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霧島麗奈喊來妹妹霧島硝子，三人一起來了音樂室里。

　　“來，唱出來。”霧島麗奈二話不說地遞出歌譜。

　　霧島硝子還處在一臉錯愕的狀況里，什么歌譜？為什么要唱？

　　“霧島同學的視唱沒問題吧？”柏源仙樹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問道。

　　“絕對沒問題。”霧島麗奈回應道。

　　“那個......為什么要視唱？”霧島硝子抬起手小聲問道。

　　霧島麗奈溫柔地綻開笑容說：“這是柏源寫的，他那天聽了你唱歌，就覺得你會很合適這樣的歌。”

　　“柏源同學寫的？”霧島硝子震驚地看向柏源仙樹，寫歌光聽上去就很難以理解了。

　　霧島麗奈環抱住她，無邪地笑著說：“對哦，專門給你寫的哦。”

　　剎那間，霧島硝子的臉一片通紅，心臟的脈動在加速，臉頰開始發熱。

　　“謝......謝謝柏源同學，沒想到你還會寫歌，真厲害，不過這和弦好像很少見......”

　　柏源仙樹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她，笑著說：“如果不介意的話，唱一唱吧。”

　　“在學校里？”

　　“以前你在熱海唱歌難道沒人嗎？”

　　“也.....也不是沒人。”霧島硝子牢牢抓著手里的曲譜，擋住微微羞紅的臉說，“可現在唱......總感覺怪怪的。”

　　霧島麗奈臉上笑意不斷，擠眉弄眼地說：“因為這樣感覺專門是給柏源同學一個人唱。”

　　“......”似乎被說中了，霧島硝子的臉更紅了。

　　柏源仙樹笑了笑說：“那行，你們可以找家樂店把歌錄制出來......”

　　“打住打住，說什么呢，我們可沒那么多錢。”霧島麗奈笑瞇瞇地說，“下周我們要去參加社會實踐了，樂譜拿回去，到時候我們再上臺唱吧。”

　　北澤國中五月初的時候都會進行一次社會實踐，內容大多是去福利院或者養老院進行慈善表演。

　　以前一心讀書的柏源仙樹無不例外地「病假缺勤」。

　　而且如果這次沒有記錯的話......

　　“好像是去福利院和小朋友玩桌球雙打？”柏源仙樹說。

　　“對呀，桌球雙打！”霧島麗奈擺出揮擊乒乓球的姿勢，之后摟住霧島硝子說，“我和硝子是搭檔，柏源你打算和誰？黑澤嗎？”

　　柏源仙樹搖搖頭說：“還沒想好。”

　　干脆那天再請病假，然后直接跑去藤澤，時間完美利用。

　　“一副沒興趣的樣子，你該不會想著那天請病假吧？”霧島麗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

　　“喂，看穿我的時候要記得我有穿衣服啊。”

　　“為什么啊？社會實踐明明很好玩的說。”霧島麗奈說，“小朋友還很可愛。”

　　你也是剛從小朋友上來的吧。

　　“去社會實踐被社會拒絕不是很正常。”

　　“區區一個國中生還社會......”

　　◇

　　下午放學，柏源仙樹像往日一樣從車棚里騎自行車出校門，立刻就發現了熟悉的車。

　　并不是雷克薩斯，而是黑澤孝雄的尼桑風度轎車。

　　透過窺見度較高的車玻璃，能看見黑澤搖愛在后座低頭看著什么。

　　這時，黑澤孝雄發現了柏源仙樹，朝他揮手。

　　柏源仙樹蹬一下踏板，自行車滑了過去。

　　“黑澤爺爺。”他稍稍問好。

　　“上來。”

　　“嗯。”

　　柏源仙樹將自行車放后備箱，坐到了后座位上。

　　黑澤搖愛見他坐進來，視線不知怎地變得不客氣，但也沒有十分不滿地瞪過來，幾乎是想確認某件真假。

　　“這輕小說，是你寫的？”黑澤搖愛闔上手里薄薄的一本輕小說問。

　　柏源仙樹看了一眼，封面上是一個如紫羅蘭般美麗的女孩，是文學少女。

　　“嗯。”

　　結果一確認，黑澤搖愛的視線就猛的刺過來，用質問的語氣說：“你說喜歡的學姐就是這樣的學姐？”

　　“什么學姐？”

　　“你當初不是和我說過，你會和一個學姐交往？”黑澤搖愛十分不屑地說，“哼，原來是在和書里的學姐談戀愛，真惡心。”

