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洲就聽到了外面汽車發動的聲音，他翻了個身，晚上陽臺的門沒關，外面的風灌進來，有些微涼。

        他將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稍稍蜷縮進了被窩里。

        沈洲覺得自己只是稍稍小歇一下，但是卻沒想到一覺醒來，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起床洗漱的時候，鏡子里的人看上去十分憔悴，額頭紗布裹著的傷處往外滲血，經過一晚上，血液已經有些凝固了。

        他漱了漱口，稍稍洗把臉之后，面對著鏡子輕輕揭開了一點紗布，鏡子里露出的傷口有些猙獰，邊角處有些泛紅，像是發炎了。

        “這會毀容嗎？”沈洲輕輕戳了一下，而后嘆了口氣：“這東西也太能砸了，砸后腦勺就算了，怎么能連著臉一起砸到了呢？”

        “水晶燈落地碎裂的時候，飛濺的碎片劃傷的。”系統說道：“別按了，按了你也不知道疼不疼。”

        和系統簽訂協議的時候，其中一條就是屏蔽痛覺，所以沈洲是沒有任何痛感的。

        “說的有道理，我看看有沒有化膿，看起來是沒有。”沈洲雙手撐著洗漱臺，他的睡衣上有些褶皺，頭發凌亂不羈地向著四面八方劈叉了，他用冷水沖了把臉之后，去衣帽間找了一套休閑服，收拾的干干凈凈，這才轉身下樓用餐。

        管家王伯準備的都是他喜歡的吃食，只是沈洲在喝完第一碗粥和一籠小湯包之后，剛拿起碗準備再加一點點，就被系統喝止了：“宿主，沒有病人的胃口像你這樣的，別忘了，你在腦震蕩恢復期，會有嘔吐暈眩的癥狀。”

        沈洲頗為可惜地看了眼碗，戀戀不舍地將它放下了。

        以前沈洲身患重病，很多東西都不能吃，這就造成積壓的食欲在他可以吃東西之后，就沒有節制了，不過他也不需要節制，畢竟他靠著多年吃素，臨死前才得知了自己是一本小說里的角色，由于他倒霉多年，終于觸底反彈，得到了系統的一個許諾——

        去當文里一個渣攻的配偶，和他維持七年婚姻關系。

        由于他知曉這個渣攻的全部經歷，于是每次都卡點去救他，順利地將自己從一片空氣升級到了枕邊人的水平。

        現在算起來，已經六年十個月了，渣攻很渣，不過技術也是真的好。

        沈洲靠在沙發上休息時，長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因為這個任務，他這樣的人是沒老婆的。”

        “是的。”系統很是時宜地附和道：“您這個老婆是七年限定期的，到期他就又沒老婆了。”

        沈洲：……這話不對勁，怪怪的，再聽一遍。

        家庭醫生也是沈洲他們熟悉的，這幾年，但凡沈洲受傷，基本來的都是他，一般alpha會很排斥其他alpha靠近自己的omega，但是這個家庭醫生除外，因為他曾經是個alpha，但是在腺體受損后，成了beta。

        “傷口有些發炎，可能會留下疤痕了。”許醫生解開了沈洲額頭上的繃帶，揭開紗布，露出了里面紅腫還在滲血的傷口：“晚上睡覺的時候蹭到了嗎？感覺傷口有點裂了。”

        “可能吧。”沈洲也不太確定。

        “可能？”許醫生想了想，道：“大概是你的腦震蕩還沒恢復，對疼痛的感知能力稍微有點問題，最近還是得多休息，公司那邊勸你暫時先放一放，身體是最重要的。”

        “好，等傷養好了，我再回公司。”沈洲微微笑道，他本就面容有些蒼白，穿著白色襯衣，脖頸處的血管都略微泛著青色：“那我的藥……還繼續吃嗎？”

        “當然，傷口三天后還得換藥，我會再來一趟，對了，左總呢？怎么沒看到他？”許醫生環顧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左嶼的影子。

        沈洲略微靠在沙發上，重新包扎好了傷口，額前的倒是還好，麻煩的是腦后的傷口，剛剛他隨手觸碰了一下，已經發現自己后腦勺禿了一小塊，大概是縫合傷口的時候將頭發給剃了一點。

        “去公司了吧，下午還有一個會議需要他參加。”沈洲深吸了一口氣，他想了想，目光隨意掃視了一下周圍，確定沒人之后才壓低了聲音道：“許醫生，我想問一下，alpha的信息素在什么情況下會不夠強大，這算怎么回事？”

        “你具體說說。”許醫生也不知道為什么，看沈洲壓低了聲音，他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比如……”沈洲湊近了許醫生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許醫生身子坐直，略微后仰，他深深看了眼沈洲之后，語重心長道：“信息素是根據alpha的基因等級與生俱來的，一般不夠強大，只有兩個可能，第一，這個alpha的等級很低，第二就是……他很虛弱的時候。”

