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圭失言
李斯的案頭放了一封書簡，看落款已經(jīng)是一月之前。平?jīng)龀切滦拊斓拇蟮罾镒h論紛紛，好一番熱鬧景象。自家侯爺打了勝仗，這里的人都跟著歡喜。只可恨，不是自己去打這一場勝仗。
“蔚獠先生，漁老！侯爺臨行時有話，內(nèi)政是我李斯的事情，這軍事可就是二位的職責(zé)。現(xiàn)在侯爺來了君令，要咱們聯(lián)合義渠君出兵，劫掠魏國邊境。造成大軍壓境的氣勢出來，您二位就開始布置吧。一應(yīng)糧秣軍需都可以提出來，李斯定當(dāng)盡力籌集。”
李斯說得相當(dāng)謙虛，就家底而言。平?jīng)隹梢哉f是相當(dāng)厚實，沙漠里面的沙子燒成玻璃就賣錢。販賣的客商，常年擠滿了平?jīng)龃蟠笮⌒〉目蜅！?br />
平?jīng)龀峭獾募欣铮刻烊巳捍鞑幌ⅰＰ倥嗽谶@里兜售牛羊馬匹，羌人在這里兜售各種珍稀野獸毛皮貴重藥材。更遠(yuǎn)的色木人，兜售純白色的棉布。還有各色干果，甚至有白花花的棉花。琳瑯滿目的商品從市集的這一頭，一只鋪到那一頭。
平?jīng)龀强梢怨_買賣，偷奸耍滑以次充好的家伙，會被兇悍的差役拉倒路中間扒皮抽筋。不肯繳稅的家伙，死的更慘。
現(xiàn)在平?jīng)龀抢锏母畮欤率潜扔行┬≈T侯的王宮都要富庶些。現(xiàn)在平?jīng)龀抢锏那剀姡际区B槍換炮。弩箭，那么慢誰用啊。人家射三箭，你才回一箭，都是帶著偏心輪的改良弓。射程跟弩箭，也差不了許多。
武器都是純鋼打造，手里那些青銅兵器全都回爐。本著廢物利用的原則，統(tǒng)統(tǒng)都煉成了箭頭兒。這玩意是消耗品，平?jīng)鲞�沒富裕到將寶貴的鋼浪費在這上的程度。
以前步兵行軍基本靠走，傳令基本靠吼。現(xiàn)在，出門都坐四輪馬車。傳令兵一人都有兩匹馬，更多的人則是改行當(dāng)了騎兵。原因很簡單，騎兵的軍餉是步兵的一倍。這年頭，誰還跟錢過不去。平?jīng)龀抢铩Ｗ疃嗟木褪邱R了。一人一匹馬會被人笑話，兩匹馬算是合格，三匹以上才有吹噓的資格。
老卒們吃著白面饅頭喝著小米粥，想想以前的日子就想哭。那他娘的是人過的日子么。簪裊有精米一斗、醬半升、菜羹一盤。兩級爵位“上造”的只能吃粗米，沒有爵位的普通士兵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哪里像平?jīng)鲞@樣，所有人都在一起吃大食堂。校尉吃什么，小兵同樣吃什么。
不過校尉大人似乎也沒什么意見，平?jīng)龀缘米畈畹娘埵场Ｋ坪跻脖惹剀娨惨獜娚显S多。
“既然侯爺有命，我等自當(dāng)遵從。現(xiàn)在咱們平?jīng)霰Z足，何必再去找義渠君。依我看，咱們自己干。依照咱們的裝備和訓(xùn)練，三千人打他一萬沒有問題。”漁老頗為自得的說道，軍卒們的訓(xùn)練歸他管。現(xiàn)在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他自然是信心滿滿。
“侯爺?shù)囊馑际牵搹埪晞荨＝柚倥说谋_(dá)到震懾魏人的目的。好給他在魏國談判，爭取籌碼。否則。以侯爺?shù)男愿裨鯐催B外族。”義渠君雖然歸附秦國日久，但在骨子里。大家還是拿他們當(dāng)做外族，民族融合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侯爺信上沒有明說，不過李斯覺得侯爺也是這個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聯(lián)合著義渠君干。不過，行軍要經(jīng)過匈奴人的地盤兒。咱們還是得跟左大都尉通個氣……”
大殿里，迅速的計議著。
“大王，黃戰(zhàn)兵敗鄴城。”議政殿里，內(nèi)侍的稟報讓所有人都沒了聲息。考烈王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過氣來。
敗了！一萬人敗給了三千人……而且還敗的這么慘。逃到樊城的不過是黃戰(zhàn)中軍數(shù)百人而已。禁衛(wèi)軍可是王室精銳，無論從訓(xùn)練還是裝備，都是大楚之冠。現(xiàn)在連區(qū)區(qū)數(shù)千人都打不過，那……以后秦國大軍打過來。干脆獻(xiàn)國投降算了。
考烈王臉色陰沉，楚國士大夫們也都好像老僧入定一般不說話。大王不高興，春申君也不高興。這個時候，誰敢吱聲！整個議政殿死一般的沉寂。
魏國的朝堂跟楚國沒有任何區(qū)別，安離王端坐在案幾后面。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大臣們沒有一個人說話。案幾上就放著云玥索要賠償?shù)慕仌２坏笪喝藲w還自己丟棄的東西。還羅列出需要賠償?shù)馁~單兒，里面赫然有美女八百人的字樣。
他娘的你當(dāng)魏國美女是豬圈里的豬崽，一要就是八百人？
