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賀蘭齊打算開口的時候,只聽鳳無憂說道:“治國之事,自然是需要一位文治卓越的明君……”頓時,賀蘭齊閉上嘴巴。
他身為長史,長年處理臨潢城中各項民生雜物,所謂文治卓越,說的不就是他嗎?
看來,鳳無憂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因此,他也就放下了心。
可,這心還沒有落在肚子里,就聽:“但君王守土,乃是天生之責,若是沒有武略,同樣不行。”
這一次,輪到賀蘭榮大露笑臉,他等著鳳無憂繼續(xù)說下去,好把他直接捧上皇位。
可結(jié)果,鳳無憂卻是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所以,這事還真不好辦。
我一個小小女子,委實找不到如此兩全的人選,所以這等皇位大事,還是交給諸位大人吧。”
鳳無憂說了這么多,到最后,竟又把球給踢回來了。
而此時,下面的人早就已經(jīng)又一次爭論起來。
一個說文治重要,另一個就說武略重要,一個說賀蘭齊才合適,另一個就說賀蘭榮是天選。
只不過是片刻的工夫,這殿中的情景,就和前幾日,根本沒有任何不同。
這么吵,能吵出皇位來嗎?
根本不可能!賀蘭榮目光兇猛,狠狠地瞪著鳳無憂,賀蘭齊沒有這么有侵略性,但那種陰冷,只讓人覺得更加瘆人。
事到如今,他們哪里還不明白,他們是被鳳無憂給耍了。
鳳無憂讓他們滿心以為她會偏向自己,結(jié)果,卻是不僅兩不相幫,還又在下面拱火。
這一日的朝議,和往日一樣,從天亮一直吵到了天黑,什么也沒吵出來,一眾大臣才又疲又累地回自己府上去了。
不過好在,沒餓著,鳳無憂為了讓他們有精力吵架,特地在宮里為他們準備了飯食。
議事散了之后,賀蘭榮氣沖沖地出了皇宮,正要坐上自己的馬車,忽然一個人攔住了他。
“是你?”
賀蘭榮皺起了眉,攔住他的人是賀蘭齊身邊的心腹。
“將軍,我家大人想請將軍一起談一談。”
那人拱手說道,禮數(shù)十分周到。
“我和他有什么可談的?”
賀蘭榮只要一想到當初賀蘭齊在瑾妃宮里擺自己的那一道,就止不住怒意。
那人也不急躁,只是說道:“我家大人讓我問將軍一句話,難道將軍想一直這樣爭下去嗎?”
賀蘭榮眸子一瞇。
這話說到他的痛處上了。
鳳無憂現(xiàn)在造出的這個局面,他們根本破不了。
只要一日沒定出皇位的繼承人,他們就要一日這樣爭下去,可是這樣爭下去,什么時候才能定出繼承人來?
這根本就是個無解的循環(huán)。
“哼,見就見,本將軍難道還怕他一個書生不成!”
賀蘭榮對著那人說道:“帶路!”
賀蘭榮和賀蘭齊在一間雅苑的隔間里見面。
隔間所在的院子被整個抱下來,沒有任何人能知道他們談了些什么。
“你找我何事?”
賀蘭榮一見面就直接發(fā)問。
他雖然答應(yīng)了見面,但還是討厭賀蘭榮,不會因此就對他有好臉色的。
“榮兄還真是直脾氣。”
賀蘭齊正在倒茶,聞言無奈地說道。
“有事快說,不說本將軍就走了!”
賀蘭榮不耐煩地說道。
見他這樣,賀蘭齊也不倒茶了,停下手看著賀蘭榮:“榮兄有沒有覺得鳳無憂不對勁。”
賀蘭榮直接給氣笑了:“賀蘭齊,你是不是閑得蛋疼?
把本將軍叫過來,就為了說這種破事?
鳳無憂從頭到尾,對勁過了嗎?”
她要是和他們對勁,又怎么會一直死死卡著他們登基的路子?
賀蘭齊擺了擺手,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榮兄有沒有發(fā)現(xiàn),鳳無憂一直在拖延時間。”
“她在南越勢力不強,又不愿我們拿下南越,自然要拖時間。”
賀蘭榮說著,露出不屑的表情:“但就算拖也沒有用,本將軍早已命人將邊境死死守住,除了這兩千蕭家軍,鳳無憂不可能再往南越調(diào)一兵一卒,她遲早還是要把皇位交出來。”
“榮兄分析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有沒有想過,也許還有別的可能。”
“什么可能?”
賀蘭榮冷冰冰問道。
賀蘭齊摩挲著自己的指節(jié),這是他思索時候的一個習慣,慢慢說道:“若是鳳無憂真如榮兄所說是在等待燕云或者芳洲的援兵,那么,榮兄封鎖了邊境,他就應(yīng)該著急才是,可是依榮兄所見,鳳無憂著急了嗎?”
賀蘭榮的面色微微一變,這些日子,鳳無憂可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一絲半點的著急。
甚至,坐在大殿上的時候,看戲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每次看到鳳無憂那樣子,他都想上去打人。
要不是鳳無憂身邊有太多人護著,他早就沖上去了。
“你的意思是,她還有別的依仗?”
