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申一遍,湖神并不存在。”邵嫣止住腳步,打了一個噴嚏,村長叨叨不休地惹人厭煩,況且他們走了那么久,仍未抵達帕爾村,她嚴重懷疑賈嶼故意帶他們繞遠路,厲聲呵斥,“不管你們以何種形式祭祀偽神,它都不會庇佑眾生!
“為了躲避今年的璨盈祭,我才讓女婿和孫女盡早離村!辟Z嶼吐出一口煙霧,仰望夜空中圓潤的璨星,“你們這幫異鄉人從哪來回哪去,別對我們的習俗妄加評判。”
宋子熙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沉思道:“若是惡俗,我就要糾正這種愚昧、落后的思想!
“本村村民大多信奉天鯤教,你有本事說服他們。
眾人對賈嶼的刁難未予以理會,紛紛施展閃空步,往帕蘭山下奔去,經過一片種滿莊稼的田野,有沉甸甸的高粱,有彎彎的谷穗和大豆,有顆粒飽滿的玉米,還有沾著雨露的莜麥秸垛,他們跑得飛快,細碎的腳步聲引得四鄰狗鳴不止。
一名白衣男子聞聲而來,村長走過去跟他耳語了幾句,那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傳達給村民們的消息卻完全偏離了本意,以致浪天冒險團被人群包圍,于是放下武器,申明來此并無惡意。
根據以往經驗,人們更趨向于相信同類,讓王昭林出面解釋再適合不過,對于諏華村出身的他來說,跟村友打交道無非是幾句有關天氣的寒暄、做自我推銷,亦或者給予向往美好生活人們的一些建議。
如果這些村民都聽不進去,他就會理直氣壯地編造毫無威懾力的狠話,先挑距離最近頭頂一撮呆毛的幼童下手。
“小鬼!我看你很欠揍喲!”王昭林挽起袖口,雙手叉腰道,“沒見過我們這么帥的老大么?那就給本少滾過來看清楚一點。”
未等王昭林上前,一名臉部刻著奇怪圖案的高瘦男青年從人群中走出,把那幼童護在身后,厲聲道:“請你不要傷害我的‘祭品’,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你是……”
“平澤村的祈禱師。”
“呸!沒聽說過!蓖跽蚜终蝿,右腕被一股猛勁壓得有些酥麻,抬頭一看,見那高瘦男青年朱唇微啟,便知對方暗施束縛咒法,于是豎起大拇指,“咳,你小子后臺挺硬。∷懔,若本少一挑二贏了,傳出去豈不是讓你們很丟臉!
“呵呵,沒種的異鄉人。”高瘦男青年冷哼一聲,牽著小男孩的手,返回人群中。
“別真以為我打不過,給你們面子而已,那邊……”王昭林故作鎮定地指向人流末端一個滿臉水痘的小女孩,“丫頭!人長得丑就要認栽,讓哥哥給你耍一套——還我靚靚拳。”
說罷,捋了捋耳邊的劉海,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姿態。
約半分鐘左右,一名矮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寸拳往他眼眶上猛錘:“敢問仁兄,你指的是不是這招?”
王昭林立即躲閃到宋子熙身旁,捂著腫痛的左眼:“你……又是誰?”
“尼稗村的祈禱師。”矮胖子揉了揉拳頭,瞥向那女孩,“她天生怪病纏身,活不了多久,自愿作為‘祭品’替父母還債。”
“一幫怪人,本少懶得跟你們計較,既然不歡迎我們,老大你也別獨自留在這里!蓖跽蚜盅b作一副要走的樣子,使眼色讓宋子熙把他攔住。
“鄉親們,我們從國外來的冒險旅人,只不過湊巧路過此地,這位團員閑著無聊,跟大家開個玩笑,若有得罪,還望見諒。”宋子熙把王昭林推到一邊,向高瘦青年和矮胖子行禮致意,“恕在下冒昧一問,除了帕爾村外,我們對帕爾蘭城周邊的村莊不甚了解!
兩人相視了一眼,又望向發呆兀立于原地的賈嶼。
賈嶼心領神會,向眾人說明浪天冒險團一行人來意,保證三日之內必定讓他們離開,村民們點頭應允各自回家后,分別來自平澤村和尼稗村的瘦子和胖子卻并無去意。
“你們太著急了,才璨盈祭的第一日,就把祭品帶到帕爾村!辟Z嶼待人群散盡后,怒向瘦子和胖子,“難道魯徹曼和奧倫夫就這么不信任我的辦事效率?”
