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回陳家
靈徽醒來之時,只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后半夜,謝瑄走后,靈徽甜甜墜入夢鄉。受創的精神,也一點一點被彌合。
她梳洗過后,便躡手躡腳往正殿內室去了。
妙徵正倚靠在大軟枕上與劉女官說話。
見她進來,妙徵便立刻止住了話語,她溫柔而虛弱地朝妹妹一笑:“你來了,用過早膳了嗎?”
靈徽譬如明珠熠熠生輝的面容,似是不受半點風波的影響,依舊容色出眾,毫無萎靡之態,令妙徵看著便覺精神好了許多。
“用過了。”靈徽心中的擔憂半點都不曾放在面上,她面色溫和,淺淺含笑同妙徵說道:“姐姐,我想出宮一趟。”
本以為姐姐不會同意,可誰知妙徵竟然極為爽快地答應下來了。
自事發之日過去兩日,妙徵最擔心的就是靈徽。這些風言風語,靈徽定然在她昏迷的時候便已經聽說了。
妙徵深覺對不起妹妹,此時聽說她想出宮,只當她是要去散心,便毫不猶豫允可。
東宮那邊,下朝回宮后的謝瑄已接到了靈徽讓蓮動送來的消息。
靈徽要回陳家,謝瑄對此毫不意外。夜里聽到靈徽那樣說,他便立刻猜到了。
他吩咐蕉葉道:“你跟著二小姐,保護她的安全。”
沉吟片刻,他又對宋明書道:“此事,務必要水落石出。”
宋明書卻一反常態,語氣有些沉重地問他:“賦時,你當真決定了?陳靈徽她……”
對于謝瑄的選擇,他一向不會過多置喙。今次是個例外。
他說不出口的話,帶著對靈徽的懷疑。
懷疑她的家世,懷疑她的命格。
畢竟,空穴不來風,連陳靈徽的繼母都如此抗拒這個女兒,宋明書想要勸謝瑄小心為上。
自古溫柔鄉英雄冢啊。
“明書,”謝瑄打斷了他的話,抬眸間的眼神里暗含告誡,他言簡意賅道:“孤在朝堂上的那番話語,沒有半字虛言。”
宋明書察言觀色的能力,并不亞于任何人。
他品味出謝瑄的態度堅決,知道他決定的事,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話語而更改,只得點點頭。
“付照居心叵測,若是你如此想,便是順著他的思路跳進了陷阱。”謝瑄見他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又淡淡補充了一句。
“首鼠兩端之人,最為可恨。”
謝瑄的語調復而冰冷下來,他不屑道:“付照既不愿得罪孤,想要以婚事來作為要挾,又想暗暗押注謝琢。在孤面前玩弄這些拙劣的把戲,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聞言,宋明書恍然大悟。
付照是見請求皇帝賜婚謝瑄付容嘉不成,便想退一步,將謝瑄婚事的選擇權握在手里由他操縱。
還未到圖窮匕見的時候,他當然舍不得放棄皇后養了那么多年的兒子。
謝琢,不過是他的下下之選。
“這老匹夫!”宋明書咬牙切齒地痛罵道:“他以前做過什么事自己都忘了不成?!如今還想騎在你頭上耍心機,當真是找死。”
“不是他主謀。”謝瑄將閱示過的折子合上,甩到一旁。
他說道:“付照做事剛愎自用,向來追求一擊即中。如此綿軟的攻心之策,不是他的風格。背后另有人弄鬼,你把此人捉出來。”
“放心。盡管交給我,任他是誰,老子都要把他抓出來剝了皮好好現現形。”宋明書咧嘴一笑,滿面兇殘道。
出宮的馬車自康華門而出,蕉葉無聲無息,毫不引人注目地上了車。
靈徽對她的出現毫不意外,輕聲道過謝后,便坐定不語。
蕉葉自己是不愛多事的性格,這幾日雖然也有所耳聞一些風言風語,但她卻不甚關心,也不多話。
和她共處馬車之內,靈徽覺得十分自在。
馬車一路往陳家所在的崇德坊而去。
陳父和趙氏今日都在家。趙氏的所作所為都被陳父知曉,靈徽是他的女兒,趙氏竟然在背后如此詆毀她,惹得陳父大怒不已,和趙氏狠狠地吵了一架。
此時二人一個在前院喝悶酒,另一個在后院罵罵咧咧拿仆婦撒氣。
聽聞靈徽出宮回家的消息,他們吃驚之余,反應各不相同。
陳父對于這個二女兒,心中不是沒有愧疚的。他自來對她缺少關照,這次更是放任趙氏鬧出了這么大的亂子。
現在他連署衙都不愿意去,那些同僚誰不在背后看他的笑話。
治家不嚴,靠女兒搏圣寵,從前有多羨慕他的,現在落井下石就有多痛快。
在家中一大早喝悶酒,又被女兒撞個正著,陳父只覺自己實在是頹敗不堪,毫無尊嚴。
聽下人來報二小姐求見父親,他長嘆一聲,擺擺手讓下人先領著靈徽去后院。
趙氏便是另一幅嘴臉了。
聽說二小姐往后院來了,老爺吩咐她招呼,她冷笑一聲,慢條斯理繼續吃早飯。
直到婢女又說了一聲,她便極不耐煩“啪”地摔下筷子道:“來就來唄,怎么,還要我這個當娘的去迎接不成?她姐姐是貴妃,我惹不起。她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還真把自己當小姐了!”
