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在李夢舟面前的那柄劍在輕微震顫著,有極其冷冽的寒意朝著他侵襲而來,讓他不由得蹙起眉頭,微微撇嘴,望著對面握劍的人,說道:“閣下莫不是專門到這里來殺我的吧?”
那身穿玄服的年輕人并不陌生。
他正是玄政司里那把隱藏著的劍,徐鶴賢的義子,簡舒玄。
李夢舟在白虹鎮(zhèn)里看到簡舒玄是很意外的,但是聯(lián)想到簡舒玄的身份,他不得不有此猜測。
徐鶴賢想要找他麻煩不是一次兩次了。
只是李夢舟空有離宮劍院弟子的身份,根本也斗不過徐鶴賢,每次都是有江聽雨暗中幫忙,才化解危及,就算徐鶴賢想要?dú)⑺,他也不會覺得有多意外,畢竟這里不是都城,徐鶴賢也不需要再有任何隱藏。
簡舒玄的面色淡漠,冷冷開口說道:“我只是路徑此地,恰巧碰見你而已,雖然你在都城里脫罪,但你依舊有殺害澹臺璟的嫌疑。”
李夢舟微笑著說道:“你還是放松一些吧,因為你真的很不會撒謊,更何況是路徑此地這種荒謬之言,白虹鎮(zhèn)距離都城何其之遠(yuǎn),你從哪里能夠正巧路徑此地,還能正巧碰見我?怕是三歲小孩也不會信!
簡舒玄的神情卻沒有半點(diǎn)不自然,依舊擺著淡漠的一張臉,說道:“既是遇上了,便沒有不拔劍的道理!
李夢舟的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簡舒玄雖然名不見經(jīng)傳,但也是都城里絕對的妖孽,就連古詩嫣都不是她的敵手,甚至有本事和四師兄對陣,哪怕李夢舟已經(jīng)跨過了四境門檻,但是面對簡舒玄這怪物,他依舊丁點(diǎn)勝算都沒有。
此地和破落巷還有段距離,他不敢奢望蕭知南肯定能夠察覺到。
若是蕭知南在很認(rèn)真地向孤山客拔劍,恐怕是心無旁騖的。
雖然孤山客是肯定能夠洞察白虹鎮(zhèn)里每個角落,但李夢舟也不能每次都把依仗放在有救援這件事情上,那會顯得他很廢。
他敢向孤山客拔劍,是因為那并不是一場生死搏殺。
而但凡向著簡舒玄拔劍,就是不死不休的場面了。
關(guān)鍵他還沒有半點(diǎn)勝算。
到底能有什么道理,讓他在這種情況下去拔劍?
應(yīng)該只有‘態(tài)度’和‘驕傲’兩個詞才能當(dāng)做理由了。
他不該畏戰(zhàn)。
哪怕這件事情相當(dāng)愚蠢。
而且剛剛才晉入四境門檻不久,若是怯戰(zhàn)畏戰(zhàn),對他的心境也是一種極其不好的事情。
曾經(jīng)的李夢舟僅僅是被簡舒玄的眼神盯著,便有頭痛欲裂之感,現(xiàn)在哪怕已經(jīng)跨過四境門檻,但也依舊看不透簡舒玄的修為境界。
但是想著簡舒玄有能力跟四師兄對峙,而且距離那時也又過去了很長時間,簡舒玄恐怕已經(jīng)站在四境巔峰的高度了。
就算不如沈秋白、北藏鋒、歐陽勝雪和蕭知南這般絕世妖孽,也已然不遜色多少。
這絕對是一大強(qiáng)敵。
何況簡舒玄也修習(xí)著劍道,雖不被劍門認(rèn)可,但也勉強(qiáng)可以和劍修搭邊。
主要還是在于簡舒玄很低調(diào),就連都城里面都沒有多少人知曉他,更別論外界的人了。
否則,劍門沒理由把這般妖孽拒之門外。
就算簡舒玄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劍修,但他絕對能夠成為劍修,而且是天賦極高的劍修。
李夢舟把不二劍握在了手里。
正如簡舒玄所言,既然遇到了,便沒有不拔劍的道理。
堂堂離宮劍院的七先生,四境大劍修,豈能不敢拔劍?
這不是李夢舟第一次面對簡舒玄,但卻是不二劍和對方手里的青野劍的初遇。
不二對青野。
一個要登臨絕頂,只做第一人。
一個是漫步青野,只看云卷云舒。
這是劍意。
但是否是李夢舟和簡舒玄的意,目前無法定論。
劍意的態(tài)度使得他們兩個站在極端對望,本是永遠(yuǎn)也無法相遇的,但世間之事,無奇不有,總會在不可能里見可能。
青野劍和不二劍相對出鞘。
鏗鏘之音悅耳。
有飛鳥低空掠過街面。
有晚霞俯瞰著白虹鎮(zhèn)。
一輪下山的紅日盡顯瑰麗。
青野劍意出乎意料的沒有很濃郁的殺伐氣息,反而有一種很淡淡的,宛若青山里的微風(fēng)。
而不二劍的殺伐氣息卻很濃郁,除了李夢舟身上的氣息渲染,也有它前任主人遺留下來的。
這又是一種極端。
李夢舟率先遞劍。
劍氣陡然大放光明,沿街鋪就的青石板寸寸炸裂。
同時不二劍疾速震顫著,從李夢舟的手里消失不見,再度出現(xiàn)時,已然是從簡舒玄的背后飛掠而至。
簡舒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他左腳稍微向后撤了一步,腳下地板便直接炸開,碎石直接撞擊在身后飛掠而來的不二劍劍身上,讓其偏離了軌跡。
與此同時,簡舒玄手里攥著青野劍,朝著李夢舟遞出。
劍氣大漲。
如一股颶風(fēng)席卷而出。
迫使著李夢舟飛速后撤,不得不順手召回不二劍,縱身便掠至數(shù)十米開外。
揮劍斬斷颶風(fēng)。
他面色有些陰沉地望著簡舒玄,對方果然是不可力敵的強(qiáng)者,實力相差太大。
他暗自思忖著如何才能挽回局面,但任他冥思苦想,結(jié)果似乎都只有敗。
“你最多也就比我大個兩三歲吧,你究竟是怎么修行到這種境界的?”
