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玩笑
池然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挪不動步子,幾個人就那么站著,誰也沒有打破這安靜詭異的氣氛。寒塵雨已經順勢倒在了地上,手重重的落在剛才摔啤酒的地方,他的手掌上滲出了血,和著啤酒的苦澀夾雜在一起。池然已經不敢低頭去看他,那句“然然”叫的她莫名的恐懼,如果他在醉著還可以告訴自己他是一時糊涂,但為什么偏偏叫她的名字?他究竟是清醒還是不清醒?池然的心里已經剪不斷理還亂了,幾米外的李墨染無疑是一顆不□□。他應該是看到了。可是他為什么不走過來?池然抬頭,對上他的黑的明亮的眸子,他很疲憊,這是他的眼神告訴她唯一的訊息。池然邁開步子,明明幾米的距離,讓她感覺如此之長,她甚至不知道走過去和他說什么,只知道她該走過去。寢室里聽舍友講自己的故事,兩個人鬧別扭都會大吵大鬧,她從沒看見過深邃安靜的李墨染會如何動怒。池然終于走到他面前,站定,看著他,明明是早晨才見過,他孩童般依偎在她胸前,他的眸子里都含著期待,他說“等我,好不好?”同一個人,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就連一絲質問池然都抓不到。
池然猛的被拽進一個涼嗖嗖的懷里,他的身體里還夾帶著風的凜冽,沒有溫暖,她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不像每一次的把他推開。李墨染用手摸著她的頭,輕嗅她發絲間的清香,有他熟悉的味道,是今早他淺嘗輒止的氣息,有他陌生的味道,夾雜寒塵雨身上濃濃酒氣的氣息。“池然。”他說,她在他懷里微微一怔,他叫她池然。“告訴我你在乎的是我。”他像是拼命的吮吸著她的味道,抱住她的手明顯加重了力道,池然只感覺身體一緊,微微有些疼。她說不出口。連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說不出口,即使是她和李墨染說“我們,試試。”寒塵雨的一個動作,亂了她所有的心思,輕易的碾壓了她和他剛剛開始的感情。
李墨染苦澀一笑,他從不奢望她愛他,他連喜歡都是小心翼翼,他只求能她能注意到他,“你連在乎都吝嗇的給我么?”他在心里想,也嘲笑著自己的可悲。很早的時候他記得高中有一篇課文《沙子龍》,語文老師說“你視它為生命,它卻把你當玩笑。”那句話莫名的印在腦海里,現在又莫名的跳出來,除了苦笑還是苦笑,池然,如果我把你當生命,那么你吧我當做什么?一個玩笑么?還是放開她。
池然對上他的眼,對他的懷抱竟有些貪戀,那一刻她竟怕他永遠的在自己生命里消失。
“我去把他扶回屋里。”他淡淡的說,眼神里看不出她的倒影,漠然的擦肩而過。他沒有再看她,他視若生命的女子。
顧琪還在那里傻傻的站著,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為寒塵雨的那句“你算什么?”為他剛才酒后的那個吻,為他最后的那句“然然。”李墨染看都沒有看顧琪,用力的把寒塵雨從地上拽起來扶回房,他是把他扔上床的,的確是扔。因為池然在外面都能聽到一聲巨大的響聲。顧琪站在門口,在李墨染走出房門的那一剎那,她問:“你真的不在乎么?”李墨染一怔,卻還是沒說話。
他聽到了身后顧琪關門的聲音,“我們不同。”他像是自言自語,抬眼看另一間開著門的房間,沒有絲毫猶豫的抬腳走了進去。
老人的身影靜靜的投在地上,黃色的燈光把影子拉的老長,他們的父母自己都管不了,更何況是他們?他抬手拉滅了燈,整間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一聲嘆息淹沒在了這片黑暗里。
池然靜靜坐在床頭,李墨染又坐回了那個椅子上,他隨手的抽出一本書,宛若幾天前的樣子。他回頭對池然說“你先睡,我看看你的書,只是得等晚一點關燈了,行么?”他的語氣里沒有一絲起伏,她還是看到了他嘴角淺淺的笑。
她點了點頭:“嗯。”
