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帶著劉嬋，他已經(jīng)在海水里游了很久，頭頂已是漫天星辰。

“羅天，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劉嬋有氣無力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以前很厲害的，區(qū)區(qū)三十里地換我以前早飛回岸上了。”羅天也是強提著氣在說話。

羅天和劉嬋一直在說話，他不能停下，劉嬋也不能停下。

他們聊了很多，但是劉嬋的精神越來越差，于是羅天聊起了自己的前世。

劉嬋自然不會相信那是羅天的前世，但她把那一切都當成了羅天為她現(xiàn)編的故事，反而格外認真的聽著。

那股疲憊感漸漸地被壓制住了。

“羅天，還有好遠？”劉嬋突然問。

羅天連忙回道：“快了，我都能看到岸上的燈光了。”

實際上，距離岸邊起碼還有五公里，按照他現(xiàn)在的體力剩下的每一百米都是用生命在游。

黑暗之中，劉嬋突然留下兩行淚，她能夠感覺到羅天的速度減慢了非常多。

她擔心再這樣下去，羅天真的會被自己拖死。

“我不想活了……你放手吧。”劉嬋說。

“不行！我不會放手的！”羅天強硬地說道。

劉嬋想要回頭看一眼羅天，卻連扭身轉頭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了要當我女朋友的，你要活下來當我女朋友，不能耍賴！”羅天理直氣壯地說：“你要死敢死，我就去找你爸媽，讓他們重新生個女兒！”

劉嬋還是被羅天逗笑了，只是她笑得有些無力：“你流氓。”

“流氓又怎么樣，你自己答應的事情，絕對不許反悔！”不知道是在海水里泡了太久還是之前嘴里進過海水的緣故，羅天現(xiàn)在感覺舌頭發(fā)苦。

海風不斷地吹在臉上，羅天仍舊在一點點地榨取著自己的體力，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還不是極限，這還不是極限。

可是，剩下的這五公里，仿佛天梯一樣，每一步都會更難。

十米！

再游十米！

再游十米！

就這樣游過了一百個十米。

羅天的目光也一直盯著岸上的某一處燈光，朝著燈光直線前進。

他的眼睛都模糊了，只能看見那一處光芒。

終于，距離岸邊只剩下四公里了！

十米！

再游十米！

再多游十米！

“嬋嬋，回去之后要是醫(yī)生想要給我輸液，我一定讓他們滾得遠遠的。”羅天突然對劉嬋說。

柳月月聲音有些顫抖，她聽出羅天的呼吸很急促：“別和我說話了。”

“不行，你必須跟我說話！我其實從小就怕黑！你不跟我說話我都不敢游了，我不游就會淹死，我要是被淹死了爺爺可就沒人照顧了。”羅天只能一直和劉嬋說話，哪怕這會增加他的體力消耗也一樣。

從大概二十分鐘前開始，他說三句話劉嬋都只能回兩句，這說明她已經(jīng)快要徹底昏迷了。

劉嬋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羅天，即便她現(xiàn)在希望羅天把自己留下也沒有用，她甚至無力掙脫羅天的手。

“為什么不讓醫(yī)生給你輸液？”劉嬋還是接了羅天剛剛的話，原本她說希望當羅天的女朋友只是臨時前的一時沖動，可現(xiàn)在，她真的越來越不想死了。

“因為，我想吃飯，誰也別想給我扎針！”兩人說話都比較慢，在這幾句話的功夫，羅天又游了一個十米。

“羅天，你別說話了，我不會死的。”劉嬋深吸一口氣，聲音也提高了些：“我保證！”

