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毀城奪糧
“乞兒,相信我,不然到時候可就不是一條人命的事情了……”背后那個聲音幽幽的說著,話語泛著冷意,卻是動作輕柔,語氣更是帶著誠摯的關(guān)切。
聽到熟悉的聲音,黃琦壓抑住心中的激動,低聲到:“恩人?是你嗎,恩人。這些年我處處留意要尋你,想報答你的恩情。可,可卻是怎么都尋不到。那一年,圣上帶著人破了盛,沈陽。我在廢墟里尋個屋子,差點被韃子殺了,是你救了我。這些年,我可都記得啊!你這次來尋我,我可都激動地什么似的,這會兒,你怎么這般……這般……“
”一點小事,也不用時時刻刻念叨著。你且收聲……“
黃琦背后那人說完,兩人都隱入昏暗的街巷里。被黃琦稱呼為恩人的男子此刻蒙著面,熟稔而悄無聲息的用街角散落的磚瓦黃土遮蓋住大街上可以看到這里的視線。又悄悄挪開一塊磚,靜靜的盯著大街上的景象。
街上,腳步聲密集得猶如無數(shù)黃豆落在鍋里,密集而沒有規(guī)律。
他們沖到了黃琦的宅子面前。隨后,一隊又一隊的滿洲士兵分成小隊,沖向街道上的各處宅邸。
其中,赫然有一隊人馬稍多,朝著黃琦的屋子里走去。
黃琦瞪大了眼睛,這一回,不用恩人解釋他也明白接下來情況不對。
果不其然,這些滿洲士兵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沖上門去便是猛地一腳踹開大門,沖入摘內(nèi)。
見此,黃琦頓時就要沖過去,嘴巴上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來,仿佛是野獸死前的掙扎。
但他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嘴巴被人死死捂住,身上更是被那個恩人壓在地上,一點動彈都掙扎不出:”你這個時候沖上去有什么用?你既不是什么以一擋百的勇士,也不是那韃子的太后,能讓他們停住手。這個時候過去,你黃家最后一點血脈也要沒了!“
”可是……可是……娘子還在里面啊!“黃琦目眥欲裂,嗚咽的說著,漸漸的,掙扎得力度越來越弱,越來越輕。
轟隆的一處處破門之聲想起,有撞錘的,有戰(zhàn)馬扯碎的,更有清兵一個個用肩膀直接撞開的。
一處處破門聲響起以后,是驚叫的怒罵聲,是恐懼的驚呼聲,更多的……是那冷冰冰,血淋林撲哧撲哧刀槍看在人身上發(fā)出的沉悶聲,甚至還有人類臨死之前,那發(fā)出來凄厲的慘叫聲。
這樣的慘叫聲中,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黃琦肩膀微微一顫,兩行渾濁的眼淚緩緩流淌。
半個時辰后,清軍士兵們離開了各處屋子。
但相比于來之前,離開的這些清軍士兵們卻是收獲極其豐厚。
有的人提著花花綠綠的布匹,有的人直接帶著珠寶項鏈掛在脖子上,身上綁著一個又一個的包裹,里面,時不時露出一角,有亮的刺眼的金光銀光。
當(dāng)然,更多的還是那些直接駕著大車的車隊。這些方才兇悍廝殺的清兵們此刻喜笑顏開,將一缸又一缸的白米黃米粳米粗米都推到車上。
黃琦擦干眼淚,眼睜睜看著這些,看著第一輛平板大車在自己眼前駛過,一直到半個時辰后,最后一輛平板大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眼淚干了,心中的火,卻燃燒了起來。
“恩人……”黃琦的話被打斷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恩人便搖頭到:”也不用喊我什么恩人,這個時候,我也不瞞你了。我是大明錦衣衛(wèi)偵查員,你直接喊我飛鷹吧。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因為聽到線報……本來以為他們是找到了我們的一個據(jù)點,可現(xiàn)在看……這根本就不是針對我們的行動。這次約你見面,本來是懷疑你…現(xiàn)在看來不是如此了…”
“不是針對你們的行動……?”黃琦茫然了,但他看著被撞開大門的家,沉默了一會兒,就明白了:”所以……這是針對我們,針對我們所有人的……針對……”
”所有漢人的。“飛鷹說完,帶著黃琦走進(jìn)了他的家門。
兩進(jìn)的屋子,門外看著還好,進(jìn)了門,就能發(fā)現(xiàn)這里簡單粗陋得緊。因為此前朱慈烺突襲攻入沈陽大拆遷的緣故,沈陽遍地廢墟,這個院落也是一般無二,除了正房廂房還算完整以外,其他的都只能說是茅草蓋著,黃土糊著,不讓他下雨淋著而已。
這樣的景象還不算是出人意料的。
這也是沈陽的普遍情況。
讓人嘆息的,是屋內(nèi)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丟落的小東西,那里是一塊沒撿起來的繡花枕頭,這里散落著半只鞋子。再走幾步,還能看到幾個仆婦倒在地上,鮮血橫流。
飛鷹默默的看著,身邊一陣風(fēng)吹過,黃琦沖了過去,進(jìn)了正房,一邊跑一邊大喊著娘子。
想了想,飛鷹還是決定跟上去。
果然,里面,一個女子衣衫散亂的躺在地上,雙目失神,早已沒了身材,面目凝固,呼吸全無,目光微微朝著下面一看,更是心扉痛徹,下身赫然染著鮮血。
“啊!”黃琦哭喊得撕心裂肺。