他回過頭,好像真的在聚精會神的看書,池然偶爾能聽到沙沙的翻書聲和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一切安靜的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她倚著床的靠背,也安靜的看他的背影,他的背影筆直,只是襯衣的褶皺暴露了他這一天奔波的疲憊。她像是一個等待著丈夫入睡的妻子,黃色的燈光填滿這個不大的屋子,一種說不清的溫馨在這靜謐的空間里緩緩流淌,她從不想要大起大落的人生,現世安穩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此刻就離她幾步遠的那個叫李墨染的男子,就那樣自然的與她理想中的生活重合,這幅安靜的畫面不深不淺的刻在了她的腦海里,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以至于后來的一些日子總會想起李墨染。想起他那句溫柔的話:“因為你是池然,第一個我愛上的人。”那個叫李墨染的男子,或許連她都不知道他已經在自己心里有了一席之地。只是后知后覺木訥的她,言不由衷情長的他,兩個人誰都把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地位看的很輕很輕。他吝嗇的再次開口,她木然的重復安靜。他是李墨染,第一次試著去愛一個人,她是池然,第一次學著接受一個人。因為是第一次,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忽視那些錯,他不問,她不說。
夜更深了,窗外的星星明亮的不像話,月夜里早就沒有了那些蟲鳴,李墨染抬眸,伸手揉了揉眉心,眼睛澀的生疼,又過了一會,他才回過頭,從椅子上起來走向床邊,池然早就睡著了,小小的她臉蛋泛著紅暈,興許是被子蓋的太厚,李墨染輕輕扯開被子的一角,給她往下拉了拉,他靜靜看著她,良久,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轉身,滅燈,關門。
李墨染走出院子,入秋的晚風吹的他有些涼意,連酸澀的眼睛也有點濕潤,他緊了緊衣服的領口,點著一支煙,深一口淺一口的抽著,邁著緩緩的大步子走向了在路旁停著的沃爾沃。
日子平靜的過了兩天,寒塵雨在醉酒醒來后除了記得那個人來過后剩下的什么都忘了,包括那個莫名其妙的吻,好像那一頁就那么平靜的翻過,忘了的人不記得也好,沒忘的人好像也懶得去提,池然沒有告訴寒塵雨和外公李墨染回來又走的事,顧琪也沒有說什么,日子尋常的不過再尋常,只是幾個人心中一些東西還是漸漸在瓦解,他們無力去修復,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去推倒它一把。那個黑手,誰也不想當。
池然還記得自己醒來后看到空空的房間的感覺,一種莫名的空曠感在自己胸腔蔓延,這種感覺很淡,卻足夠讓她亂了心,她告訴自己不是因為李墨染,那個像極了夢里與她共度此生的男子,可腳還是不聽使喚的穿上了拖鞋,她故意拖拉的走到窗前,幾步的距離走的又是如此艱難,所有的艱難在站定窗邊看到同樣空無一人的窗外時,她就有了答案:因為李墨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在乎他的,只是孰輕孰重,她還是不能分的徹底。
一個意外的電話再次讓池然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這一次,沒有人在她身邊。
接到電話的那一剎那,她幾乎是顫抖著放下手中的電話,幾個人看她臉色不對,都很著急,寒塵雨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然然,出什么事了?”
她幾乎是下一秒就把手抽出來,看著一臉錯愕的寒塵雨,池然有些結巴的說:“我,我爸出了車禍,我得趕緊回去。”
“我和你一起回去。”寒塵雨說。
“不用!”池然是喊出來的,在寒塵雨吻了自己之后她突然對他有了莫名的害怕,能離他遠一點就遠一點。她也意識到自己情緒的激動,只好說:“哥,你留下來陪外公,我自己去可以。”說著就要跑出去。
“等等,然然,我陪你回去。”顧琪說,“我陪她回去,你們放心。一路上我照顧然然。”
寒塵雨和老人看了看池然,池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老人的大手抓過池然的手:“然然,你別害怕,到地方告訴外公一聲,你爸爸怎么樣都要告訴我們。”
池然“嗯”了一聲,便和顧琪匆匆趕往了E省。
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開慣了玩笑。我們大聲的笑大聲的哭,甚至是平靜無爭的看它一次次的演出,我們假裝真的無所謂,可當那些虛偽的面具有一天真的毫無預兆揭下來時,你還是會恐懼,恐懼的不是它的本來面目,而是它怎么可以來的這么快?我們聽到了轟然坍塌的聲音,卻找不到廢墟,因為塌了的是我們曾經無堅不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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