墜落,跪倒在地,劇烈咳嗽,嘔出一攤濃郁的靈血。
她現(xiàn)在的境況看似糟糕,其實比起被太行八陘壓制住的情況變得更加緩和了。
失去了太行八陘的壓制,靈氣回涌,在迅速修復她殘破的身軀。
“你……”
話音未落,她瞥到那黑色衣角,便不敢出聲了。
她聽見頭頂傳來聲音。
“記住了,你這條命是你父親換回來的,沒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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