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潛將右手中的劍替換到左手中,用劍勉強支撐著身體,感受著右肩那近乎疼痛到麻木的傷處,臉色煞白的看著李夢舟,兀自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而面對這一幕,唐天和沈霽月的戰斗也被迫停止。
兩個人的表情大同小異。
沈霽月驚訝中透著些許驚喜。
唐天則完全是震驚。
他目不斜視的盯著李夢舟,似乎想要看穿面前這個與他年歲差不多的少年。
他醒悟過來,自己貌似過于低估了這個人。
震驚過后的情緒便有些復雜。
他維持著平靜的神色說道:“我倒是能夠明白何崢嶸離開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你果然隱藏的很深,本以為何崢嶸該是最強的那一個,沒想到反而卻是你這個在都城里盛傳的廢柴。”
李夢舟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慢慢的說道:“我是個天才。”
唐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著臉說道:“莫要以為打敗了鄭潛,便如此沾沾自得。”
李夢舟說道:“凡事要講道理,我得不得意,跟你沒太大關系。”
唐天目光微垂,右手按住劍柄,沉聲說道:“道理是和有實力的人講的,你覺得自己屬于這一類人么?”
李夢舟平靜的說道:“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唐天閉上雙眼。
抬起手中的劍,緩緩拔出,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劍尖指向李夢舟。
李夢舟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向沈霽月說道:“你不妨便觀戰吧,打打殺殺這種事情不太適合女孩子。”
沈霽月本要點頭,但她仔細想了想,便很認真的說道:“我身為劍院弟子,理應盡責,雖然我不確認能否打贏他,但也應該要真正打過。”
李夢舟沉默了一下。
“你真的要打?”
沈霽月很堅定的點頭。
李夢舟有些猶豫的說道:“你打不過他。”
沈霽月微微一笑,說道:“就算明知可能打不過,也要打。”
看著沈霽月認真且不容置疑的模樣,李夢舟思忖了片刻,笑道:“倒是很倔強,雖然在我看來并沒有什么用,但如果你真的要打,便打吧。不過你要切記一點,撐不住的時候便退出來,不要受傷。”
其實沈霽月在某些方面是很倔的,她不愿意在家里做千金大小姐,學做女紅,偏偏踏上修行大路,本身便說明著一些問題。
雖然她是擁有不俗的修行資質,跟那些沒有資格踏入修行之道的女孩子不能相提并論,但沈家只有這一位獨女,是不太愿意讓家里的獨苗踏入修行者的世界。
沈家在通州也算是大族,或多或少總會跟修行者牽扯上一些關系,也更能清楚這個玄妙世界里的危險,與其去探尋那不可知的大道,倒不如安安穩穩的過平凡的一生。
但沈霽月終究還是選擇了自己的道路,并且一如既往的走下去。
她朝著李夢舟點點頭,便向唐天走過去。
唐天似乎并沒有被兩個人的對話所影響,雖然他確實有一些生氣。
“也罷,反正一開始也是打算應對你們兩個人的,不論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不知道何時,叢林里又開始起了霧。
唐天平靜的看著沈霽月,重又抬起手中的劍。
沈霽月很認真的對待這件事情,擺出了起手式。
唐天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持劍的右手向前伸出,有天地靈氣在他手腕間縈繞,繼而覆蓋在劍身上。
隨著天地靈氣朝著劍身上凝聚,唐天身上的氣勢也開始節節攀升。
“果然是半只腳踏入了承意境界。”沈霽月滿臉的凝重,她想要率先出劍,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唐天身上似乎毫無破綻。
李夢舟雙手抱在胸前,烏青劍夾在臂彎內,那一雙漆黑閃亮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色。
爆涌的天地靈氣使得叢林里再度刮起了一陣狂風。
唐天面無表情,沒有給沈霽月震驚的時間。
只見一道淡淡的寒芒在其長劍上閃過,以一種一往無前之勢,帶動唐天的身軀,瞬間便掠過兩人間的距離,伴隨著那呼嘯長鳴的劍音,朝著沈霽月斬去。
沈霽月始終在觀察著唐天,就算在那氣勢顯露的瞬間有所震驚,但也沒有失去方寸,她很快便做出了反應。
她沒有選擇激進,而是身影輕飄飄的向后退去。
寒芒一閃而逝。
一片衣角飄上高空。
如果沈霽月的反應再慢一點,被斬破的便不是衣角,只怕當場便落得個身殘的下場。
問道的規則里雖然不能殺人,也并沒有說明更多的細節,但對一個女孩子下此重手,終歸是一件很讓人著腦的事情。
像陸九歌和南笙便對唐天很不滿意。
若是在生死戰,這么做無可厚非,面對敵人無需顧忌男生或女生身份,但畢竟是一場兩大山門的正常切磋比試,做得太過,便很不討喜。
“李夢舟那家伙在等什么,沈霽月明顯不是唐天的對手,何必要任其羞辱,看著就來氣!”