　　像是要對柏源仙樹落井下石般，她傳來露骨的嘲笑聲。

　　“原來你還記得這句話啊。”柏源仙樹和她的目光相對，裝模裝樣的笑了。

　　“因為很好笑嘛。”黑澤搖愛的視線不忘挑釁。

　　柏源仙樹冷靜地搖搖頭說：“不是喔，是現實的，她在藤澤。”

　　“呃......？”

　　黑澤搖愛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被他這句話話給打的腦袋不靈光，小嘴像金魚反復開闔，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呵呵......你真能做夢，像你這種一直待在小田原里的人，怎么可能會有在藤澤的......”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慌張。

　　“所以考試結束的黃金周我會去見她，不勞你費心。”

　　柏源仙樹伸出手拿過《文學少女》，上面排版文字整齊，唯一的不足是現在還沒有插畫，第二卷發表時再補上好了。

　　黑澤搖愛的表情完全呆滯數秒，接著就將《文學少女》搶過來，露出略顯憤恨的眼神瞪著他說：

　　“本小姐不好嗎！”

　　“呃？啊？”柏源仙樹被嚇的怔住了。

　　“我家境好！還會彈鋼琴！琴棋書畫我都會！你為什么要活在夢里？！你個蠢豬！”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抬起手就是一記少女蓄力轟拳，重重地打在柏源仙樹的手臂上。

　　“好疼——！為什么打我！”

　　手臂上帶著熱度的痛楚，逐漸變得現實，她真的在很用力地下拳。

　　“小愛！你又做什么！”在專心開車的黑澤孝雄出聲呵斥道。

　　發泄完情緒的黑澤搖愛別過臉看向窗外，雙手抱臂露出賭氣的表情：“因為柏源講的很白癡，我一氣之下就打出去了。”

　　柏源仙樹一臉震驚地看著她稍稍紅潤的側臉說：“我一直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你這完全不是「一氣之下」吧？”

　　黑澤孝雄橫眉豎目的臉映在后車鏡里：“小愛！道歉！”

　　“我不！他像個白癡一樣！給我滾下去！別和我坐同一輛車！”

　　她這么說著，就脫下樂福鞋，穿著中筒襪的小腳要往柏源仙樹的身上踹。

　　“小愛！”

　　黑澤孝雄沒辦法只好路邊停車，讓柏源仙樹坐到副駕駛，再對黑澤搖愛厲聲呵斥，警告她再過分直接下車自己回家。

　　這才讓她閉上了嘴。

　　車輛在街道緩緩行駛，看見了青翠的水田，圍繞著田地的小丘陵，如被清水洗過的廣闊藍天。

　　柏源仙樹下了車，對著黑澤孝雄道謝。

　　“黑澤爺爺再見。”

　　“再見。”

　　再看向坐在后座位的黑澤搖愛，她一直將臉別向一邊，不給柏源仙樹看她臉上的表情。

　　柏源仙樹沒理她，直接轉身回家，包子在門口搖頭晃腦的像在舞獅。

　　眼前掠過的是熟悉的高壓電塔，橫跨在藍天中的電線，在夕陽中更加突然輪廓。

　　黑澤孝雄一路上不斷地和黑澤搖愛說「待人和善」之類的哲理，結果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深呼吸。

　　車輛行駛到黑澤別墅，黑澤孝雄將車開進車庫里，熄火下車，發現黑澤搖愛還坐在車上。

　　“到了，下來。”

　　他輕聲呼喚道，打開了車門。

　　結果看見黑澤搖愛正用制服外套袖口仔細地擦拭眼角，用手梳理劉海。

　　注意到爺爺站在一旁盯著她，黑澤搖愛低頭默不作聲地拎起書包走下車，快步離開。

　　黑澤孝雄在那一瞬間見她眼角紅潤，看著那道嬌柔的背影嘆一口氣，搖搖頭闔上車門。

　　“小孩子有什么好生氣的啊......”

　　◇

　　從那天開始，黑澤搖愛的態度忽然就變得冷淡，兩人除了在學校里見面會對視一眼外，再也沒有任何的溝通。

　　柏源仙樹決定站在雙方的角度思考，首先思考自己。

　　他上車，說自己和一個學姐交往，這屬于私人的YY，對其他人沒造成任何負面影響，所以他沒錯。

　　再站在黑澤搖愛的角度思考。

　　見面嘲諷，還來一記蓄力轟拳，原因只是因為柏源仙樹的不關乎她的YY。

　　很顯然都是她的錯。

　　既然都是她的錯，那就沒有主動道歉，緩和兩人關系的必要。

　　至于母親說的要打好關系，他要是因為沒和一個女孩打好關系就混不下去了，那根本就別活。

　　四月三十日，月測的最后一天。

　　“把筆放下，開始回收答案紙。”