其實蕭知南也只是比李夢舟大一歲而已,但強(qiáng)大就是強(qiáng)大,可蕭知南畢竟是北燕劍廬的親傳,有五境大物手把手的教導(dǎo),包括沈秋白和北藏鋒他們在內(nèi),都是有著很深厚的背景,除了資質(zhì)極高外,也是在于有著很厲害的老師傳授。
但簡舒玄又是怎么回事?
李夢舟可不會相信,徐鶴賢能夠教導(dǎo)出來這般一個妖孽怪物。
難不成簡舒玄的修行資質(zhì)要比蕭知南和沈秋白他們還要高?
而且究竟是何人教導(dǎo)的簡舒玄劍道也是未知數(shù),徐鶴賢不是劍修,玄政司里也沒有劍修,且簡舒玄也沒有去過梨花,更加跟離宮劍院沒有干系,他背后肯定有一個老師,而且極有可能是一名大劍修。
只是不清楚那位大劍修是出自山野,還是某座山門。
簡舒玄沒有回答李夢舟的意思,他再度遞劍,僅在一個呼吸間,青野劍便已經(jīng)跨越數(shù)十米的距離,驟然懸停在他的面前。
在李夢舟尚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劍氣光芒大漲,爆裂炸響。
嘭地一聲!
李夢舟整個人直接被青野劍氣炸飛了出去。
在街上稀疏的行人驚駭?shù)哪抗饫铮阋娎顗糁埏w出了百米遠(yuǎn),口中噴出的鮮血宛若血花綻放,極其艷麗。
白虹鎮(zhèn)里的百姓雖然見慣了這種事情,但是如此夸張的場景,倒是很少見,街面青石板寸寸炸開,鮮血灑落地面,當(dāng)真觸目驚心。
“咳。 崩顗糁厶稍谄屏训那嗍迳,艱難地想要撐起身子,但忽覺刺痛感,忍不住慘叫了一聲,再度頹然躺倒。
他眼眸里透著無盡的駭然之色。
簡舒玄那一劍直接讓他重傷,而且傷勢完全出乎他預(yù)料的嚴(yán)重。
便好似當(dāng)初在南城門外面對諸葛旦時,渾身好似被撕裂一般。
簡舒玄當(dāng)然沒有諸葛旦那么強(qiáng),哪怕諸葛旦只是偽境,但也是跨入了五境的門檻。
然而,不需要懷疑的是,無論是面對諸葛旦還是簡舒玄,李夢舟都沒有半點(diǎn)反抗能力。
簡舒玄提著劍一步步朝著李夢舟迫近。
他自始至終都是那般淡漠的模樣,從未變過。
此時白虹鎮(zhèn)的百姓也都回過神來,雖然鎮(zhèn)子里時常有江湖人解決恩怨,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人,當(dāng)即便有百姓朝著鎮(zhèn)守府衙奔去。
李夢舟此刻的神情也變得很平靜,他躺在地上,用一種相對舒適的姿勢,艱難地伸手撥開身下的碎石子,望著晚霞的光輝,輕聲說道:“徐鶴賢把你隱藏在玄政司里,肯定是有某種目的吧,你這么厲害,又這么年輕,不該默默無聞才對!
簡舒玄前行的腳步未停,淡淡說道:“你想多了,我終究不是完全消失在都城,就算尋常人不知道我,但都城總有人清楚我的存在。”
“是啊!崩顗糁圯p笑著說道:“天樞院里應(yīng)該有關(guān)于你的記載,但他們的紀(jì)錄肯定跟事實有所出入。”
簡舒玄站在李夢舟的旁邊,垂首凝望著他,緩緩抬起手里的劍,而此時李夢舟的聲音又突然響起,“按照你的原話,我只是仍舊具備謀害澹臺璟的嫌疑,并非罪名確鑿,但你現(xiàn)在卻想要?dú)⑽,你果然不善于撒謊!
青野劍從李夢舟的胸膛移開。
李夢舟抬眸望向他。
卻見簡舒玄的視線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李夢舟略有些困惑的轉(zhuǎn)動脖頸,便模糊得見街道上漸漸行來一道身影,那貌似是一位姑娘。
簡舒玄的神情第一次變得有些凝重。
他凝視著那街道一方緩步行來的身影,下意識里攥緊了青野劍。
那姑娘的手里也握著一把劍。
她的面色清冷,沿途之處,有清風(fēng)自起,掃蕩著街面塵埃。
她站在了十步遠(yuǎn),默默地望了簡舒玄一眼,隨即把視線放在了李夢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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