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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信任是一種冒險


離開洛陽,眼前便是河洛之野。

        與八百里秦川一樣,河洛之野也是大唐難得的富庶之地,只是這里的百姓略顯淳樸,不如長安之郊的唐人那么靈動。

        已經(jīng)上凍的田野里全是被凍的趴在地上的冬小麥,一些走路走的不快的牲口,就低頭啃兩口,看的守在路邊的的農(nóng)夫們欲哭無淚。

        其實被牲口啃幾口已經(jīng)凍僵的葉子問題不大,只要根部還在,開春的時候,冬麥依舊會長出來。

        問題嚴重的是被騎兵們踩踏過的麥子,來年未必能從堅硬的大地里再鉆出新苗。

        騎兵們都不怎么愿意走大路,主要是大路上的碎石子太多,這對戰(zhàn)馬的馬蹄以及馬蹄鐵非常的不友好。

        云初不知道曹操的戰(zhàn)馬踩踏了麥苗就要尋死覓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反正李績的戰(zhàn)車轟隆隆的從麥地里駛過的時候,老家伙臉上看不到半點的愧疚。

        他如今正在嚴格的執(zhí)行自己行軍長史的職責(zé)呢,空閑時間還跟一群小兵們混作一團,時不時的有豪爽的大笑從人群里傳出來。

        出發(fā)前幾天的時候,云初說過,他這一套行不通,老家伙就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找云初上商量行軍長史序列安排的事情。

        “別的老頭這個時候會無可救藥的愛上年輕女子,就像是老房子著火一發(fā)不可收拾。

        李績老頭卻在這個年紀(jì)愛上了大展宏圖,所以,也固執(zhí)的一塌湖涂,聽不進去忠言,更見不得別人說他不成。”

        初冬的時節(jié)騎馬不算舒坦,不過,要好于跟虞修容云鸞擠在一輛馬車里,要是車里只有虞修容氣氛會很好,有了云鸞之后,再溫馨的氣氛都會被這個熊孩子破壞的干干凈凈。

        所以,云初選擇騎馬。

        與他并轡而行的人是溫柔,他聽了云初的比喻之后,覺得不妥,搖著頭道:“李績雖然足夠老,如果想要某一個女人的話,還是不存在任何問題,離開洛陽的前一天晚上,老家伙包下了名滿洛陽的春風(fēng)樓,聽說那一晚,老家伙面前的投壺里放的秋菊,數(shù)量第一,你去都未必能比得過李老頭。

        因此上,人家的追求要比別的老頭高一個檔次。”

        云初冷笑一聲道:“他要是再年輕十歲就沒有那么多小娘子喜歡他了吧?”

        “有可能!”溫柔重重的點點頭,繼續(xù)道:“位高,權(quán)重,多金,又足夠老,這就是人家的優(yōu)勢!”

        就在云初,溫柔在曠野中詆毀李績的時候,李思帶著云瑾,溫歡,狄光嗣忙的不可開交。

        這一次到底能賺到多少錢,李思覺得就看她們四個人的努力程度了。

        普天之下能拿的出十萬貫的人在如今的大唐有不少人,可是呢,愿意拿出十萬貫交給以一個十三歲小姑娘為首的四個孩子,讓她們盡情折騰的人,只有云初一個。

        這一次的買賣其實就是一個傻瓜一般的買賣,裴行檢的前軍自備糧草,對地方上消耗不算大,薛仁貴的中軍也是如此,可是,在中軍與后軍之間,還有足足三萬多人需要吃喝拉撒,李思此次的買賣對象就是這三萬多人。

        米面糧油早就從長安拉過來了,同時拉過來的還有種類繁多的生活用品,就連女子喜歡的各色首飾珠寶也不缺,更不要說李思還從長安大食堂花大價錢請來了三十幾個大廚。

        大軍走,她們就跟著走,大軍停下,她們就立刻開張生意。

        李思站在馬車車轅上朝后看,云瑾,溫歡,狄光嗣三個人擠在一輛敞篷兩輪小馬車上過來了。

        天氣雖然不能說寒徹入骨,對于這三個小少年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被溫歡推在最前邊的云瑾鼻涕都被凍出來。

        李思跳上小馬車,幫云瑾擦掉出熘出來的鼻涕,又把云瑾的手握在手中暖著,溫歡看看自己同樣被凍得通紅的小手,忍不住伸向李思。

        狄光嗣則仗著肚皮上的肉多,很自覺地把手揣在肚皮上一邊嘶嘶哈哈的叫,一邊享受暖手的快樂。

        李思無視了可憐的溫歡,直接道:“不是說給廚子扎帳篷的人要先行二十里嗎?”

        溫歡可憐兮兮的道:“廚子們嫌馬車顛簸……”

        “你是死人啊,他們嫌顛簸,你就不讓發(fā)他們的馬車快跑?

