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雨讓整個南陽城家家戶戶都提前閉門熄燈，街道上安靜的有些詭異，沒人知道在那座百姓們信仰敬重的南陽侯府，一場滅門屠殺在上演著。

莫凡臉上已經無悲無喜了，他看到了那絢爛的橙色風暴，他心中知曉，老唐在那里搏命，也許他會死，也許自己也會死，也許從今夜之后，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莫家的痕跡了。

不知道上一次這樣痛苦是什么時候，也許是三歲那年，娘親病逝的時候吧，可是那個時候沒有如今這樣痛楚，因為那時候太小，還不懂父母之恩，還不懂天人相隔永不相見的思念之苦。

通天閣，如果今日莫凡僥幸沒死，那么從此之后便要殺盡通天閣每一個弟子，此時此刻他最恨的亦不是通天閣，他最恨的是自己，恨自己能做的太少，恨自己沒有從小習武，恨自己不是那天下十強，恨自己沒有與父親并肩作戰，哪怕陪著父親一同戰死，也是好的。

“老鬼鐵匠鋪”

看著前方破破爛爛的房屋，還有那在雨里淋著的破爐子，莫凡有些疑惑，這里有什么特殊的，可以護住自己性命嗎？可是既然是父親臨終之言，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莫凡準備敲門，與此同時一老者從天而降。

“你的生路，到此為止”吳官終于追了上來。

就算老唐拖延了時間，可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怎么會比一個天武境的一流高手更快。

也許吳官早就可以追上莫凡，只是他想看看這位將死的小侯爺準備往那里跑，只是這鐵匠鋪讓他失望了，沒有他想象中的高手，沒有他以為的莫家隱藏的底牌。

“那么就別廢話了，動手吧老東西”莫凡放棄了，就算敲響這扇門也沒用了吧，眼前這個老頭動動手指就可以殺了自己。

“很識趣，倒是也不愧你父親的血脈，沒有跪地求饒”

吳官嘲弄了一句，接著他右手出拳，瞬間移動了過來拳風逼近“給你個痛快吧”

這一拳，沒有任何意外可以讓莫凡瞬間魂飛魄散，這是天武高手的一拳。

“轟！！”

突然，一道強大氣流以鐵匠鋪為中心席卷而來，吳官在震驚之中被擊退了三十米有余，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那位高人在此？”

吳官感受到了天武境的氣息，可是剛才那瞬間爆發的力量，又凌駕天武之上。

“嘰嘰歪歪羅里吧嗦，誰允許你在老子門口殺人了，老子做噩夢怎么辦”

在這粗鄙的謾罵中，鐵匠鋪的門開了，一位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破草鞋，破爛的黑色長袍，活脫脫的一個乞丐模樣。

莫凡見過他，父親閑暇之時會來找這個人喝酒，父親喊他老鬼，莫凡一直以為他是天麟軍的退伍老兵，現在看來并不是，這家伙看來是名高手啊。

只見男子臟亂不堪的臉上帶著不耐煩的表情“莫小子，他干嘛殺你？”

“通天閣的人，我父親死了，來斬草除根的”莫凡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男子明顯頓了一下，不過他隨即看向吳官“你是那位？”

“通天閣，吳官”

“哦，原來是通天閣五老之一”男子隨口說了句。

這時候莫凡將血書拿了出來遞給了老鬼“父親讓我交給你的”

老鬼拿過血書打開看了一眼，上面寫著一句話“護我兒性命，送往白帝城”

莫凡沒有看到這句話，因為老鬼看完之后便直接以內力將血書化為了灰燼。

他伸了個懶腰說道“等一會，我先宰了這個老家伙，再說你父親的事情”

話音剛落，老鬼一個縱身沖了出去，全身氣機流轉，霸道的氣勢讓人心驚膽戰。

“你以奔雷拳為名號，那我今天就讓你死在我的拳下，告訴你什么是天底下最硬的拳頭”

說著老鬼右拳被黑紅色氣流包裹，沒有任何廢話的便攻擊了過去，吳官同樣出拳，絲絲雷電環繞拳頭，兩拳碰撞，一個呼吸之間，吳官被再次震飛幾十米，然后口吐鮮血。

這時候玄棠與蕭戰二人也趕到了，身后是幾十名黑衣人，他們看到了這一幕，被震撼到了，一招將吳官擊飛，莫不成眼前這個乞丐是個怪物？

看到了被人攙扶重傷的玄棠與蕭戰，莫凡眼中悲傷神色一閃而過，他明白，老唐死了。

“殺拳，你是夏侯雄霸！”吳官瞳孔都在顫抖不可置信的說道“傳聞與赫連文殊一戰之后，你已經死了”

“你都說了是傳聞，你還信個鬼？”老鬼不屑的說了句。

“天下十強，戰鬼·夏侯雄霸”蕭戰亦是震撼的說道。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個鐵匠鋪藏著的乞丐，是威震江湖的天下十強。

“不可能，你是天武境，怎么可能是天下十強的夏侯雄霸……”吳官依舊不信。

老鬼不耐煩的罵道“境界掉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老子的殺拳天底下還有第二份？”

“你可以死了，老東西”

話罷，夏侯雄霸已經出現在了吳官身前，接著黑紅色拳風直接貫穿了吳官的胸膛，瞬間破碎了他的全部生機，吳官帶著不甘，疑惑，震驚，倒在了地上。

這也看呆了莫凡，天武境的一流高手，被秒殺了，這顛覆了他的人生觀。

“這幾個，是將來你自己殺，還是我現在宰了他們”夏侯雄霸回頭問了一句。

蕭戰與玄棠瞬間感覺如墜冰窟，幾十名通天閣弟子將兩人圍了起來，保護在了身后位置。

莫凡卻是讓人意外的說了句“我自己來吧”

