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篇。
  許依一沉默著。
  假如聶莞爾沒有懷孕，他們之間沒有屬于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婚姻也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她可以翻篇的。
  在許依一的人生里，看到的項凱昊和陸天奇，和在她生活中短暫逗留過的男人，他們無一不是同類，滿口的甜言蜜語和大餅，選誰都一樣。
  所以許依一才避諱用真心。
  可是，當(dāng)他們的婚姻里多出來的不僅僅是一個女人或者一個男人時——那些無法自主選擇出生的孩子，不該成為他們游戲的犧牲品。
  為了讓聶莞爾的孩子有爸爸？許依一并沒有那么偉大。
  她只不過是，有更想要的生活罷了。
  許依一表情微微抽動一下，項凱昊并不清楚許依一在想什么。
  “翻篇了，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回去了。”
  “老婆。”
  “我不習(xí)慣你這么叫我，明天你是不是有空，我們回南鄉(xiāng)把證辦一下。”
  “你就那么著急嗎？”
  “我太急了。”
  “你這是在氣頭上，但明天我們把證辦了，就真的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對。”許依一點點頭，抬眼看著項凱昊。
  兩人四目相對。
  許依一從來沒這么堅定過，無需再等著項凱昊的回答，無需再期待項凱昊的反應(yīng)，無需再在意項凱的選擇。
  無論項凱昊說什么，這婚，她是離定了。
  “我明天吃完午飯就有時間回去，回到南鄉(xiāng)民政局正好上班，辦完就回。”
  “許依一，你是不是有別的男人了，是你想要離婚跟別人結(jié)婚是嗎？”項凱昊問。
  “我走了，我訂明天中午的高鐵票，到時把信息發(fā)給你。”許依一冷笑一下，是又怎樣。
  許依一站起身，往外走。
  從來沒有那么痛快過。
  許依一挎著小挎包，包上的娃娃一晃一晃，神氣得很。
  她已經(jīng)想象到了項凱昊在她身后暴躁的樣子，他該是忍到極限了。
  放在過去，許依一在面對他的示弱時，早該退縮，早該給他留個臺階，早該順著他的話讓過去翻篇。
  項凱昊急忙買單，追出去。
  許依一的態(tài)度不對勁。
  項凱昊追出去的時候，許依一正往地鐵方向走去。
  “許依一，你把話說清楚，你現(xiàn)在提離婚不是因為聶莞爾是嗎？聶莞爾只是你想離婚的借口？”
  “聶莞爾就足夠我想要離婚的理由了。”
  “我說了我會處理好我跟她的關(guān)系的。”項凱昊一把抓住許依一的手臂，緊緊的抓著她手臂上受傷那個位置。
  “你能把那個孩子塞回去嗎？”
  “那個孩子，如果你想要帶，我跟她談。”
  “項凱昊，你是瘋了嗎？你們生的孩子我來帶？”
  “不是你說的嗎……你是騙我的？你是為了氣聶莞爾才這么說的？”項凱昊突然想明白了，許依一的態(tài)度急轉(zhuǎn)直下，她說的話都是假的？
  “對，我是為了氣聶莞爾的。”
  這可把項凱昊氣壞了，他是相信了許依一的話，他是真的以為許依一可以為了他們的未來再做一次讓步的。
  許依一是可以帶好一個孩子的，如果聶莞爾放手，他們是可以一兒一女的生活下去的。
  可許依一說的話卻是假的，她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人啊。
  “依一，你現(xiàn)在在氣頭上我知道，你生氣是應(yīng)該的，等我們都冷靜下來，再談這些事情可以嗎？”
  “我很冷靜，我從來沒有這么冷靜過，你想要的生活我都給你了，我成全你們，你們過你們想要的生活。”
  “你沒有給我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你的成全。”
  “那就當(dāng)做是你成全我，可以了吧。”
  “你跟欒翰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欒翰？”許依一甩開項凱昊的手，她已經(jīng)不再把欒翰當(dāng)成報復(fù)的一條支線，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項凱昊是怎么知道的？
  “你們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
  “臨安小區(qū)群里，說上周看到欒翰抱著一個女的，那個女的是不是你？”
  “你說是就是。”是，那又怎樣？
  許依一有些不知所措，這原本是她想要在臨安留下的一把可以刺傷項凱昊的匕首。
  “他只是個孩子。”
  “我知道他只是個孩子，我們離婚跟他沒有關(guān)系，你不用把矛頭指向我。”
  “我們之前說好各過各的，你以前的事情我也可以翻篇的。”
  “我們也可以翻篇的。”
  許依一停下腳步，兩個人停下來，站在人群涌動的中間。
  項凱昊試圖要在許依一的身上找到她內(nèi)疚的點，項瑜已經(jīng)不再是他逃避離婚的擋箭牌，項瑜親口說出讓他離開許依一的話時，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他離開他們太久太久太久。
  久得，許依一居然已經(jīng)不再在他的掌握中；
  他已經(jīng)看不清楚許依一到底想要什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同意離婚。”項凱昊把離婚協(xié)議塞回許依一的手上，冷下臉：“如果你非要離，就把項瑜的撫養(yǎng)權(quán)給我。”
  “不可能。”
  “你知道不可能就好，我歉也道過了，好話也說盡了，也答應(yīng)了會處理好聶莞爾的，你還想要我怎么樣呢？非要逼死我嗎？”
  “我到底逼你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我爸媽是不可能接受把小瑜給你的，那我們?yōu)槭裁催@么多年不離婚，不就是為了小瑜嗎？不就是為了讓他有一個完整的家嗎？現(xiàn)在他可以有個完整的家了，你是怎么了，為了一個小孩，你就打算讓這個家破碎了嗎？”
  “這個家早就不完整了，從你答應(yīng)讓聶莞爾生上這個孩子的時候，就再也完整不起來了。”
  “她懷都懷上了，我還能怎么辦？我能逼著她去打掉嗎？”
  “你們做的事情，要讓我來承擔(dān)嗎？”
  “你就不能跟我一起承擔(dān)嗎？”
  許依一無奈地笑笑，轉(zhuǎn)身向地鐵走去，無數(shù)次地甩開追過來拉扯著道歉的項凱昊。
  吵架，總是會把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脫口而出，因為真實，所以傷人。
  越是真實，越是傷人。
  許依一從一開始就是受害者。
  項凱昊在聶莞爾的股掌之中幸福快樂的時候，就沒有想起來過他們之間有沒有未來嗎？
  怎么，結(jié)束的時候，她還要跟項凱昊一起承擔(dān)他們之間遺留下來的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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