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驚醒
謝禾寧回到樂陽公主寢宮時,已經是晌午。
小廚房做了一桌美味佳肴,整齊的擺放在公主面前,可她卻獨自坐在桌前嘆氣,連筷子都不曾碰過。
直到看見謝禾寧進來,她眼里才有了焦距,連忙抬起頭問道:“怎么樣了?三哥哥他還好嗎?”
謝禾寧凈了手,緩緩開口:“三皇子殿下一切安好,就是幽宮缺衣少食還需得多加打點。”
樂陽公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缺什么,少什么的姐姐你和李內侍說便好,只要我這里有的都給三哥哥送過去。”
謝禾寧點點頭,看著小公主眼下淡淡的黑青說道:“公主莫要太過憂心,也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子。”
說著她坐下來,往公主碗里夾了幾筷子菜。
小公主看向自己面前一桌子精致的佳肴,心里五味雜陳:“自我住進這長樂宮里后錦衣玉食,山珍海味不斷,可我心里卻像是懸著的,從未踩到過實處。我總是想倘若當年過繼給母后的人是三哥哥,他便不必再受今日之苦”
謝禾寧心疼她小小年紀背負如此多的心事,安慰道:“若是重來一次,三皇子殿下依然會希望您能成為元敬皇后的女兒,過上安穩的生活。”
“姐姐你最是會開解人,可不管怎么說,我這輩子欠三哥哥的是無論如何都還不清……姐姐這里沒有外人,你喚我的小名苒苒吧,自母后走了以后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叫我了。”
謝禾寧自知僭越,沒敢接過話茬,她看向公主問道,“皇帝陛下有說什么時候放三皇子殿下出來嗎?”
公主搖了搖頭頗有無奈的說:“我去了好幾次,父皇他不肯見我也不是不肯,自宮宴以后父皇好像變得忙了起來,我每一次過去他都在和不同的文官談政事,我也不好貿然打擾。”
謝禾寧低頭沉默地咬著口中的雞肉,想起從幽宮走小路回來時見到督察院一眾言官在宮門前聚集,她隱隱感覺有大事發生。
酉時剛到,徐青蕪翹著二郎腿躺在宮墻上,聽見不遠處傳來有節奏的敲打聲。
他麻利的翻身下來,足尖點地落到那內侍身后。
李內侍左右等了等見沒人過來,正打算原路返回,剛一轉身見身后站著個人,正倚著墻歪頭看他。
“哎呦,天爺呀嚇死奴婢了!”他拍了拍胸口繼續說道:“您就是謝姑娘說得那位錦衣衛的小徐大人吧。”
徐青蕪抱著手臂點了點頭,“嗯。”
李內侍也不做多寒暄,連忙將手中的大包裹遞給他。
“那就有勞小徐大人了,這里人多眼雜奴婢就先不多停留了,小徐大人您多保重。”
徐青蕪還了禮,帶著那包裹進到內院中。
彼時三皇子正端正的坐在破舊的床榻上喝著熱水,見他進來臉色依舊淡淡的沒有詫異。
徐青蕪跨坐在凳子上,當著他的面打開包裹,里面除了被褥以外還有些草藥和干果。
他將那草藥包隨手丟進火盆上架著的壺里,碎碎念道:“這里環境差,就先姑且這樣將就吧,反正是要喝藥的,就先別喝水了。”
李昌燁沉默地打量著他,沒有說話。
徐青蕪搓了搓手,“哦,對了,你還不知道要在這關多久,這門窗四處漏風,我已經找人過來幫忙釘幾塊板子,最遲明天應該就好了。”
“這不是謝姑娘交待你的吧?”李昌燁問。
“嗯?”
李昌燁看向他,緩緩開口:“幾碗湯的說辭也就只能騙騙小姑娘,你帶她進來,還屢次對我出手相助,所圖的到底是什么?”
徐青蕪攪動熱水的手頓了頓,隨即抬起頭沖著他笑了笑。
李昌燁說:“你笑什么?”
徐青蕪抬手擦了擦額頭被火盆烤出來的汗說:“我笑這命……你說奇不奇怪,就好像一切都在重復著輪回。”
李昌燁瞇了瞇眼,似乎預料到他接下來要說些什么。
“三皇子您的生母顧氏,”徐青蕪向后倚在桌子上,“不就是關在宮里餓死的么。”
咚的一聲,
遠處破舊的房梁掉下來一塊枯木,掉在地上發出并不清脆的響聲。
餓死的么……
李昌燁閉著眼有些艱難地回憶起來,浮光掠影一般的童年記憶涌入腦海。
女人慈善而又憔悴的面容望向他,雙手顫抖地遞給他一盤棗泥山藥糕,對他說,她要睡一會兒,沒叫他之前不要進來。
年幼的李昌燁捧著那盤糕點歡歡喜喜的跑到另一個院子里吃,他從天黑等到天亮,又從天亮等到天黑,卻始終沒等到母親喚他。
直到看見大批宮人進入院中,將沉睡著的母親抬了出來,蒙上白布
餓死的么
李昌燁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暗自咬著牙根開口:“你到底想說什么?”
徐青蕪咧嘴一笑,說:“怎么生氣了?被我戳中心窩子了?”
“過繼給謝皇后這樣好的機會,別的皇子恨不得立馬死了親娘好過去爭一爭,你倒好,還主動讓給小公主。我是該嘲諷你婦人之仁呢,還是敬佩你大愛無疆呢?”
徐青蕪換了條腿翹著,繼續說道:
“謝皇后缺的不是孩子,是兒子。同理,皇上缺的也不是孩子,而是真正屬于他與謝皇后的兒子。”
李昌燁嗤笑了下說:“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可太子之位我無心,也無力。”
身為一個皇子,要說從來都沒有對那個皇位有覬覦之心,那是假的。
可想象和現實的差距他還是分的清的,他生母身份低微,一則他無顯貴外戚,二則他在朝中沒有半點人脈。
這樣的他拿什么和其他皇子一爭高下。
“我看你未必知道。”徐青蕪說道。
他站起身湊近了李昌燁,接著說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你若是一直關在這里出不去,同那些個前朝被廢皇子沒什么兩樣。換句話說,即便你被放了出去若還是現在這做派,還不如關死在這里,免得日后遭人算計平白受些窩囊氣。”
火上烤著的水壺沸騰起來,發出刺耳的嗡嗡聲。
徐青蕪伸手去下壺蓋,不緊不慢地的接著說道:“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晌午那謝家的小丫頭也說了,棄子也是子,你姓李,是皇帝第三子,這點誰也改變不了。說什么生母卑賤,那都是些放屁的話,如今東宮無人,這太子之位他人爭得了,為何偏偏你爭不了?古往今來,人們只看結果,只要你站到了那個位置,你就是天下民心所向,”
李昌燁聽了他這番話后沉默了許久。
徐青蕪盛出一碗藥遞給他,語氣緩和了些說道:“外面一眾官員已經開始勸說皇帝立嗣,你若是想通了,便告訴我,若是沒想通那就當我沒說!”
說完他轉身,邁著長腿幾步離開了屋中。
李昌燁坐在這四處透風的屋子里,頭一回認真的審視起自己,回憶起過去種種,只覺得狼狽難堪。
他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徐青蕪說得不錯,
他姓李,是皇帝的兒子,、是這宮里的三皇子、這點誰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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