“大王，絕對不能答應(yīng)云玥的要求。一旦答應(yīng)，這便是我大魏的國恥！”丞相白圭奮而起身，滿朝堂的文武大臣居然沒有一個說話。如果他再不說話，有龍陽君那個軟蛋慫恿說不定大王還真會答應(yīng)下來。
“哦！丞相大人不答應(yīng)，又當(dāng)如何？”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從對面?zhèn)髁诉^來，白圭眉頭一皺。這個死人妖，又出來搗亂。
白圭的對面端坐著一位……美人！若不是這位美人有喉結(jié)，說不定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認(rèn)錯。這位便是戰(zhàn)國時注明人妖龍陽君，據(jù)說這位龍陽君上沒事兒便和安離王玩背背山。有了這么個情郎，魏國朝堂自然可以橫著走。即便是丞相白圭，也得讓著他三分。
美目看來，白圭打了一個寒顫。“哼！自然是出兵圍剿，難道我大魏還怕了區(qū)區(qū)數(shù)千秦軍。被魏武偷襲，又跟楚人打了一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他們是鐵打的。現(xiàn)在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吧，老夫就不信我大魏武卒之精，會哪這些秦人沒辦法。”
“白圭大人說的是，不過龍陽很好奇。誰人為將？又帶兵幾何，若是帶上十萬八萬大軍去，即便剿滅了秦軍怕也是六國笑柄了吧。”龍陽君繼續(x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呃……！這個……！”上一次魏武出征，就是白圭舉薦。這一次，他不敢再隨便舉薦。
“哈哈哈！白圭大人，怎么不說話了？恐怕現(xiàn)在就是出兵，也無人愿意為將了吧！你們這些酸儒，一個個都是玩嘴炮的高手。一旦觸及實際，便是一塌糊涂。兩月前你向大王推薦魏武為將，說是定可一舉絞殺云玥。讓秦人丟一丟臉，可結(jié)果呢？
三萬大軍十損六七，我大魏國威蕩然無存。當(dāng)時我苦苦相勸，你卻置若罔聞，才致使大魏有此國恥。云玥在壽春耀武揚威一月有余，你道考烈王為何不動手？楚人都是傻子么？
讓開邊境讓那云玥過一過有什么了不得，你偏偏說什么喪權(quán)辱國的話出來。事情有今天這個結(jié)果，都是你這又酸有臭的老儒所累。你還有何面目面對我家大王，有何面目站立于這朝堂之上。”
龍陽君越說聲調(diào)越高，最后幾乎是指著白圭的鼻子在說話。
“龍陽不可無禮，白圭先生乃是孤倚重的重臣。”事情要了這個地步，安離王必須出來說話了。不管怎么說，白圭也是當(dāng)朝宰相。被自己小情人指著鼻子數(shù)落，似乎也太不像話了。
白圭都快六十了，這許多年里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老先生被龍陽君氣得頭搖手顫，情急之下腦子一抽說道：“哼！若能讓信陵君上領(lǐng)軍，必能一鼓而定大破秦軍。”
一句話石破天驚，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偌大的大殿之中，落針可聞。魏國的士大夫們，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白圭說完這句話，自己也呆住了。如果這世界上有后悔藥，散盡家財他也得買一顆回來。
信陵君魏無忌乃是安離王的逆鱗，當(dāng)年信陵君與安離王下棋。一局未罷，居然警訊大起。內(nèi)侍來報，說是趙王大舉興兵來魏國討伐。
安離王正要召集群臣商議，卻聽信陵君說道：“趙王只不過是行獵，偶爾路過我魏國境內(nèi)。大王不比憂慮！”
果然，事后證明趙王的確只是行獵路過魏國邊境。并無出兵討伐的意思，安離王不禁大奇道：“吾弟安知趙王行蹤？”
信陵君大笑道：“趙王身邊有我的耳目，他今天說的話三日之后我便知道。”
安離王驚異信陵君的謀略，國事再不與他商議。偏偏就是這位重點監(jiān)控對象，居然偷了安離王的虎符。殺了老將晉鄙，援救趙國都城邯鄲。為了怕安離王報復(fù)，盤踞邯鄲十年未敢回魏國。
就這樣一位兄弟，白圭也真是被龍陽君罵得腦子抽了，才會當(dāng)庭舉薦信陵君領(lǐng)兵出戰(zhàn)。
安離王眼睛瞇成針鼻大小，一眨不眨的看著白圭。龍陽君看向白圭更是形同鬼魅，就連白圭身旁的大臣。也悄無聲息的向邊上挪了挪，以視與他劃清界限。
“大王，白圭信口胡言，論罪當(dāng)誅！”龍陽君只愣了一秒鐘，一雙美目當(dāng)中便射出殘忍的光。白圭一直是他最主要的政敵，如今老家伙自己患了失心瘋。有這樣落井下石的機會，怎能放過。
龍陽君這一嘴刁狀告的當(dāng)真陰險，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定白圭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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