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儒家的依仗
一場鵝毛般的大雪宣告紛亂的戰(zhàn)國進入了又一個冬天，僅僅兩年時間。戰(zhàn)國七雄已經(jīng)消失了三個，剩下的魏國，齊國還有楚國都在大秦的兵威之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
此時的臨淄一片銀裝素裹，齊國富庶卻少兵戈，既然秦人去攻打燕國，那這個冬天齊國又可以安然度過。對于整個國家來說，上上下下已經(jīng)有了并入秦國的心理準備，甚至齊王建也有這種打算。天下奉秦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齊國人覺得自己沒有力量阻擋。不管誰來了，還不是照常做生意。賦稅交給齊王建，或者秦王政似乎沒有多少區(qū)別。
稷下學宮的一個角落里，青磚瓦房毫不起眼。兩個老人跪坐對弈，屋子里的地上串了地龍。外面寒風刺骨，屋子里卻是暖熏熏的。旁邊侍奉的童兒為兩人奉上一杯清茶，裊裊的茶香立刻便溢滿了屋子。
荀卿喝了一口茶，笑呵呵的道：“還是你這種茶喝著養(yǎng)人，雖然沒有烹茶那么激烈，味道也缺少變化。不過茶湯甘咧清香淡雅，苦澀中又有一些甜意，出塵之念躍然心頭。與之相比，烹茶不免落了下乘。”
“你這老家伙，不但棋藝精進，就連嘴巴也變得刁滑起來。這局棋老夫輸了，這茶便是老夫千里迢迢給你帶來的手信，禮輕情意重哦！”鄒衍投子認負，端起一茶喝了一口。
“聽說你在平?jīng)鲩_宗立派，創(chuàng)立新說。規(guī)模之大已經(jīng)快趕上稷下學宮，而且那里的學問也深得很。千里迢迢來到臨淄，不會就是為了與老夫手談一局，喝一壺你帶來的茶吧！”荀卿一臉笑瞇瞇的模樣，實際上這位和藹的老家伙對誰都是笑呵呵的。作為稷下學宮輩份最高者，儒家如今的掌舵人，德高望重是他的基本素質(zhì)。
看著荀卿那雙昏花卻不是露出一抹精光的老眼，鄒衍就暗恨。如果不是被平?jīng)瞿侵焕虾偨o坑了，自己何苦冰天雪地里跋山涉水的來到臨淄。王翦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揮軍殺過來。看齊國人現(xiàn)在的樣子，多半會是舉國投降。這個國家已經(jīng)完蛋了，金錢已經(jīng)腐蝕掉了他們最后一絲骨氣，在這個充滿銅臭味道的國度里，一切都由利益說了算。眼前這個老家伙，看起來也是如此。
“誰都看得出來，齊國完了。秦軍打過來，沒人惦記著抗爭。稷下學宮將來的命運如何，難道荀子沒有考慮？”
“哈哈哈！老夫考慮個什么？打造兵刃需要鐵匠，制作家具需要木匠，經(jīng)營天下就需要有經(jīng)營天下的匠人。我那個學生李斯，正在和你一同輔佐云侯。難道秦人一統(tǒng)天下之后，就不需要讀書人了？不管是儒家，法家，還是兵家，墨家！只要能夠治理天下，相信秦王都會需要的。”
鄒衍一愣，沒想到這老家伙看得這樣通透。不管誰來執(zhí)政，官總是需要的。而且做官便必需得要識字的人，不然國家的政令無法傳達。而識字治國這一點上來講，儒家有著天然的優(yōu)勢。
別看現(xiàn)在天下諸子百家爭鳴，實際上培養(yǎng)出來的人和素質(zhì)參差不齊，而且數(shù)量非常有限。這樣，更加凸顯了儒家弟子在治國方面的好處來。不管是誰來統(tǒng)一華夏，儒家都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所以，荀子才會如此淡定。就算是王翦揮軍滅了齊國，稷下學宮也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毀壞。如果，荊二還想著這里繼續(xù)培養(yǎng)人才，幫他治理國家的話。
“哈哈哈！好一個狩牧天下的荀卿，這個算計打得可真精明。士大夫與王上共天下，秦法雖苛但也要官來執(zhí)行。你這老家伙，主意倒是篤定。只可惜，你打錯了主意。”鄒衍聽了荀卿的話，隨即哈哈大笑。這老家伙在稷下學宮待了二十年，已經(jīng)成了井底之蛙。現(xiàn)在還說什么士大夫與王上共天下的話，真是笑話。
“哦，老夫如何錯了，愿聞其詳！”看著鄒衍狂傲的大笑，荀卿一向笑瞇瞇的表情冷了下來。鄒衍不是一個無禮的人，他今天敢這樣狂放，必然有他的理由。荀卿很希望他替自己找出錯誤，要知道現(xiàn)在他的一個念頭，便可以決定儒家興衰。如果決定錯了，那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別跟我掰扯天堂的事情……！）
“荀卿可知，老夫在平?jīng)龅膶W院有多少人？告訴你，足足有五千余人。其中教授便有一千余人！今后每年，都會有八百至一千名學生畢業(yè)。現(xiàn)在平?jīng)鲱B童只要到了年齡，只要有平?jīng)鰬艏俏胰A夏苗裔，都會有人教授課業(yè)。
從最初的算學，華文，到高年級的物理，幾何！他們一直要學習五年，方才可以畢業(yè)。如果學習成績特別優(yōu)秀，還可以進入到研修院深造。如今，平?jīng)龅拇笮」倮舳际蔷ㄋ銓W國文。也學過專門的治國安邦學說的人才！甚至連軍營里的丘八，也大都識兩個字。
老夫說的是平?jīng)觯赡銊e忘記了。當年的秦王，也是在云侯那里學習過的。哦，對了還有王翦的兒子王賁。他知道學校的運行機制，聽說已經(jīng)在咸陽復制。只可惜缺少師資力量，現(xiàn)在還不成規(guī)模而已。
告訴你的意思，就是讓你知道。秦國也可以和平?jīng)鲆粯樱笈e培養(yǎng)人才。如今稷下學宮連教授到博士學子，也不過八百余人。一旦大秦的書院形成規(guī)模，你認為秦王還會稀罕你儒家？”
鄒衍的話讓荀卿愣在當場，儒家培養(yǎng)一個人才。需要修習禮樂射御書數(shù)，此乃孔子傳下來的君子六藝。稷下學宮一年下來，培養(yǎng)出一百多人已經(jīng)很了不起。他很難想象，鄒衍那種大規(guī)模教學到底是個什么場面。他更不知道，什么叫算學，華文，幾何，物理！難道說，自己或者說儒家已經(jīng)落伍了？
“你來看老夫，不會只是想告訴老夫這些吧！”荀卿面色冷峻，似乎也沒有了剛剛的從容。不過慌亂在他的臉上只持續(xù)了一瞬間，他便想明白過來。
“放眼天下，敢于秦王爭鋒者唯有平?jīng)觥Ｖ灰銕屠戏蛞粋�忙，老夫敢保證你們稷下學宮的人，都可以得到平?jīng)霰Ｗo。即便是王翦，也要給我家主上幾分薄面。”(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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