“不……絕對沒有,我們村長只想讓我來問個話!笔葑舆B連搖手,胖子轉頭瞥向宋子熙,讓賈嶼支開浪天冒險團眾人。
賈嶼無奈只好點頭答應,令一名白衣少年帶領浪天冒險團進入村中,自己跟隨兩人走到一處僻靜屋檐下。
那少年催促王昭林不得心生好奇,盡快趕路,一旁的江刃飛苦笑著抱手前行,裴邱和邵嫣兩人不屑搭理他,宋子熙則一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后跟著沉默不語的薛少陵,至于林瑤昔走在隊伍末尾,轉動,尋思竊聽村長和那兩個外村人交談之法。
她謊稱清晨喝了太多不干凈的清水,現在腹痛難忍,讓白衣少年替她找一處茅房方便,待眾人離去,她拿出凝聲筒默念咒法,然后從另一面墻隅翻出,見四周無人,以閃空步躍上一顆蒼樹,靜候三人到來。
不出半分鐘,賈嶼領著胖瘦二人來到樹下。
“說吧,魯徹曼和奧倫夫有何企圖?”賈嶼背對著樹上的林瑤昔,臉色漸暗道。
“叫你快些準備帕爾村的祭品,村長抱怨你每次總拖我們后腿。”瘦子語速飛快地揮動著雙手。
“要確保祭儀順利舉行,就不能有分毫差錯,難道魯徹曼和奧倫夫所選的祭品沒有問題嗎?”
“在祭品的選擇上,我們哪有那么多規矩,反正幼童即可。”胖子一臉冷酷,“今年郫澤平原突遭水患,一定是你們無故拖延祭儀,冒犯湖神所致。”
“莫要妄自揣測,我從不違背承諾!辟Z嶼以手撫須,故作鎮定道,“叫你們村長耐心等待十四天,到時我會親手奉上祭品。”
“你……”瘦子強忍著怒意,伸出食指又縮了回去,“賈村長,你究竟有何難言之隱?為什么不肯跟我們透露祭品的人選?”
賈嶼愁眉緊鎖,深知一切已無法隱瞞,唯有苦思緩兵之計,他不想再有村中孩童成為無用祭祀的犧牲品,只能壓上全部賭注,相信浪天冒險團會為了保護村民,幫他到山水神廟奪取圣物。
“哎!若非祭品乃是我的小孫女,我也不會只言片語!辟Z嶼長嘆一聲,“就在你們來此數小時前,我那女婿公然忤逆祖訓,趁著夜色,偷偷帶著女兒逃離本村!
“如此說來,由你來承擔祭品遺失之罪。”瘦子轉怒為笑,瞥了一眼身邊的胖子。
“我賈嶼確實難辭其咎,十四天內,浪天冒險團定會替兩位祈禱師帶回祭品。”
“想不到你堂堂一屆德高望重的村長,竟會信任一幫卑鄙的異鄉人,”瘦子臉上笑意更濃了,“那種對親情冷漠的態度,讓我綾炬引以為恥!
胖子一聽此言,立即握緊瘦子肩膀。
綾炬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重了,趕緊收住笑容,稍作補充道:“雖說我討厭你,但能讓我村長高興,我就愿意跟你合作!
“請兩位祈禱師放心把此事交給浪天冒險團去辦,作為雋龍聯邦效率第一的冒險團,此任務完全不在話下!辟Z嶼拱手作揖,朝兩人拜道。
“好吧,我彰秀料定他們一旦接下委托,也不敢輕易違背!迸肿訌囊露抵刑统鲆幻短祧H古幣,遞到賈嶼手上,“事成之后,你把此物交還與我!
“一言為定,我會盡力辦妥此事!辟Z嶼行完告別禮,待兩人離開后,背對蒼樹淡然笑道,“出來吧!夤夜偷聽非正人君子所為!
“我一介小女子罷了,難道聽不得?”林瑤昔面帶笑靨,從樹上躍下,拿起凝聲筒示意,“剛才你們的交談一字不漏傳到我表哥耳朵里了,我們浪天冒險團謹遵有難必幫、救死扶傷的原則,愿意保護你的孫女,只是承接委托任務前,你要告訴我們阻止璨盈祭的方法!
賈嶼沉思著來回踱了幾步,接過林瑤昔遞來的凝聲筒:“為了帕爾村的未來,你們仔細給我聽好!”
……
千年前神魔之戰后,人類奪回郫澤平原并繁衍生息,由于災厄之王奈奧戾氣尚存,經久不散,乃至水患不止,先輩們不得已多次舉族遷徙,逐漸形成帕爾、平澤、尼稗三大村落。
為紀念大地之神蓋亞拉斯之功德,村民們修建山水神廟,每年組織參拜儀式,卻為祈得一年風調雨順,就在大家快要放棄信仰之際,某日村里來了一位祈禱師。
此人自稱葛奧拉斐,是一名天鯤教徒,因在教中犯了事,逃難于此。
村民們好心收留了他,作為回報葛奧拉斐給村民們帶來了天鯤教,發明天鯤古幣,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弟子們。
林瑤昔忍不住打斷賈嶼,挑了挑眉毛:“照你這么說,他是一位大善人咯!”
“不!殘忍的璨盈祭也是出自葛奧拉斐之手!辟Z嶼攥緊拳頭,“在聽教眾講訴水患之事后,葛奧拉斐覺得跟自己在大鵬村的經歷極為相似,并建議三大村莊也可采用相同的方式獻祭湖神,起初村民們半信半疑,沒想到后來水患真的緩解了,在他死后,璨盈祭正式成為每百年一次的祭儀!
“這百年以來,又有多少幼童亡靈?就沒人制止他們的惡劣行徑?”林瑤昔聽罷,憤憤不平道。
“當然有,我相信你們!”賈嶼肅然正聲道。
“成交!我們一定全力以赴!蹦曂材穷^傳來宋子熙威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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