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的星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大雨傾盆而下,整個都城都被籠罩在一片霧蒙蒙里。
曹如山的身形隱匿在陣術之內,他望著那登樓的少年,漸漸消失在階梯上。
“他叫李夢舟,是離宮劍院弟子!
“去年初冬來到都城,因有看不見氣海的問題依舊考入離宮,受到都城很多人的注視,有修行者,也有尋常百姓,被都城里的人議論為廢柴,劍院最奇葩的弟子,對離宮劍院當時的口碑影響也不小!
“雖然有很大的名聲,但另一位與他齊名的關慕云,卻是有著近幾年來最好成績的天才殊榮,可謂是兩個極端,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當時的廢柴,也成了一個天才。”
“去年初冬到今年春末,免掉他考入離宮劍院之前的日子,勉強算得上半年光景,雖然未過四境門檻算不得資質妖孽,但那是在正常修行的情況下!
“縱然是同為劍院弟子的何崢嶸,或者是的關慕云,三者雖然是幾乎同時踏上的修行路,但后兩者都是早幾年便入了觀想,李夢舟卻是在十七歲入觀想,直接入了修行路,本質上還是存在著區別的!
“十五歲之后才踏上修行路的,不是沒有,但必定是極少的,而十五歲之后才入觀想的,更是絕無僅有,修行世界的歷史長河里,有過記載的也只是一個沒有姓名的人,最終的成就也算不上多高,但也站在了四境巔峰!
“由此來看,李夢舟的資質是否為妖孽,便也不能用常理猜度!
那四層樓里的四境守衛,望著突然出現的曹如山,平靜說道:“曹大師也覺得那少年擁有很大的潛力?”
曹如山說道:“只是覺得他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便免不得會多在意一些。”
四境守衛沉默了一下,說道:“曹大師一直在尋找具有天賦的陣術師弟子,莫非是比較看好那少年?”
曹如山也陷入沉默,良久良久,輕聲喃喃道:“不好說。”
四境守衛點點頭,說道:“看來曹大師還需要多觀察一下,只不過那少年是劍修,若是學了其他法門,薛院長怕是不會同意。”
曹如山有些頭疼的說道:“正因如此,我才有些猶豫,我可沒有膽量和薛院長搶徒弟,況且我只是有了這種念頭,最重要的還是在于李夢舟是否擁有成為陣術師的天賦,若不然,一切都是白談,的確需要好好觀察一下!
過了片刻,曹如山又說道:“李夢舟在半年的光景里從俗世,進入仙世,但踏入修行路的年齡段確實有些晚,他能否跨過四境門檻并不好說,世間雖然有這種先例,但占據的可能性終究太小!
“若他資質很高,能夠跨過四境門檻,再修行了陣術,益處自然也會很高,但在兩者兼修的情況下,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
“若他跨不過四境門檻,便也相當于要在修行強者的世界里被淘汰,而在這時,修行陣術,他就能夠重新進入強者世界,得到的益處比前者更高!
“出于這種考慮,我才覺得他比較適合,但具體怎么樣,現在還看不出來,我需要慢慢觀察他,也需要再觀察一下其他人。”
四境守衛沉默了一下,說道:“曹大師這么長的時間都等了,既然發現了合適的人,便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時日!