南笙此刻也不在意李夢舟是否真的具備打贏唐天的實力,只是氣惱他居然冷眼旁觀。
陸九歌反倒有不一樣的看法,輕聲說道:“沈師妹并非弱女子,她想要經歷這一場戰斗,并不在意輸贏,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她應當很清楚明白自己和唐天的差距,事先也會有所考慮,必然會打出很精彩的一仗。”
正如陸九歌所言的那樣。
沈霽月在那一瞬間的慌亂過后,很快便平靜了下來,眼眸里所有的情緒斂去,似乎并不介意唐天那劍鋒所指尤為歹毒的劍勢。
她不再防守,而是開始了進攻。
劍首處懸掛著的一縷潔白的劍穗,伴隨著寒風搖擺。
劍刃輕松斬過風雪,腳下輕輕一踏,她的身姿輕盈的飄起,一往無前的斬向唐天的脖頸。
這顯然是直擊要害,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無聲報復。
唐天橫劍在前,雙劍相交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劍刃上飄落的片片雪花被震蕩而出。
就在這時。
沈霽月的又一輪攻勢來襲。
當當當當!
連續的精鐵交擊的聲音在叢林里爆開。
沈霽月會的也只是《融雪》,但劍招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這個時候便體現出沈霽月女孩子那特有的心思縝密的方面。
她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變招,施展的都是一些再基礎不過的劍式。
雖然她的每一次進攻都被唐天所攔截。
但卻也是以很快的速度在進步著。
再強的招式若是長時間不用也會生疏,而越是熟悉,便愈加有可能領悟到新的法門。
但同樣的,在這種時候她很難有取勝的機會,等到她施展出渾身解數變無可變時,就會開始破綻百出。
而唐天的反擊也適時的到了。
沈霽月心里的小倔強,并沒有讓她就此放棄,仍舊努力的在揮劍。
嘶啦聲起。
衣袍又一處被切開。
然后劍聲消失無蹤。
短短沉寂一瞬。
劍音再起。
那是唐天的身影在急速的奔來。
......
被風吹起的雪花依舊在半空中飄蕩著,霧氣漸漸濃了起來,天色也開始漸漸暗沉。
距離問道結束的時間所剩無幾。
沈霽月的胸口急劇起伏著。
她伸手抹了一把臉,讓得她本來純凈的臉蛋變得稍顯臟兮兮的。
但她毫不在意。
只是微微喘著氣,抬起頭看著擋在面前的身影。
李夢舟右手持劍,背對著沈霽月,看著面前的唐天,輕聲說道:“已經可以了,接下來便好好看著吧。”
雖然是看著唐天在說話,但他明顯是說給身后的沈霽月聽的。
其實在如今這種局面下,只要拖延到傍晚降臨,以目前劍院兩個人多于不落山一人的情況下,已經可以判定勝負。
但想必無論是李夢舟還是唐天,都不愿意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這是屬于問道的最后一場戰斗。
許是一開始沒有多少人能夠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唐天是毋庸置疑的被認定的奪冠人選。
而離宮劍院的七個人,被推測能夠與唐天戰到最后的也就只是何崢嶸和沈霽月二人其中之一。
可事實上,令人一開始萬萬想不到的,何崢嶸早早的便帶來一場精彩的戰斗后退場,而沈霽月也敗在了唐天手里,反倒是從來沒有被注意過的李夢舟成為了最后一人。
具備和唐天爭奪第一的資格。
提前便退場的周洛和辛明,此刻看著叢林里的那副畫面,神情無比的復雜。
“難道李夢舟真的是一個天才?”
辛明仍舊不愿意去相信。
雖然李夢舟成為了劍院的最后一人,但他終究還沒有打敗唐天,并不能說明李夢舟是一個強者,但歸根結底他們能夠指望的也只剩下李夢舟了。
所以辛明即希望李夢舟能夠打贏唐天,為劍院迎來勝利,也不希望這一幕真的會發生。
周洛的反應要比辛明正常多了。
他本來和李夢舟也沒有什么恩怨,要說有也只是因為辛明的緣故,所以他還是能夠客觀的看待問題的。
“李夢舟雖然有看不見氣海的問題,但最應該關注的還是他半日觀想入天照,我們以前的想法有些過于偏駁。”
“如果李夢舟真的是一個不能修行的廢柴,又如何做到這么短的時間里,超前我們一同考入離宮的所有人,比何崢嶸更早的踏入了遠游境巔峰?”
辛明的神色很黯然。
他苦笑道:“我還想著找回面子,不服氣的認為他能贏我只是運氣,現在看來我才是那個井底之蛙。他已入了遠游境巔峰,而我卻才只是遠游下境。等到我突破巔峰時,怕他也早已入了承意境界吧,如此一來,我想要打贏他就永遠也不可能了。”
周洛微微蹙眉,想要安慰辛明,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因為他覺得這似乎也是事實。
李夢舟注定要走到他們前面,就算再是不甘心,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辛明看著周洛,輕嘆口氣,說道:“我們考入離宮的目的只是為了修行,不知道從什么開始,便與李夢舟杠上了,仔細想想,實在沒有什么必要。畢竟修行才是我們最想要的,何至于違背了初心?”
周洛默然的看著身邊的好朋友,未痊愈的傷勢隱隱作痛,頗有些難忍的咳了幾聲,感慨道:“便好好修行吧,李夢舟要走的路已經與我們不同,我們無需跟他作對,也無需追尋他的路,路本就在腳下,走好自己的路就好。”
這一刻,周洛和辛明似乎都想通了一些事情,他們也感到很是輕松,相對而笑,便繼續看著叢林里即將開始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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