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
  項凱昊在年三十那天回來了。
  欒翰在家里就聽到對門項家奶奶的聲音咋咋呼呼的，巴不得小區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家的兒子回來了，樓道里盡是她刺耳的聲音。
  年初一不讓丟垃圾，年夜飯過后，兩個家庭的主要勞動力各自從家里提著垃圾，一前一后地出了門，踏著雪去丟垃圾。
  欒翰穿著厚實的羽絨服，從脖子裹到小腿，一雙到腳脖子的棉拖鞋，保暖措施滿滿。
  項凱昊相比臨安要溫暖許多的南方城市回來，只穿著單薄的夾克，下身商務休閑褲連秋褲都沒穿。
  他從銀城走的時候，他身邊好歹只要有個女人在，也會幫他在包里塞一件輕薄羽絨，又或者他把陳冉帶回來，也可以幫他把從小復式里拿回來的收納箱里找一件出來。
  項奶奶倒是沒想到項凱昊原本說不回來的，又跑了回來，連放在客臥里從小復式搬回來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整理，拿了項家爺爺的老人外套讓項凱昊穿，他還不樂意，丟個垃圾而已，去去就回。
  一打開門禁，風呼呼的直灌進他老化的皺皮里，打一個冷顫，久久不敢往外踏出一步。
  欒翰拎著垃圾，看著杵在門口可憐的背影，從項凱昊身邊擠了擠，擠出門外，走進雪花之中。
  這孩子，也不說順手幫丟一下垃圾。
  該死的勝負欲。
  他怎么能讓這剛把毛長齊的孩子看出來他怕冷呢？
  項凱昊咬咬牙，裹緊夾克，快步走進雪中。可真冷啊，項凱昊夾緊全身每個寸關節，腳步快而碎，在垃圾桶前趕上欒翰，兩個男人同時把垃圾丟進垃圾桶里，轉身，向樓里走去。
  “新年快樂。”欒翰說。
  “？”欒翰的突然出聲，倒讓項凱昊挺意外的，放慢了腳步：“新年快樂。”
  “聽奶奶說你今年工作問題不打算回來過年，還以為你不在家。”欒翰說。
  “是有問題，但已經處理好了，正好趕得上機票，就飛回來了。”項凱昊想了想，銀城工作的事情他一向報喜不報憂的，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欒翰放慢腳步，處理好了？這都行？是他的爆料不夠勁爆嗎？那可是他花了幾天幾夜做成的PPT，就這被他處理好了？
  “你在銀城上學還行吧，如果需要實習或者兼職什么的，可以來找我，是不是也快畢業了？”好冷，項凱昊說話的聲音冷得發抖，這亖孩子就不能走快一點？
  “明年大四。”欒翰思考著，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一個黨員，出了軌有了私生女，還能好好的留在公司里？這公司的道德底線在哪里？
  “真快，轉眼就大學畢業了，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只是一個初中生。”這亖孩子走快一點，項凱昊緊緊地裹住夾克，抱緊自己。
  欒翰輕笑，老子都睡過你老婆了。
  欒翰輕笑一下，項凱昊從這個房子里搬走、許依一離開臨安的時候，他正是上初中，在項凱昊的眼里他當然還是個初中生了，他眼里裝過誰呢？
  “我已經22了。”欒翰剛過完21歲的生日，他總想讓自己快點長大，他用21歲的生日熬夜做了PPT，居然沒讓項凱昊得到他應有報應？
  “年輕真好。”眼看就要走到門禁，第一次覺得這扔垃圾的路如此漫長。
  “昊哥，有個事情想問問你。”
  “你說。”
  “我聽項奶奶跟鄰居說，我姐很久以前就有別的男人了，你知道是誰嗎？”
  項凱昊一愣，這孩子怎么會當著他的面來問這個問題呢？
  “說了你也不認識。”
  “我去過南鄉，你說名字，也許我會認識。”
  “你還去了南鄉？”許依一居然還把欒翰帶回了南鄉？
  許依一好大的膽子，項凱昊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他可以接受許依一在南鄉有別的男人，那是他們約好的各自生活，就算是那小白臉宋寧，他也可以接受，欒翰的事情在他心里本來就是一個梗，卻沒想到，這孩子還去了南鄉。
  “你告訴我，她以前出軌的那個男人是誰。”
  “小翰，這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許依一現在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你放下吧。”項凱昊“好心”地安慰道，停在門禁前才發現他并沒有帶出門禁卡，看著欒翰手里的門禁卡，指了指門，示意他開門。
  欒翰并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說：“到底有沒有那個男人存在，還是你們編的，在她背后給她造謠，你想報復她對嗎？”
  “我為什么要報復依一？？”他只是做了一個更有權衡性的選擇，項凱昊心里想著，他并沒有報復許依一的意思。
  “因為你害死了你的小三，而我姐又不要你了。”
  “誒誒誒，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害死誰，依一現在過得很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過得好，我……怎么會是我害死……那個……”項凱昊被欒翰沒有邊界感的話驚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聶莞爾怎么會是他害死的呢？
  明明就是聶莞爾自己做的決定，她選擇的路，她還丟下了一個孩子，他明明也是受害者。
  即便是這樣，他在這個時候也沒能說出聶莞爾的名字。
  “你一直都沒有做到一個男人的責任，你從來沒有保護過許依一，也沒有為她說一句話。”
  “先進去吧，外面太冷了。”項凱昊凍得要死，這孩子還在這計較以前的事情。
  “我去買包煙，你等我。”欒翰說完沒等項凱昊說話，往小區的便利店跑去，頭也不回。
  “誒，你先開門讓我進去啊，小孩子抽什么煙，我自己有煙不用你買！你先回來把門開開！”
  不開不開我不開，你個死渣男！欒翰一邊聽著身后的聲音，一邊裹起羽絨服越走越快。
  項凱昊差點就忘記了，他和聶莞爾的事情發生時，欒翰幾次都出現在許依一的身邊，如果非得說還有另一個知情者，那就是欒翰，剛才的聊天也聽得出來，欒翰對他頗有不滿。
  這也讓他想到了這事兒也許并不是許依一和那小白臉干的，會不會是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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