　　站在講臺前的中年女老師，從左到右觀察著教室，確認是否有人趁現在作弊。

　　柏源仙樹闔上筆帽，坐在位子上，隨后就有監考人員來回收答案紙。

　　“那么，這次的考試到此結束，離開時不要忘記隨身物品。”

　　監考老師話音落下后就走出教室。

　　因為考試是分班來考，并不是同一個班級在一起，因此沒多少人待在教室里，紛紛走出教室。

　　柏源仙樹把橡皮擦收進鉛筆盒里，然后把畫上答案記號的試卷也放進包里，晚上再次檢題。

　　走出教室，前往車棚的近道走廊宛如被蜂蜜色填滿。

　　這時，黑澤搖愛突然出現在眼前。

　　她單手叉腰，吹進來的風撩撥著那黑色長發，裙擺宛如風拂過相摸灣的波浪，微微起伏。

　　手里拎著的包上，懸掛著粉色的小海豹。

　　“喂，我有話要對你說。”她像一副要開始打架的姿態，將書包放下來。

　　“沒必要勉強做自己不想做的，這不是你。”柏源仙樹想都不想就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

　　估計是黑澤孝雄要求她來道歉。

　　在借一個身位即將從她走過的瞬間，柏源仙樹的后領被她的手直接抓住，整個人的身體往后倒。

　　柏源仙樹一個踉蹌，勉強站穩腳跟。

　　“喂！你又做什么啊！”

　　“什么做什么！倒是你這些天都在做什么啊！”黑澤搖愛一張美麗的小臉卻在賭著氣。

　　“當然是在考試啊！不然做什么！去烤蛋糕嗎？”

　　“我不是說考試！你個笨蛋！”黑澤搖愛緊緊抓住他的領帶，罵人的聲音卻毫無氣勢。

　　柏源仙樹注意到要去車棚的同學已經站在走廊的一邊，因為兩人站在這里，氣氛劍拔弩張，一時間沒人敢過來，只好在旁邊議論紛紛。

　　——這兩人什么關系啊？

　　——要打架了嗎？

　　——柏源加油啊.......

　　——柏源要是打女生，我們也上。

　　“有什么事情快說。”柏源仙樹說道。

　　黑澤搖愛櫻紅的嘴唇微微開闔，一邊學生的視線刺的她皮膚都在痛。

　　她沉默了會兒，語氣強硬，用沒有絲毫道歉的感情說：“對不起。”

　　柏源仙樹知道她不會那么容易道歉，但自己也不在乎。

　　“嗯，好，知道了，我能走了？”

　　見他這幅莫不在乎的反應，黑澤搖愛緊緊抿著嘴唇，嬌紅著臉露出苦悶難過的表情：

　　“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要我怎么樣.......”

　　“......”

　　她的表情宛如害怕被拋棄的美麗寵物，眉宇間如同委屈的即將哭出來的幼稚園孩子般。

　　面對這徹底出乎意料的狀況，柏源仙樹感到心跳加速，于是反復緩和呼吸，稍稍停頓一下，讓心情平靜下來。

　　黑澤搖愛微微放松手里的領帶，紅著臉低頭說：“和我見面都不打招呼......太差勁了......”

　　看戲的學生們都愣住了，他們從未見過黑澤搖愛露出這幅表情過，在學校里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態。

　　現在完完全全就是所謂的「少女嬌」啊！到底怎么回事！

　　柏源仙樹使盡全力，盡他所能地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你笑什么？”黑澤搖愛的小臉躁紅，微微抬起眉眼凝視著他。

　　“沒，我只是比較驚訝，你會向我道歉。”

　　黑澤搖愛再次抬起手握拳，輕輕捶打在他胸口，發出小小嘟喃：“我保證就這一次......”

　　“好痛——”

　　但實際上完全不痛。

　　“去吃拉面吧？我們站在這里那些人都不敢過來。”柏源仙樹舒緩了口氣，拿起她放在地上的書包說，“我請你吃個飽。”

　　黑澤搖愛見粉海豹和藍海豹的掛飾在眼中搖曳，心里仿佛流淌出能將全世界森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黃油的甜蜜。

　　——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呢，更何況那只不過是他的一場夢。

　　“你考的怎么樣？”黑澤搖愛跟著他身后，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

　　“第一沒問題。”

　　“我絕對比你考的好。”

　　“女生都喜歡穿裙子放屁啊？”

　　“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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