        一個月五貫錢的工錢,這可比長安都要高了,他們有什么不滿意的,如果不是離開了長安,你覺得我能看上他們的那點本事嗎?”

        溫歡委屈的道:“你騙他們來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李思怒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既然我們不欠他們的工錢,那就要給我好好的干活,有人要是實在不愿意,就讓他走回長安好了。”

        云瑾見李思發(fā)怒了,就道:“阿耶說要體諒下苦人。”

        李思抱著云瑾的手道:“阿耶說的沒錯,是要體諒下苦人,不過,體諒下苦人的重點是不拖欠他們的工錢,給足工錢,至于干苦力活,他們就是干這個的,不下苦怎么賺錢?”

        云瑾不好意思的將手從李思手里抽出來,李思又牢牢地抓住,將掛在脖子上的一雙絲絨手套給云瑾套上。

        狄光嗣小心的在一邊道:“你現(xiàn)在還不能叫師傅為阿耶。”

        李思橫一眼狄光嗣道:“你有意見?一個大冬天的連棉帽子跟手套都不知道穿戴的笨蛋,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我?”

        狄光嗣扒拉一下發(fā)癢的耳朵,不耐煩的道:“就這樣我也不冷,又不是女娃。”

        李思柳眉倒豎:你哪一樣比我強?正負數(shù)你弄明白了嗎?”

        溫歡伸出一只手掌得意的道:“我弄明白了。”

        李思的丫鬟送來了棉帽子跟手套,被她嫌棄的給溫歡跟狄光嗣穿戴好,最后把自己的長耳朵帽子戴在云瑾的頭上,對他們?nèi)齻道:“現(xiàn)在還有時間,你們?nèi)齻要多跑,還要帶上護衛(wèi),不要事事都親自去說,你們?nèi)齻是貴公子,打發(fā)護衛(wèi)去說,跟那些人把話說多了,人家就不怕你們?nèi)齻了。”

        溫歡伸舌頭舔舐一下發(fā)干的嘴唇恨恨的道:“最近干的苦力活多,我都快忘記我是一個貴公子了。”

        云瑾話不多,拉扯過韁繩,就驅(qū)趕著這輛輕便的兩輪馬車朝后邊去了,這一次,他決定就算是拖,也要把那些偷懶的家伙拖到前邊去。

        溫柔瞅著自家兒子呲牙咧嘴的在寒風(fēng)中坐在小馬車上跑的飛快,忍不住對云初道:“他們能干好?”

        云初轉(zhuǎn)過頭看著溫柔道:“干壞了又怎樣?”

        一句話把溫柔問的啞口無言,確實如此,前后不過是十萬貫錢而已,更何況這些錢如今都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物資,就算干的一團糟又如何呢,自己剛才的問話顯得窮酸了,十萬貫錢而已,他又不是賠不起。

        “這樣做有一個好處,就在于從小培育孩子們對錢的感官,是要告訴他們錢這個東西就是一個工具,他們會通過這次的買賣來調(diào)配這些錢。

        知曉如何利用錢財這個工具,知曉如何才是錢財?shù)恼嬲褂梅绞健m槺憧匆幌仑敻皇侨绾芜M行自我調(diào)配,以及經(jīng)過人工干預(yù)之后會有什么變化。

        如果孩子們此次能認識到這些,那么,就算這十萬貫打水漂了,也是值得的。”

        溫柔長嘆一聲道:“要不然我跟老狄再給你加點束?,以前給的可能不夠。”

        云初笑道:“多少是多啊。”

        就在兩人說笑的時候,李思的馬車過來了,云初勒住戰(zhàn)馬韁繩對探出臉的李思道:“大軍一日行進五十里,不能再少了。”

        李思有些失望的道:“休憩時間太短,賣東西的時間也就短了,還有,我覺得不能拿軍中規(guī)矩來約束那些不是軍人的人。”

        溫柔在一邊笑道:“總之,就是希望增加你買東西的時間,還要讓跟多人來買你東西唄?”

        李思笑得甜甜的道:“是啊,是啊。”

        溫柔指指還在曠野中滾滾前進的李績的戰(zhàn)車道:“你應(yīng)該去找英公,他是行軍長史,安營扎寨都是他在管。”

        李思笑著感謝了溫柔的提醒,轉(zhuǎn)頭就去尋找李績?nèi)チ恕?br />
        云初瞅著溫柔道:“你這是給孩子們的小生意增加難度呢。”

        溫柔嘆口氣道:“我們兩個就沒辦法跟英公好好說話,三兩句話不到,英公兵痞的習(xí)氣就爆發(fā)了,我爹娘沒惹他,就被他入娘到老子的好一通罵,老家伙時時刻刻都想當(dāng)我爹,想想都覺得不劃算。

        小姑娘去正好,還是一個皇后親生的公主,品級跟他那個空殼子司空一級,就算小姑娘耍賴,那也是兩位大唐一品官之間的事情,與你這個正四品,我這個正五品的雜魚無關(guān)。”