口中這些不三不四的話聲音愈發大起來,靈徽尚在院子里便遠遠聽見,她的腳步不由一頓。
蕉葉蹙眉看向主屋,本就冰冷的面目此時冷若寒霜,她蓄勢待發,像一把亟待出鞘的利劍。
“走吧。”靈徽看見她的動作,并未阻止,她知道謝瑄派蕉葉來的用意,是不想她受委屈。
但此時還不是發作的時候。
靈徽走進屋子,頭一次沒有對趙氏行母女大禮。從前無論如何,她的禮數是一點都不差的。
“喲,這不是二小姐嗎。怎么,宮里不好呆了,可算想起咱們這個破房子了?”趙氏甫一見到靈徽,又見她直挺挺站在門口不行禮,霎時間怒從心頭起,開口就是一句尖酸刻薄的話語刺過去。
靈徽面無表情,不接她的話:“那些話是你出去說的。”
不是疑問,沒有猶豫,直直一句話穿透趙氏的一切偽裝。
聞言,趙氏乍然變色。
“你亂說!”她的聲音驀地尖銳,仿佛極有底氣一般:“陳靈徽,你別以為有貴妃娘娘給你撐腰,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是你繼母,你就得好好敬著我。等你哪天也當上貴妃了,再跟我擺這個譜!”
“你嫁入陳家,便是陳家人。這樣詆毀污蔑我,于你沒有半分好處,于陳家和暉兒更是。”靈徽見她冥頑不靈,還厚著臉皮狡辯,只覺不勝其煩,索性挑明。
趙氏對于她兒子的一切最為敏感,聞言便反口道:“你什么意思?!暉兒怎么了,你不要在這里瞎攀扯!”
“暉兒有我這樣一個‘天煞孤星’的姐姐是不妨礙什么。可是別人聽聞母親您出去揭露我的身世,不會認為是您非分明大義滅親,只會覺得陳家家宅不睦,為母的不慈。試問這樣的人家,又有誰愿意將女兒嫁入呢?”
靈徽的聲調輕柔一如往昔,卻像驚雷一般炸開在趙氏頭頂。
她這幾日的得意,在此刻如過眼即逝的煙花一般,瞬間消散。
“你……你……”她指著靈徽,手抖得一塌糊涂,連話也說不出來。
暉兒是她的命根子,她之所以答應那人,無非就是為了暉兒。
可若是真如陳靈徽所說的這般,她還有什么意思!
靈徽不管她,冷冷道:“您一向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為了一點頭面首飾錢,都要派人進宮朝姐姐打秋風。這次能說動您,編造出這樣一套說辭來的人,只怕許了不少的好處。”
趙氏的臉色瞬間煞白。
“你自以為得了天大的好處,實則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連敬語也不愿使用,是因為靈徽從未有如此心寒過。
她自問對待趙氏不算親近卻也恭敬有加,從未忤逆過她。
連對待暉兒,靈徽也不愿因他母親之過而遷怒,盡自己的心去疼愛這個弟弟。
如今卻被趙氏在背后狠狠戳了一刀,帶害著姐姐也成了最無辜的受害之人。
靈徽恨不能手刃眼前這愚婦,剖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裝了些什么!
“是誰?!”靈徽苦苦壓抑在心頭的憤怒再也忍不住爆發,她厲聲問道:“誰讓你做這些事的?!”
趙氏的嘴唇翕張,眼看便要脫口而出。
她的眼神幾番游移,像在猶豫和思考,最終卻死死地釘在靈徽的臉上,她斬釘截鐵道:“沒有!”
聞言,靈徽冷冰冰地注視著她,趙氏似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她狼狽地移開眼神道:“你不必這么兇巴巴地看著我。事情我認,你要不高興,大可以讓貴妃責罰我。你陳靈徽是不是天煞孤星,你自己清楚!你那早死的娘,難道不是被你克死的?我,我不過是出去順嘴一說,也沒造謠,外頭人要怎么議論,我能管得了?”
此話極為誅心,靈徽最在意的,便是她毫無記憶的母親和照顧她長大的姐姐。趙氏這樣說,無異于用刀子往她心窩里扎。
不是的,母親不是被她克死的。
靈徽聽她提及早逝的母親,心中一陣刺痛,眼淚幾欲奪眶而出。
她強自忍住淚水,道:“若是我娘還在,必不會叫你這樣欺負我。”
努力平復許久,靈徽才慢慢地說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我來說。”
“你派人入宮,找姐姐要錢,要她求陛下給爹爹升官。姐姐不如你所愿,你就心生怨恨。”
“可是你無能為力,姐姐是貴妃,你不能動她分毫。這時,正好有人找上你,要你與他們配合,還許了一大筆好處,這樣你既可以報復我和姐姐,又撈到好處,何樂而不為。”
“可惜你沒想到,你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枚棋子。打擊到我,報復了姐姐,就是動搖了陳家最大的依靠,你今后無論做何事,都不會再得到姐姐的一點支持。”
“這樣,那個人就可以趁機將你甩開手了。答應你的事,也完全不用付諸現實,因為你根本就求告無門,姐姐是絕對不會幫你的。你要為你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
“你胡說!皇……”趙氏越聽越心慌,聽到靈徽說皇后用過她就拋棄,不會兌現諾言時,她徹底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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