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共管
獵狐最好的時候,通常是在九月,那時秋高氣爽,草長葉黃,在遼闊的原野上,獵人們會放出漫天的獵鷹,當(dāng)獵鷹飛舞時,即使是那最狡猾的狐貍也以為地上有了美味,便紛紛從那躲藏的洞穴中出來奔向那假想中的食物,殊不知自己反而成為了獵人的禮物——只要有一只狐貍出現(xiàn)就會有無數(shù)只蒼鷹飛起,只要有鷹飛起,那只狐貍就死定了。這大概就是“九月鷹飛”的由來。九月,是野兔肉肥味美的季節(jié),也是狐貍覓食的季節(jié);九月,是雄鷹振翅高飛的季節(jié),更是獵人狩獵的季節(jié);所有生靈都將在這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里,拼盡全力,勇往向前,只為冬日之前多準(zhǔn)備些口糧。那么在這場生死博斗中,究竟誰才是狐貍,誰又是真正的鷹呢?
——《九月鷹飛》。
云玥很喜歡古龍的小說,從中學(xué)時代就開始閱讀。今天真到了草長鷹飛的九月,云玥猛然想起了那部有小李飛刀加盟的小說。愛恨情仇是那樣的震撼,卻又那樣的真實。人性的貪婪,美麗與丑惡成為這個世界交相呼應(yīng)的音符。
就在上個月,云玥親自將春兒背出了云家的大門。前一天還樂得倒氣的奶奶,那天哭得是老淚縱橫。聘禮是豐厚的,禮儀是隆重的。荊二的親叔叔高平君前來迎親,一切都顯示了荊二對這位侯爺妹子的重視。云玥的臉上也帶著笑,卻是假笑。那樣的日子里,他不能拉下臉。這樣會被春兒怨恨一輩子,在內(nèi)心之中云玥還是希望這個妹子,能夠過得幸福安康。
春兒走了,今后她將成為秦王的夫人。咸陽宮中的二號人物,地位僅僅在那位楚國公主之下。
對于這段婚姻,云玥充滿了無奈與對春兒的愧疚。因為,很有可能有一天他們會成為敵對的雙方。云玥填補(bǔ)這段愧疚的方式,就是拼命的給春兒置辦嫁妝。送親的隊伍很長,嫁妝的車很多。前面的牛車出了平?jīng)龀牵箝T的牛車還沒有出侯府的大門。
看著馬車外面的秋景云玥的腦子里,還是送親那天的場景。幾乎每個人的表情,都好像視頻回放似的在他的腦子里過。夏菊貼心的沒有打攪云玥,只是靜靜的坐在馬車的一角,看著發(fā)癔癥的丈夫。馬車的外面,慕容丹縱馬飛馳,頭頂上巨大的海東青不斷的啼鳴。
“侯爺,前面已經(jīng)到了雍都。長信侯親自在路旁迎接!”傷病初愈的敖滄海在車外稟報道。
“哦,知道了!”云玥淡淡的回了句,這才從回憶中掙扎出來。
還有五天就是荊二的冠禮大典,作為大秦的封侯云玥必須參加。云玥討厭死了這次大典,不管是歷史上還是目前的情形分析,這都是一次充滿血腥味兒的大典。趙姬不愿意放棄手中的權(quán)利,與荊二的決裂不可避免。章佳曾經(jīng)再三勸阻云玥稱病不出席這次大典,可云玥還是來了。他要親眼看一下這次無比血腥的權(quán)力更迭,一代人皇霸主就此正式登上權(quán)力場。
周王室衰弱之后的數(shù)百年混戰(zhàn)局面,就會由這個自己推出來的小偷結(jié)束。人生基于如此,簡直是充滿了戲劇性。
章佳無法阻止云玥,只能不斷的往云玥護(hù)翼隊伍里塞人。剛剛換裝過后的重裝步兵被安插了進(jìn)去,換上了烏孫人戰(zhàn)馬的旗衛(wèi)隊被安插了進(jìn)去。當(dāng)章佳想將戰(zhàn)象編入云玥隊伍的時候,被云玥堅決制止。這是戰(zhàn)略秘密武器,沒有登上戰(zhàn)場之前,絕對不能夠示人。
不過僅僅是這支隊伍,已經(jīng)是非常豪華了。能帶著八千人參加冠禮的封侯,滿大秦也就這么一位。
秋風(fēng)颯爽,陽光下褚大勇統(tǒng)領(lǐng)的重裝步兵閃閃發(fā)光。個個猶如九天上降下來的神兵,為了彰顯武力。鎧甲上并沒有如臨戰(zhàn)那般涂油,而是涂滿了蠟。被秋日里暖融融的陽光一照,更加顯得英武不凡。反倒是是旗衛(wèi)隊里面的騎士,一身漆黑戰(zhàn)甲顯得黯然無光。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不過平?jīng)龅能娮涠贾溃@些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勇士。他們武力之強(qiáng)橫,可稱平?jīng)鲋凇?br />
馬車在路旁停下,云玥一身錦袍走下了馬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讓他有些發(fā)福。肚子已經(jīng)慢慢挺出了一個尖兒,圓滾滾的還有增大的趨勢。鄂下也留了胡子,云玥十分討厭留胡子。本來也堅持天天刮臉,可看到諭吉那個光禿禿的下巴之后,云玥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看起來,還是得入鄉(xiāng)隨俗。畢竟胡須,也是男人的基本特征之一。
車下的嫪毐早就被一隊隊甲士晃花了眼睛,如此精銳甲士他見都沒見過。平?jīng)龅哪暗稜I他倒是見過,人人皆身穿重甲。可在平時行軍的時候,陌刀營是不穿鎧甲的。他們只穿著普通的皮甲,坐在馬車?yán)铩V挥性趹?zhàn)斗之前,才由仆役們服侍著穿上鎧甲。可以說,完完全全就是老爺兵。理由很簡單,鎧甲太重長時間的穿戴,人根本就擎受不了。若是遇到突襲,恐怕會被砍殺得全軍覆滅。
可眼前這隊甲士則完全不同,他們?nèi)巳松碇丶住5雌饋恚@些鎧甲并不十分沉重。云家的鎧甲一項都是以堅固防護(hù)力強(qiáng)而聞名天下,想必這一身鎧甲肯定也是防護(hù)力超強(qiáng)。
見到云玥走下馬車,嫪毐趕忙迎了上去。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對于這種實力派他還惹不起。“云侯大駕光臨,嫪毐真是蓬蓽生輝。多時不見,云玥有些發(fā)福嘍!”
