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鷺隔著布料摸了摸兜里存折的硬面，那里面夾著陳老太太的照片：“又傻了不是？去什么營業廳啊，只要能上網，網上營業廳什么不能辦？”

        陳曉鷺轉身回手機店，隨便買了張上網卡插進新手機，然后直奔攝影樓。

        終于，計劃上要辦的事情，終于還算順利地全部完成了！捧著放大好，裝在大文件封里的照片，陳曉鷺簡直要熱淚盈眶！

        不過三小時，感覺像花了一整天，終于可以回家歇歇了！歇了……了……

        “……家里的地址……叫什么小區來著？！”陳曉鷺覺得自己現在要是扮演老年癡呆，都不需要演技，可以完美本色出演！

        幸好她還記得坐的是哪路公交，雖然忘記是哪一站上的車……

        還好陳曉鷺一路過去的時候，有在車上注意“偵察環境”，等回程的公交車開到家附近，及時認出來了。不然她就只好找警察叔叔送回家，那麻煩可就大了。

        站在門口來回試了一遍鑰匙，打開門，終于回到家的陳曉鷺，有氣無力地：“我回來了……”

        “嘶……”剛脫掉鞋，被解放的腳一感受到自由，立刻把積累了半天的酸痛釋放出來。

        “我跟你們說，我……”陳曉鷺把身上一堆零碎都掏出來，放到鞋柜柜面上，拿著照片，扶著墻，一瘸一拐地走到神龕前：“今天真是各種被自己蠢哭！”

        拆開封套，取出原身的照片，陳曉鷺看著照片上年輕女孩的陽光笑容。

        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身邊又都是“熟人”，陳曉鷺覺得很累，卻很放松：“大媽也覺得好笑吧？”

        陳曉鷺調轉照片，面對神龕：“大媽年輕時真好看，對不對？額……我肯定不能自己去拍，現在是‘我’了，不算是大媽了嘛，然后用近照我也覺得怪怪的，還是這樣好吧？”

        接著她恭敬伸手，小心取下原身丈夫的相框，翻到背面，把原身的放大黑白照鑲嵌好，再仔細擺回去。

        現在在外人看來，神龕上依然是老樣子，可是只有陳曉鷺知道，不同了。

        打開神龕下的小柜門，從香袋里抽出三支檀香，陳曉鷺拿起電蠟燭旁的打火機，點燃它們。

        “希望你們能團聚，希望那邊一切都好，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們保佑我順順利利，過好接下來的每一天。”

        陳曉鷺誠心地祭拜，檀香在香爐里靜靜燃燒，煙霧在空氣中，以一種舒展的姿態裊裊騰起。

        這幅畫面，和香燭特有的味道，都讓陳曉鷺有一種安心安然的感覺，果然儀式感很重要：“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了呢。”

        接下來的晚間，時間就在平平無奇中度過，陳曉鷺按部就班地進食、沐浴。

        然后她一邊等著稀疏花白的頭發自然干，一邊坐在桌前，拿著找到的紙筆，手邊放著新手機，寫起計劃：“沒失去過就不知道寶貴啊！”

        當務之急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健康相關。

        看過教程視頻后，陳曉鷺還是不敢給自己打針，但是有網絡就是好。

        她看到了有自動注射型的胰島素筆，立刻下載注冊各大常用app，然后在同城藥店下了一單次日達的應急。

        “還好冰箱里剩得不多了，不算太浪費，網上不能用社保卡，先應急，回頭去醫院復查的時候再讓醫生換成這種的。”然后就是視力問題。

        但是這次查詢，結果不太好，初期白內障基本只能稍微緩解，手術的話，術后的后遺癥也很多：

        “畢竟年齡到了啊……治不好的病，除了窮，還有老，我這兩條都占了，唉……人生如此艱難……”

        “對了，醫院要換一家比較好吧？原來的醫生有過什么醫囑我都不知道，再問一遍問多了也很奇怪。”

        再來嘛……陳曉鷺點開營業廳app：“寬帶裝不裝呢？……”

        “現在又不水群又不刷視頻什么的，現在的眼睛可要好好保養，才能用久一點。”陳曉鷺想了想還是算了。

        能省點錢就省點吧：“只是查查資料什么的，上網卡也夠了。舊手機號維持原樣吧，畢竟舊號碼綁定了不少東西，水電什么的，改起來麻煩。”

        最后陳曉鷺羅列了兩張紙條，一張是水電戶號、銀行卡號之類不常用的，放進抽屜里保存備忘。

        另一張是自己現在的身份證號、手機號、地址——包括小區、街道、城區，這張得背得滾瓜爛熟脫口而出才行，當然，還有自己現在的名字。

        陳曉鷺正做“作業”呢，隱約好像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她一驚，才過去不久的恐怖記憶瞬間在心里翻滾沸騰。

        她不敢挪動椅子發出聲響，撐著桌面，用別扭的姿勢盡量快速地離開桌椅，褪下拖鞋，打著赤腳向大門——右邊的廚房走去。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確實有人在敲門，節奏平穩，停一會很快就會繼續。

        敲門的人很有耐心，停下來的間隔應該是讓自己的手指手臂休息一下，好準備繼續，而不是放棄。

        而每次稍微停頓后再繼續的敲擊聲，節奏也依然不變，一點也不著急。

        陳曉鷺握著菜刀想，這么光明正大的敲門法，應該不是歹人，她是因為心理陰影有些過敏了。

        果然接著她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的男聲：“陳奶奶，陳奶奶？”

        陳曉鷺放下刀，一邊去開門一邊想，計劃表上是不是該多一條，加裝防盜鐵門，和可視對講門鈴？

        門打開到只能讓人側身進入的程度，陳曉鷺一手把著門框，一手放在門把手上，隨時準備甩上門。

        門外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十八歲？二十歲？有點小帥。

        他抱著籃球，穿著汗透的紅色球衣，頭發剃短到只有幾毫米，圓圓的頭型顯露無遺，看樣子剛打球回來。

        小帥哥貌似被自己躲在陰影里只露出的半張臉嚇到一下，后退了一小步。

        陳曉鷺嘴角抽了抽，保持面無表情，看著小帥哥等他先開口，不然她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這位小帥哥啊！

        “啊……哈哈……那個……陳奶奶，剛才我回來的時候遇到居委會的王阿姨，那個……我們不是住隔壁嘛，她就讓我順便通知您，說……”

        陳曉鷺正盯著小帥哥，注意聽他在說什么呢，突然！一張放大的臉覆蓋了小帥哥的身影！

        “碰！”

        陳曉鷺反射性地摔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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