        云初連連點頭,一個空殼子一品司空,一個沒人愛的一品公主,確實有一些將遇良才的意思在里面。

        李績當(dāng)慣了一言九鼎的大總管,大將軍,大帥,現(xiàn)在當(dāng)了一個一萬人的行軍長史,確實非常的不習(xí)慣,他總是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對云初他們指指點點,但凡發(fā)覺自己越權(quán)了,就會罵罵咧咧的耍賴。

        于是,正裹著裘皮昏昏欲睡的李績,看到一個頭上束著金環(huán),打扮的跟一個假小子一樣的小姑娘跳上他的戰(zhàn)車,就瞪大了眼珠子道:“你是誰家的小娘子居然如此的無禮?”

        李思站在車廂里,雙手叉腰道:“我阿耶是當(dāng)今皇上,我母后是當(dāng)今皇后,我哥哥是太子,我弟弟是各種王,我?guī)煾凳窃瞥酰B(yǎng)母是虞修容,我叫李思,乃是大唐的安定公主。”

        李績饒有趣味的聽完了李思的自我介紹,玩心大起撇撇嘴道:“哦,你就是那個陛下跟皇后不愿意要的公主啊……聽說你母后不要你了,你就打算在云氏混一個兒媳的身份一輩子混吃等死?”

        李績還等著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反駁呢,卻沒有聽到動靜,睜開眼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姑娘正哭的梨花帶雨的……

        “李績就是一個刻薄鬼,有他在,云初就掀不起任何風(fēng)浪,乖乖的給朕打理好后軍。”

        李治乘坐的輦車寬大的跟一座房子似的,里面溫暖如春,就像一個漂亮的糖果盒。

        糖果盒里的皇后武媚不解的道:“既然陛下對云初不放心,為何還要給予他如此重任呢?”

        李治靠著車廂坐下來,攤開腿,一手摸著巨熊的腦袋,一邊有些感慨的道:“手下能干到一定程度確實讓人腦殼痛。

        朕對一件事的期望只有一,云初卻能做到八,這就是朕為何一邊信任云初,又一邊提防云初的原因。

        說真的,云初沒有謀反的意圖,以前沒有,現(xiàn)在也沒有,將來朕也覺得不會有。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朕能從云初身上感受到一種做事情的澎湃力量,卻沒有感受到這股力量帶來的威脅。

        可是呢,朕是帝王,帝王天生就要懷疑一切,曾經(jīng),父皇就告訴過我,帝王的容人雅量是在絕對控制的情況下才能出現(xiàn)。

        而父皇留給我的《帝范》一書中,用了非常大的篇幅講的就是懷疑與信任的問題。

        其中,父皇說過,信任是一種冒險,信任愈大,風(fēng)險就越高,朕一直在遵循父皇的話語,因此上,在處理諸王,處理長孫氏的時候朕都沒有阻止。

        云初是不一樣的,自從他把在遼東得到的上億的錢財一文不剩的拿給朕之后,朕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他會貪瀆。

        自從他將長安治理成一個朕做夢都想不到的富庶之地的時候,朕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他的才能。

        自從他打開長安的城墻,并且將海量的銅錢鑄造成二十四尊金牛之后,朕就覺得懷疑此人的忠誠,是在羞辱朕的良知。

        云初在長安做過很多很多出格的事情,這一切朕都是清楚的,朕甚至知曉,他以前干過很多足以被砍頭的事情,可是,朕一點都不生氣,甚至有些埋怨這家伙在干這些事情的時候為何不喊上朕,好讓朕也看看那個燦爛的光景……

        皇后,朕知道你想染指長安,對此,朕也沒有什么意見,問題是,你得能染指的了。

        長安城對你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朕不同,從云初接手長安,朕就一直在關(guān)注長安,親眼看著它從一座城池,變成了一處能給大唐灌注無數(shù)心血的地方,有了如今的長安,朕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存在。

        所以,你可以試著在不破壞長安現(xiàn)有規(guī)則的狀況下,圖謀一下長安,就像李敬玄他們做的一樣,試著派人去長安,真正了解一下長安。

        朕相信,等你徹底的了解長安之后,你會對這座城產(chǎn)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重,覺得破壞這座城市,就等于在破壞天地間最珍貴的寶玉。”

        武媚煩躁的將巨大的熊頭推開,看著李治道:“陛下就不怕云初據(jù)此為惡?”

        李治大笑道:“長安城為云初畢生心血所聚,如果說朕把長安看成大唐的中心,長安城在云初眼中,就是超越了性命般的存在。

        破壞長安,等于在要云初的性命,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這座城池遭受破壞。”

        武媚嘆口氣道:“所以陛下只會給云初設(shè)置障礙,卻不會用繩子拴住他的雙腳?”

        李治呵呵笑道:“這是朕這個皇帝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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