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什么都沒有了
此時的池然又單手拄在吧臺上擦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酒吧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池然就那樣發(fā)呆,不上前招待客人,酒吧里其他的服務(wù)員也見怪不怪,她和老板的關(guān)系比普通朋友還要好。偶爾她們也只是發(fā)發(fā)牢騷。
程燁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池然面前,彈了下她的腦門,力道不重卻還是池然嚇了一跳。
“你怎么老是喜歡彈我腦門?”池然不悅。
“還在想剛才那人的話?”
“嗯。”
“寒塵雨?”
“嗯。”
“我把圍巾給李墨染了。”
池然抬眼:“什么時候?”
“今早。”
“哦。”池然又低下頭擦杯子,和不久前的光景一模一樣,一抹苦笑閃在嘴角。
“李墨染不會和你分手的,你得給他時間,或許他最近或者更久不會露面。池然,你懂么?”程燁看著她,不知道怎么措詞,在她面前,云淡風(fēng)輕的程燁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池然,在他面前不僅僅是一個大學(xué)生一個服務(wù)員,更多時候因為李墨染,他欠他的總會要還,欠什么?程燁不知道,只知道好像自那個夏天后他沒有再聽過李墨染快快樂樂的叫聲爸爸,沒有再聽見一句程燁哥哥,他真的欠他么?身上的傷他只當(dāng)他是在和自己玩,痛,忍著,淚,忍著。那些孤獨又彷徨的夜不也是撐過來了么?只是又該還什么?他對他不好嗎?程燁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李墨染看:喏,你看,我真把你當(dāng)做親兄弟,不是仇人。這么多年,誰都會乏,何況他當(dāng)時也只是個孩子。何況很多時候他們的人生并不是在自己做主。
池然停下手,“懂什么?其實我們也不算真正在一起。”程燁一怔,她放下擦了無數(shù)次的高腳杯走過他身邊,“這樣也好。”池然說道,她朝著燈光閃爍處走去,程燁回頭看著她,那一刻她讓他覺得陌生。
池然雖然在招待客人,心里卻還是想著寒塵雨的話。
寒塵雨在半個小時前來了零點,他說他在她們走后第二天就趕到了醫(yī)院,外公和他都不放心。他說他沒有在醫(yī)院里找到池然,卻看到了他的姑姑。他說他的姑姑告訴了他池然并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叮囑他要好好照顧她。他說然然你還好么?
池然還記得剛才自己在給一位先生上酒,寒塵雨拉著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堆,結(jié)果就是那瓶酒直接被她摔在了地上,寒塵雨說抱歉,聞聲而來的程燁也說了句抱歉,程燁是對那個客人說的,免費給他再上一瓶酒然后贈他一張零點的會員。程燁單手護著池然把她帶走。李墨染不喜歡的人他當(dāng)然也不會討好。池然不知道寒塵雨什么時候離開的零點,也不知道程燁和他說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確實需要靜靜。
“或許我真的得和你再簽一份合同。”池然又喝了一口程燁煮的蝦仁南瓜粥。
“好啊。不是說過了么?”坐在她對面的程燁笑著說。
在零點里忙了一天后池然還是和程燁回了公寓,她打算明天搬回學(xué)校去住,程燁給她做了不少好吃的。
“我在這的事別告訴李墨染。”她說。
“你在零點還是你在公寓?”
“零點。”
“好。”
池然低頭又吃了點東西,“我想聽故事。”
“嗯?”程燁問。
“你和那個女孩。”池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看著程燁。
對面的程燁有一刻的愣神,卻還是在下一秒恢復(fù)了往日的不羈,“我哪有什么故事?不過是年少輕狂罷了。”程燁輕笑。
“……輕狂?”池然挑了一個詞問到。
“……”
“想聽故事。”池然重復(fù)。
程燁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閃爍的霓虹燈,川流不息的車輛行人。
“以前我從沒見過這樣華麗的城市,我也不知道原來有比星星還璀璨的燈光,我在一個小山村,很小很小。小的我都快忘了它長什么樣子。”程燁的尾音很輕,池然不得不走到他身旁站定,看著他略帶蒼涼的眼睛,略帶憂傷的臉。
“或許就是因為它很小,小的沒有一點新鮮的氣息傳進(jìn)來。聽我媽說她手很巧會剪紙會做鞋樣子,還會做嫁衣。有好多比她大的女孩子都是穿著她做的紅色嫁衣出嫁的。在我媽20歲的時候那里來了一個支教的年輕先生,無意中他聽說我媽剪紙剪的很好,就托人要了兩張。他說這是一種傳統(tǒng)的優(yōu)秀文化,該發(fā)揚,就這樣,每周他都會在自己的課堂里抽出十幾二十分鐘來讓我媽去教他們剪紙。”
程燁轉(zhuǎn)過身,頭靠在淺藍(lán)色透明的玻璃上,輕嘆了口氣。
池然看著他,窗外萬家燈火,他孤寂的背把這些都硬生生的隔開,像是隔了重重海洋。
“然后呢?”池然問。
“和所有的劇情一樣,一個妙齡少女,一個英俊儒雅。他們在一起了。兩年后他離開那個地方,他并不知道那時候我媽有了我。他走后,我媽把我生下來,受盡了屈辱。她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把她趕了出來,那里的人很樸實卻也很固執(zhí),那些觀念根深蒂固。所有人都在歧視我,欺負(fù)我。”
池然看著他,突然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寒塵雨和自己,我們誰都沒有錯,可卻偏偏要接受那些錯誤的懲罰。
“后來呢?”她問。
“曉曉是我童年里唯一的玩伴。我說,唯一。池然,你看過《阿甘正傳》么?里面的珍妮就像是曉曉,我就像是阿甘,她就是住在我心里的女孩。但是,她不是那種女孩。懂嗎?池然。”
他說,她就是住在他心里的女孩。
“后來呢?”池然問。
程燁笑笑,眸子里又是一半瀟灑,他彈了下她的腦門,“還有什么后來?后來我回了李家,竹馬無信,青梅無意唄。”
“你沒去找過她?”