“回去告訴你們的閣主，總有一天莫家莫凡，會殺入通天閣，滅你門派，殺盡通天閣弟子，讓他等著我，等待天雷轟開山門！”

“轟！！”天空雷聲涌動，仿佛在回應莫凡的這句誓言。

蕭戰等人非常識趣，既然十強在側，這天下怕是無人可以此時此刻殺了那個少年，自己等人就不必自尋死路了，通天閣眾人全部撤離，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等我收拾一下，離開南陽吧”夏侯雄霸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說了句。

“去哪里？”

“緬州，白帝城”

…

中州，長安城，那座象征著天下權利巔峰的皇宮之內。

此時此刻，天瀾最高權利之人正在窗口看著漫天暴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無悲無喜。

華麗的龍袍代表權利，天瀾皇帝夏禹，也是這座天下的主人。

“天麟軍的調令延遲，通天閣五老出現在天羅城，這一樁樁一件件絕不是偶然發生的，所以結合這些事情，朕剛才對你所說的那些猜測，那些幕后之人，應該多數都是正確的”

夏禹轉身看著身后的大臣開口道“唐大人，你覺得朕所說的猜測是對是錯，你對此事又有何看法”

“今日陛下沒有召見大元帥，沒有召見相國大人，唯獨召見了臣這個與莫將軍毫無交往的禮部尚書，臣便已經心中有數，聽完陛下所猜測，臣可以說陛下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是就算陛下知道了又能如何，臣知陛下與莫將軍有袍澤情義，但這件事牽扯甚廣，陛下心中的猜測若是真的那要如何解決，若陛下為了袍澤之情真的將此事徹查，公布，那青州十萬天麟軍，豫州，蘇州兩地刺史，戶部尚書曹曦大人，上將秦明將軍，甚至上柱國蕭元帥，二皇子殿下，漢王爺，趙王爺這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那時候便真的演變成了一場洶涌的亂局，到了那時候陛下要如何抉擇呢？”

“所以，這件事陛下只能壓在心底，當做什么都沒發生，莫將軍就是戰死，別無它因”

“通天閣那里陛下更不能興以刀兵，不然通天閣狗急跳墻會將幕后之人悉數公布天下，引起這天下大亂，選擇同歸于盡”

唐大人從袖袍之中取出了一份奏折遞了上去“這是從地方官府層層遞交上來的奏折，通天閣閣主稱西門烈，曹狩，蕭山等三位長老擅自行動參與朝堂之事，已經將其麾下參與了這場戰爭的弟子全部交了上來，幸存的長老西門烈已經在返回途中因重傷不治而死亡”

“這是，最好的交代了，陛下”唐大人嘆了口氣說道。

“還有一事，青州的眼線來報，十個時辰之前南陽侯府滿門被滅，無一生還，動手的還是通天閣”

這個消息終于讓這位皇帝有了一絲動容“莫凡那孩子呢？”

“莫小侯爺未死，追殺他的人已經被迫離開，他的身邊有天下十強的夏侯雄霸，應該是暫時無人可以傷他性命，目前已經離開了南陽城”

“把他接來京城……”話說到一半這位皇帝便后悔了，如今這京城恐怕對他來說才是最危險的。

這時候唐大人再次開口“暗線說看他們的路線與方向，應該是去往北境方向”

“北境，應該是緬州白帝城吧，也對，現在也只有那里可以護他無憂了”

話說完之后，幾乎很長時間接近無聲，過了很久，夏禹擺了擺手“退下吧，朕累了”

唐大人應聲，接著一步步離開了議事閣。

窗外暴雨還在持續，偶爾夾雜著震耳欲聾的雷聲。

這位權傾天下的皇帝終于是在這無人之時，露出了一絲絲悲傷的表情，他看著南方，看著那南陽城的方向突然嘆了口氣。

“弟弟，兄長對不起你……”

“如果我只是你的兄長，你的袍澤，我不會讓你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我做不到，我有我的無奈”

“我要守護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平盛世，這你我以性命為賭注為百姓贏來的安居樂業……”

第二日，有三件事情讓天下震驚。

第一件事，南陽侯府滿門被滅與南陽侯陣亡傳遍神州，南陽百姓家家戶戶身披孝服，于南陽城中行跪拜之禮，又聚以城門之處，送別南陽侯之英靈。

第二件事，莫家小侯爺未死，被神秘高手所救，后不知所蹤。

最后一件事便是天瀾皇帝的一道圣旨。

天威上將莫麟羽，開國之功臣，自春秋到天下太平，一生經歷大小戰事一百三十場有余，戰無不勝，天瀾歷二十年春，以英雄之身戰死于西境豫州天羅城，享年四十八歲。

追封上柱國，封南陽王，謚號昭烈，奉為天瀾護國神將。

天瀾建國二十年第一位異姓王，第二位上柱國，列入神州名將榜，為五千年神州史書之中第十位古今名將，以異姓王之禮三品以下官員白衣吊唁三天，以親王之規格葬入皇陵。

此道圣旨，恩威蓋過古今，卻無一人反對。

因為莫麟羽，值得天瀾皇室如此對待。

正所謂白袍銀甲，天威上將，古今英雄，莫過于此。

“滾滾長江水東流，一覽群山盡在手

白袍銀甲長槍在，只身獨當十萬兵

一步乾坤將逆轉，一步九霄天雷動

且看今朝誰風流，唯我天瀾昭烈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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