“長信侯不必如此,你我皆是大秦封侯,你這么大的禮云玥可當(dāng)不起。”面對這個即將因為造反被車裂的家伙,云玥一點好感都欠奉。算起來,這位的生命倒計時也差不多只有五天。想到這里云玥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何必跟將死之人過不去呢?
“哪里!哪里!我這個長信侯是太后的抬愛,您這個平?jīng)龊羁烧嬲嬲恐滓徊揭徊酱驓⑾聛淼摹4笄叵騺硪攒姽橹兀瑡獨笔侨f萬不及云侯的,這禮數(shù)上自然也應(yīng)該隆重一些。”嫪毐好像小學(xué)生似的謙虛,禮數(shù)更是恭敬到了極點。完全是以下屬禮,來面對云玥。這在封侯之間,頗為罕見。
“長信侯客氣了!”
“大軍駐蹕的行轅已經(jīng)為云侯準(zhǔn)備好,請隨我來。太后在大正宮中,聽說云侯到了也想見見云侯。”
云玥眼睛一亮,沒想到嫪毐這小子這么會辦事。居然給自己準(zhǔn)備了行轅,要知道云玥帶著這么多兵。是絕對不可能進(jìn)入到雍都城內(nèi)的,他的兵只能駐扎在城外。本來已經(jīng)打算睡帳篷,沒想到嫪毐準(zhǔn)備了行轅。這倒是讓軍卒們少吃了很多的苦頭,看起來嫪毐為了這一天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很久。至少冬天的時候來雍都,云玥的兵還只能在城外住帳篷。
嫪毐在前面帶路,走了不過半個時辰便見到緊鄰著雍都城大概兩里遠(yuǎn)的地方,有一片青磚綠瓦的兵營。所有屋舍幾乎都是新的,圍墻的四周還有碉樓和箭塔。巨大的轅門外面站著兵丁,好一派肅殺的氣勢。
“長信侯,這是……”云玥可以肯定,冬天來的時候這里沒有這些建筑。
“冬日里讓云侯的部下駐扎在城外睡帳篷,云侯手下都是為大秦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虎狼之士,這樣受苦嫪毐也著實于心不忍。可礙于禮制,嫪毐也是沒辦法。于是開春之后,就命人修建了這座軍營。想著云侯今后路過雍都,便有了一個駐蹕的場所。再也不用受那凜冽寒風(fēng)之苦!這里本是為一萬人駐蹕準(zhǔn)備,各種供給也一一置辦齊備,只等云侯入駐了。”
云玥有些感動,這貨實在太會來事兒了。為了自己路過駐蹕,特地給自己蓋了這么多房子。這可不是三間五間,這可是能駐蹕下上萬人的營房。不得不說,嫪毐這也算是大手筆。
“先讓兒郎們?nèi)腭v,大軍的一應(yīng)供給都由本侯承擔(dān)。云侯,太后也十分掛念云侯。如今在大正宮中略備了些酒宴,給云侯接風(fēng)。還望云侯不要推脫!”自始至終嫪毐臉上都帶著和煦的笑。
揚手不打笑臉人,云玥真的對這個嫪毐沒有辦法。如此巴結(jié),就算是呂不韋恐怕也沒有這個級別的待遇。
“恭敬不如從命,長信侯請!”這個面子無論如何也是要給的。可褚大勇這些殺才似乎并不懂得這些人情世故,對準(zhǔn)備好的營房看也不看。旗衛(wèi)隊甚至連馬都沒下,敖滄海有些昏黃的眼珠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嫪毐和他的隨從。云玥走到哪里,兩千旗衛(wèi)隊便跟到哪里。
就在云玥他們進(jìn)城之后,隨著轟鳴的鐵甲聲。一隊銀光閃閃的武士開到了雍都城門口,在守城校尉驚愕的目光中開始布置崗哨。當(dāng)值的小軍官兒剛剛上前問了一句,就被蠻橫的褚大勇推倒在地上。
“我家侯爺在城內(nèi),如今這城門咱們兩軍共管了。莫要多事!”
共管了……城門校尉下巴都要掉在地上,這可是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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