        “原來如此。”沈洲點了點頭，有些惆悵，他的手隨意搭在了沙發扶手上，甚至想要來根煙。

        而此刻的中心醫院門診處的高級專家診室里。

        “左先生，您這邊的檢查結果是沒有什么問題的。”醫生抬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銀色鏡框，沉默片刻后看向了擺放在一旁的病歷報告單：“這是您這個星期第三次來檢查了，但是的確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您還是覺得疼痛的話，我覺得您可以去疼痛科看一看。”

        一旁的助理飛快地從文件袋里拿出了疼痛科的檢查見過。

        醫生：……

        他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問道：“神經科呢？”

        助理早有準備，拿出了神經科的檢查報告結果。

        “我全身都檢查過了，但還是疼，這次是頭部又暈又疼，已經持續七天了。”左嶼的確是暈眩得厲害了，他靠在沙發上，明明診室不熱，但是他還是額頭都是冷汗。

        “您之前頭部受過撞傷，或者受了其他傷嗎？”醫生問道。

        “沒有。”左嶼搖了搖頭。

        “您之前吃過什么東西嗎？在頭疼之前。”醫生握著筆，一邊琢磨著，直覺這大概率是個疑難雜癥了。

        “沒有……七天前，我在醫院，陪著我的伴侶，沒吃什么奇怪的東西。”左嶼認真地回憶了一下。

        左嶼長得很俊朗，他思考時略微皺起眉頭，一手扶著額頭，竭力忍著暈眩，保持清醒和醫生對話。

        “這是第一次嗎？”醫生問道：“之前有沒有過類似的癥狀？”

        “有過，偶爾會莫名其妙地疼痛，有時候疼的厲害，有時候疼一下就沒感覺了，但是都找不到原因，做過很多次身體檢查，報告結果都是非常好，沒有任何病變的可能性。”左嶼頓了頓之后，微微抿唇，他似乎是想要說什么，但最后也沒說出口。

        醫生聞言，重重嘆氣道：“這我也沒辦法了，你該做的身體檢查全部做了，說實話，醫院年檢都沒這么仔細，你就差連手指一起做了。”

        “做了。”左嶼閉了閉眼睛，復而睜開，他道：“有一天手骨很疼，就去做了檢查，不存在任何病變。”

        實際上醫生的話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再次聽到時，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沮喪，畢竟之前有個老專家非常驚奇地試圖用他的名字“左嶼”來命名這個新發現的疑難雜癥。

        他捏緊了檢查報告，在助理的攙扶下起身，最后也只是帶走了一些止疼藥。

        在車里，司機看著后座面色慘白的左嶼，壓低了聲音問道：“左總的檢查還是沒問題嗎？”

        助理搖了搖頭。

        司機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小聲道：“要不要檢查一下這個，我記得之前有個新聞，一個小孩就一直覺得自己渾身疼，但是又沒有任何傷口，最后診斷出是精神方面出了問題。”

        助理看著司機，兩人一起轉頭看著后座的左嶼，誰也不敢提。

        “通知會議取消，我要回去休息……不，在附近找個酒店休息。”左嶼閉著眼睛，他閉著眼睛，一睜眼就惡心想吐，嘴唇因為過度難受而有些蒼白：“誰也不準告訴沈洲，明白了嗎？”

        “好的，左總。”助理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事情，立刻應道：“但是如果沈先生打電話過來……”

        “不接。”左嶼心情復雜，他萬萬沒想到，他這樣年輕，就得了疑難雜癥，但這件事，他現在誰也不想告訴，更不想讓沈洲知道。

        他想起昨晚回去時，沈洲站在樓梯上看著他的那副神情，左嶼的手略微握著扶手，因為用力過度，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見，略微凸起，玻璃碎片飛濺并沒有給這個強大的alpha留下什么太深的傷痕，手臂處的劃傷也在愈合。

        超a級alpha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在這個世界，是絕對頂級的存在。

        果然沒一會兒，左嶼的手機就響了，他轉眸看了眼來電顯示，正是沈洲的名字，他將手機扣在了座椅上沒有接聽，電話在響了幾次后，就歸于平靜了。

        接著助理的手機也響了，他轉頭看向左嶼，最后也只能狠狠心，不接聽電話。

        “推掉下午的會議，再去約一個精神科醫生。”左嶼聲音有些低沉，他頓了頓之后才道：“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了嗎？”

        “好的，左總。”助理應道。

        “順便，許應應該去給沈洲換過藥了吧？讓他過來見我。”左嶼說道。

        “好的，左總。”助理說道：“我立刻去辦。”

        而就在左嶼準備離開的時候，車窗玻璃忽然被人敲擊了兩下，車里的三個人齊齊轉頭看向窗外，拉下了車窗，之見沈洲裹著頭部的繃帶，有些疑惑道：“你不是準備去開會了嗎？怎么在醫院？”

        其實真不能怪沈洲來的太快，要怪就怪左嶼做各項檢查的時間太長，專家會診都找不到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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