程燁愣了愣,“找過。她是一個南方女子,最愛山間鳥鳴和池中泉水,以前我以為我能給她所有,后來才知道她萬分憧憬的我永遠(yuǎn)都給不起。回了李家,注定與那方澄然天地?zé)o緣,與她無緣。”
程燁眼中漫過無限悲涼,明明他就在自己眼前,可池然還是覺得他無情的豎了一道冰冷的門,他不走出,別人也無法走近。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來到北方。再見到她是在那座大橋上,她淹沒在人群中,可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她來了,卻沒有一絲勇氣走過去問她好不好。那天你告訴我她是快樂的,我想了想,她那樣美好的女子,在任何時候都值得幸福,她簡單的像一汪清水,純粹,甘甜,沒有雜質(zhì)。池然,你知道么?愛她是我做過的最對的一件事,放棄她是我做過的最不后悔的事。”
程燁轉(zhuǎn)過頭看著池然,有些誓言就算不是說給心里的那個人聽,說出來,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池然也不知道為什么,她上前輕輕抱住了程燁,程燁微怔,下一秒還是抱住了她,那一刻,她突然懂了程燁。
年少時光里,我們總會奮不顧身的去愛,以為的長長久久不過是上帝打了個瞌睡的光景。你可以去埋怨可以去譴責(zé),但不要否定那份曾經(jīng)的美好,它們都是你不可或缺的生命里難以復(fù)制的心動。如程燁,也如她池然。
“那林一呢?你查過沒有?”
程燁的手微微下滑,他放開池然。“查了。曉曉和林一是孿生姐妹。”
“什么?!”池然幾乎是喊出來的。
“她們很小的時候失散,曉曉流落南方,被一戶人家收養(yǎng),那戶人家沒有孩子,也就不了了之。”
池然愣住,程燁口中的曉曉現(xiàn)在是在北方,更何況是和林一在一座城市,聯(lián)想起幾個月前林一的反常,她不得不把她們串聯(lián)在一起。
“她們相認(rèn)了?”
“應(yīng)該是。”程燁頓了頓。“我沒有再看見過她。反倒是你的朋友,幾個月前回了次家,而且好像是和家里人鬧了矛盾。”
池然定定的看著他。
程燁被她看的有點不舒服。“我是因為曉曉才查她的,我和她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他又看了一眼池然,憤憤的走到餐桌那準(zhǔn)備收拾東西。
“激動什么?”池然不解的說,卻還是走過去幫程燁收拾碗筷。
“池然。”程燁說。此刻他背對著廚房的方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里的娛樂新聞,璀璨星際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上了各大版面的頭條。
“嗯?”池然在洗碗,程燁讓她用洗碗機,她偏偏要做點什么就沒聽程燁的話。“怎么了?”
“李墨染但凡有一點時間,也斷不會不告而別,更何況面對的還是你。”他頓了頓,“你給他時間。”
池然停下手里的動作認(rèn)真的想了很久才開口:“其實我也覺得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也沒有否認(rèn)你確實給不了你的曉曉想要的。我想要的他也給不起。或許,我連要都要不起。”池然用胳膊撩開額前的碎發(fā),手里繼續(xù)洗碗,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畢竟我什么都沒有了。”
“什么意思?”程燁不解,從沙發(fā)上起來轉(zhuǎn)身朝她走去。
“什么都沒有了,我不想也沒有了自己。換句話說我不想依賴任何人。”
程燁一怔。終究什么也沒說。良久,“我回零點。明天你走。”
“好。”池然隨意的翻著程燁的書,眼皮抬都沒抬。直到她聽到了關(guān)門的聲音,才緩緩抬起頭。
我什么都沒有了。包括你,李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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