“那不行，你不說話悄悄死了賴賬，我怎么辦？”羅天的體力已經(jīng)要見底了。

“我給你數(shù)數(shù)好不好？”劉嬋說。

“好，你在心里數(shù)，慢慢地數(shù)，每數(shù)到五就念出來，好不好？”羅天暫時停了下來，望著劉嬋唯一還有力量的眼睛說。

“嗯！”見羅天終于答應不再一直說話，劉嬋連忙開始在心里默數(shù)，每數(shù)到數(shù)字五就念出聲。

只有聽到她的聲音羅天才能安心。

劉嬋在心里默念，羅天其實同樣也在心里默念。

五米！

再游五米！

再多游五米！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只剩下三公里了。

“嬋嬋，你看岸邊的燈光，是不是越來越亮了？”羅天感覺劉嬋的精神越來越弱，甚至好多次她幾次都是他提醒劉嬋才會重新說話。

“嗯……有光……”劉嬋費力地說道。

“頂多三公里，很近的，別怕！”羅天鼓勵道。

劉嬋并沒有給羅天回應，她已經(jīng)有些聽不清羅天的聲音了，眼皮也沉重得睜不開了：“別管我了……”

羅天費力的把劉嬋抱到了自己的懷里，吻了她一下。

“嬋嬋，反正我也快沒力氣了。你都死了，我也留下來陪你吧。”羅天對劉嬋說。

“不！不要，我還沒死，你也不能死。”劉嬋又重新睜開眼睛，她真的很想這樣死過去，可是她放心不下羅天。

羅天也強撐著精神，事實上，他的精神也快要崩潰了。

從礁石過來的十二公里，他已經(jīng)榨干了全身的力量，即便是他，也好幾次感覺到身體快要抽搐，體內的靈力早就在被海浪拍打的時候就耗盡了。

就這樣互相鼓勵著，羅天又朝著岸邊游了一公里。

距離岸邊，只剩下最后兩公里了。

在燈光下，羅天已經(jīng)能夠看到岸上的民居。

和羅天之前猜測得一樣，這里已經(jīng)不是雙月度假村的那片沙灘，而是另一處海岸。

海岸上有許多民居，樣子充滿了漁村風情，當然，羅天和劉嬋渾濁的眼睛都看不清，也沒有那個心情。

因為，他真的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帶著劉嬋一起回去。

三米！

再游三米！

再多游三米！

“羅天……別管我！”劉嬋意識到羅天快力竭了。

“嬋嬋，數(shù)數(shù)，別停，我怕黑。”羅天的腦子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想出別的話來鼓勵劉嬋。

時間在海風中流逝。

海岸上，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林舒拿著一瓶酒望著大海。

一位中年婦女逐漸走近：“這并不能怪你。村尾的單軍不也剛剛加入雙月的救生員嗎，我們聽他說，當時的海浪已經(jīng)到了他們背后，你當時回頭都差點兒被浪卷走，如果沒走你也走不掉。”

林舒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肩膀的繃帶，她覺得這并不足以懲罰自己當時回頭的舉動，雖然她也明白，即便她留下，也無濟于事。

“我距離他們就差十五米，就差十五米！”林舒站起身，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

她用力地將空酒瓶丟向了海邊，大吼著發(fā)泄著心中的不滿。

“別喝了，先去睡吧，說不定明天一早。”婦人是林舒的母親，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很堅強，吼出來后就好了。

“希望他們倆都能活下來，媽祖保佑！”林舒朝著岸上的某個方向磕了三個頭，那邊有一座媽祖廟。

準備回家的時候，她想起了自己丟出去的空酒瓶。

朝著大海丟垃圾的人，有資格被神明聽到聲音嗎？

林舒想了想，朝著沙灘走去，她記得啤酒瓶落在很近的地方。

憑借著記憶，林舒很快就找到了啤酒瓶。

就在她準備拿著啤酒瓶離開的時候，林舒隱約看到了海面上遠處有什么東西在飄著。

距離海灘只剩下幾十米遠，可是，他已經(jīng)游不動了。

“那是……”海邊的林舒用力將啤酒瓶丟向了背后的沙灘，然后不顧一切地朝著海中游去。

是人！

海里飄著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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