曹如山點點頭,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
在李夢舟登樓的過程里,五層樓里的人也并非只是在觀望。
登樓只是在獲取五層樓赴宴的資格。
在五層樓里那些成功登樓的年輕修行者,便可以按照自己意愿,像別的修行山門弟子進行挑戰。
按照各自的修為境界,列為三境挑戰和四境挑戰。
顧名思義,年輕修行者們要在同境里相互挑戰,跨過四境門檻的極少數人都處于同一階段,無需多言,而在三境里,卻還存在著上境和巔峰境的區別,毫無疑問,處在三境上品修為的人只能算是陪跑。
雖然可能會有越小境的天才人物,但絕對不代表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然則就算不能取勝,也能在戰斗中學到很多東西。
在李夢舟登上五層樓前,已經有多場戰斗結束。
現在,所有人都目睹到那登上階梯的身影,五層樓里也短暫的陷入到了寂靜之中,視線投注在那階梯口處。
終于,清脆的腳步聲漸漸清晰。
著黑衣,手里提劍的少年站在了五層樓的地板上。
殿頂鑲嵌的仿若水晶一般的東西,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實際上那的確是水晶,世間存在很多積年累月受天地靈氣蘊養而出的靈植或靈物。
這些東西并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生命,也不會像那些話本小說里描述的那樣幻化成人,只是沾染了靈氣,擁有了一些尋常植物或物品沒有的靈性。
例如劍院里的仙竹,能夠起到靜心養性的效用,這五層樓殿頂的水晶也是如夜空里的星辰一般,能夠散發很耀眼的光芒,在貴族家里,多是用來照明,也能被陣術師運用在陣術里。
“李夢舟,來這里。”
江子畫沖著李夢舟招手,并未大聲呼喊,雖然他本身并不在意什么規矩,但在蟠龍宴上,面對著許多大人物,也是不敢太過造次。
除了那些注視的目光,沒有多少人去理會李夢舟。
但李夢舟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個別的異樣目光。
徐鶴賢的臉色有些陰沉,但他畢竟是玄政司的一司之首,投向李夢舟不好的視線,倒也不完全是下意識,反而是有一些潛在的針對,除了作為目標的李夢舟外,并未被其他人察覺到。
關慕云的視線則有些復雜。
他很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在離宮劍院表明的態度,然而李夢舟在登樓的過程里,卻是讓他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
李夢舟并不是特別在意曾經都城里的人因他看不見氣海而傳出議論的聲音和異樣的目光,但關慕云是恰恰相反的。
雖然兩個人是齊名的,但一個是好的,一個是壞的,感到不安的本該是不好的人,可現實則是在都城很多人眼里很好的關慕云更覺得不安。
在他的想法里,不論李夢舟是廢柴還是天才,但終究也是離宮劍院的弟子,且在短暫的不好風向過去后,李夢舟便展現了他絕對天才的模樣,這才是真正讓關慕云覺得不安的地方。
其實本身也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一個人被貶低久了,反而可能會漸漸不去在意,而本身一直便被夸贊,站在很高位置的人,突然察覺到那底層的人有追趕上來的趨勢,不安感就會像是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
且在關慕云發現李夢舟在丹青方面有很高的造詣時,第一次察覺到自己不如對方的地方,這顆不安的種子就已經被埋下,而在后續的事件中,李夢舟不斷破境,曾經的廢柴之名漸漸被遺忘時,不安感也跟著逐漸發酵,直至一發不可收拾。
關慕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性格不是很激進的人,潛埋在心里的想法不曾說出口,長時間的擠壓下,對李夢舟很在意這件事情,就是無法再避免的了。
也同時有了一種不想被李夢舟比下去的想法。
讀書人的想法多是很復雜的,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單純簡單,也很容易鉆牛角尖。
原本還只是不安,現在親眼目睹著李夢舟登樓時的表現,相比較之下,就已經勝過了他,關慕云的想法自然也變得更加復雜,也有了爭強好勝的心思。
李夢舟感受到這兩道視線的同時,也察覺到了另外一道完全不同的視線。
那是一道略顯火熱的視線。
他一邊朝著離宮劍院的坐席走去,一邊尋找著那道視線。
最終目光定格在坐席比較靠外的陶葉身上。
蒼南山赴宴的弟子里面,倪真淳和方長盛全被淘汰,唯有陶葉一人登上了五層樓,這里面自然會有些運氣的存在,卻也是很巧妙的事情。
李夢舟的視線并未在陶葉身上停留。
雖然只在太清樓里見過一面,但只是那一面,陶葉的印象便很深刻的留在了李夢舟記憶里,無關愛慕之情,純粹是陶葉那完全像是告白的舉動,把他給嚇到了,就算再不相干的人,短時間里也很難忘記那幅畫面。
離宮劍院的坐席處在最前列的一排,很顯眼。
李夢舟坐在了江子畫左邊的空位上,他的右側則是坐著何崢嶸,依次是沈霽月和周洛,然后便是天湖道府的陳子都,而在江子畫的右邊,則是陸長歌和南笙等蒹葭苑的弟子。
正對面第一排坐著的便是摘星府的楊昭和不落山的陸長歌、謝寧等人。
再旁側一些的位置,坐著白鹿峰的白芨和的關慕云,全部都在第一排。
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張矮方木桌,美酒佳肴呈現。
李夢舟沒有在意或一直注視著,或時不時投來的目光,而是很愜意的端起方木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美美的飲下,舒爽的吐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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