賀蘭榮不傻,聽出了賀蘭齊的意思。
可是,鳳無憂還能有什么依仗呢?
她之前在南越最大的靠山就是賀蘭玖,現(xiàn)在賀蘭玖出事,鳳無憂在南越的根基就等于徹底失去,所以賀蘭榮實在想不出鳳無憂還能依仗什么。
賀蘭齊說道:“榮兄有沒有覺得,鳳無憂身邊的人,似乎少了一些?”
鳳無憂身邊的人少?
哪里少了?
不是時時刻刻都圍著好幾十嗎?
賀蘭榮張口就想反駁,可卻忽然,想起了一事。
賀蘭齊接著說道:“鳳無憂身邊有兩個貼身婢女,一個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向來都是不離身的,可是現(xiàn)在,卻只有一個人跟在她身邊,另外兩個人,到哪里去了?
還有……”他停了一下,繼續(xù)說道:“當初瑾妃宮殿被圍,紅袖那個賤丫頭跑了出去,不必想,她定然是去搬鳳無憂做救兵。
可是現(xiàn)在鳳無憂已經(jīng)到了,那紅袖呢?
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賀蘭齊接連兩問,讓賀蘭榮心頭也驚疑起來。
他不由自主地坐下,自己將手伸向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些事情,他先前一直沒有想到,可如今被賀蘭齊說出來,他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真的忽略了這么重要的事情。
那個千月,還有聶錚,都是鳳無憂極為信任的人,鳳無憂竟然把他們兩個人同時派了出去。
再加上一個對南越極為熟悉的紅袖……鳳無憂,到底想做什么?
“你有什么主意?”
賀蘭榮沉著臉問道。
此時,他已經(jīng)不像剛來的時候火氣那么重了。
賀蘭齊陷害他的事情,他依然記仇。
但天下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現(xiàn)在鳳無憂擋在他們登基為皇的道路上,阻礙了他們共同的利益,所以他們暫時聯(lián)手一把,也不是不可行。
賀蘭齊說道:“這就要仰仗榮兄的人馬了,我會傳信給臨潢周邊郡縣,讓他們?nèi)λ褜み@三人,而榮兄也請給各郡縣府兵下令,讓他們配合抓捕。”
賀蘭榮只略微猶豫了一下,就起身說道:“好,就這么辦!”
“多謝榮兄還肯聽我一言。”
賀蘭齊瞇了瞇眼睛,說道:“我有預(yù)感,若是抓到了這三人,我們一定會有極大的收獲。”
鳳無憂在殿上坐了一日,也累的要命,撫著瑾妃回到后宮。
先為瑾妃診了脈,調(diào)了藥,才回自己那邊。
早有大桶的沐浴水等著她,鳳無憂也沒客氣,直接把自己浸了進去。
每天要在大殿上動也不動的坐上好幾個時辰,還要聽下面菜市場一樣吵鬧,絕對是件辛苦的事情。
聽到腳步聲響,鳳無憂頭也沒回,直接叫道:“千心,快幫我按按肩膀,都快要僵住了。”
一雙大掌按在鳳無憂的肩上,溫熱的感覺傳來,鳳無憂卻是一怔。
這雙手掌,未免太大了些。
一回頭,頓時……嗖地一聲,竄到了浴桶另一邊。
“怎么是你?”
她盯著蕭驚瀾,面上微微泛紅。
早就已是老夫老妻,但這種赤誠相對,還是讓鳳無憂不自在。
蕭驚瀾好笑地看著她:“我按摩技術(shù)不如千心?”
“不是……”“那是我方才弄疼你了?”
“也不是……”蕭驚瀾微嘆一口氣:“我的皇后,別人碰得,偏我碰不得,原來我在你心里,還不如一個丫頭。”
他睫毛長長,微微垂下的時候,小刷子一樣在眼瞼下方形成一排密密的影子,神情之悵惘,便是心堅似鐵的人,也要生出幾分憐惜,更何況是鳳無憂。
“你……”鳳無憂抿唇,說道:“只許按肩,不許亂動。”
“我本來就只打算按肩……”蕭驚瀾道:“皇后覺得我會亂動哪里?”
流氓的話,偏偏用委屈的神情說出來。
鳳無憂真想咬他一口。
但終究還是算了,自己從浴桶中游魚一樣轉(zhuǎn)過去,背對蕭驚瀾坐下。
蕭驚瀾大掌再次按上鳳無憂的肩頭,合適的力度伴隨著微熱的溫度涌入,鳳無憂的整個后背都瞬間清爽了。
“皇后對我的技術(shù)可還滿意?”
蕭驚瀾輕聲問。
“還不錯。”
鳳無憂揚了揚下巴,示意蕭驚瀾的手再用些力氣。
“那不如,我?guī)突屎蟀褎e的地方也一并按一按……”蕭驚瀾笑意愈濃:“說不定,會有些特殊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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