……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從早到晚的行動之中,正黃旗與正紅旗兩個旗一共三萬人的兵馬將盛京來了一個掃蕩。
而區(qū)域,便集中在城南。
與京師頗為相近的格局,盛京也一樣是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因為,漢人大多數(shù)就居住在城南。
尤其是有些家底的,更是喜歡這個靠近遼河,因商貿(mào)便利而迅速恢復(fù)生機(jī)的漢人聚集區(qū)。
這一夜,所有漢人的家中被闖入。
他們的糧食無一例外的被搶掠一空,男丁大部被殺,婦女多被侮辱。唯一例外的,竟是清兵罕見沒有殺死老弱。
城南與城北的暴亂進(jìn)行得高效而冷漠。
鮮血凄冷的一夜過后,清晨拂曉,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只有地上依舊斑駁的鮮血提醒著昨晚的一切。
富德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朝著抱著孩子的婆娘點了點頭:“兵災(zāi)應(yīng)該收了……看樣子,不會沖著咱們旗人來的……”
見此,富德的婆娘這才松了口氣,抱著孩子進(jìn)了屋。
從名字也看得出,富德是滿人。但不一樣的是,富德生的矮小瘦弱,唯有有些機(jī)靈,在禮部衙門里做事。大清雖然也有禮部,可這種管禮儀教育的部門在傾國這里實在是沒有多少存在感。沒有什么存在感,就意味著這里沒有多少銀子可以賺。
這年頭,跟著傾國大軍出征搶掠才是滿清大多數(shù)人發(fā)財?shù)穆纷樱绕鋵τ跐M人而言,鮮少有第二條路。
武不就的富德顯然就是那種得走第二條路的人。自然,他的日子也就是過得并不紅火,跟著一些滿人的貧民同樣住在南城這里。
昨夜,他一宿未眠。
聽著暴亂里的殺聲,守著大門收了一晚上。
但仿佛這處宅院有神奇的護(hù)身符一樣,大量的清兵避而不見。唯一一次呼喝打算朝著這些宅子里沖來時,富德情急之下用滿語大喊著:要動我宅子,就殺了我!
富德活了下來。
他明白,這都是沖著漢人去的。
但富德卻沒有安心下來。
他回到了房間里,朝著左邊轉(zhuǎn)了三圈,又朝著右邊轉(zhuǎn)了三圈,看的他兩個的孩子都要暈乎了,他站定,看著婆娘,道:”你去回鄉(xiāng)下,尋你爹。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走!”
說完,富徳看著已經(jīng)比自己高的長子道:“孩子,你是咱們家的長子,三兒的哥哥,你……給爹爹好好護(hù)著你娘。立刻去鄉(xiāng)下!”
婆娘與孩子被富徳趕了出去。
他親自護(hù)送到了西門,直到出了城,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果然,一個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人來了。
“富徳,我本來下到你家里去尋你。倒是在西門這里看到了,也好,也不用我去找你了。剛剛,半個時辰前,太后下達(dá)了懿旨,陛下也下達(dá)了圣旨……所有車輪高的男丁統(tǒng)統(tǒng)入軍,只要拿得動槍的八旗男人,今日起,全部編軍進(jìn)營,一個都不許逃!”說話的是阿燕達(dá),這個雄壯的男子比富徳足足高了一個一個腦袋加半邊身子,身量只到阿燕達(dá)胸口的富徳看著來人,驚得退了幾步。
富徳沒有跑,他只是直勾勾的看著阿燕達(dá)的眼睛,喃喃著說:“這么說來,我猜的果然沒錯。前些天傳的事情……都……都應(yīng)驗了?”
“什么傳的事情?念在這些年老兄弟就你一個還活著的份上,我勸你早點回去拿了銀子買點好甲好刀,內(nèi)身里套三層緞子。”阿燕達(dá)的看著富徳對視而來的目光,閃躲不已。
“還能是什么事情……太后……當(dāng)真要跑?要不然……何以滿城的漢人都被殺的殺,搶的搶,就剩下一群胃口大的半大小子,一群光吃飯干不了事的糟老頭子?“富徳喘著粗氣,道:”連我這個剛夠著車輪高的漢子你們都要編進(jìn)軍里,不是我大清瘋了,就是我大清……要跑了……全都跑了……”
“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和你說一句……收拾下,找幅好的甲,拿把鋒利的刀……其他的……”阿燕達(dá)沉默了一下,張了張嘴,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只有將所有人都編進(jìn)軍營里,大清帶著全部滿人跑的時候,在不會有多少阻攔抵抗。
當(dāng)然,如果真有人要抵抗,那也無所謂。
反正男丁都眼睛抽調(diào)到軍中去了。大清也已然盡力帶走他們了……
富徳默默回了家,披上一副明顯有些虛大的甲,艱難的上了家中的一匹老馬,進(jìn)入了軍營。
里面,聚集了大清最后的主力。
那里老弱都有,病殘亦是不少。一片又一片密集的人頭上,夾雜著一片又一片的白頭。
蒼老面容的老人與慌張的少年一同入伍,整支大軍里,透露著莫名壓抑的氣氛。
一半,是來自那些十四少年與五十老人的入伍。
另一半,卻是來自一個個執(zhí)法隊森冷的目光。
一輛馬車?yán)铮⑶f太后緩緩放下了馬車上的簾子,聲音有些低沉著道:“走吧……”
“起駕!”太監(jiān)尖銳高亢的喊聲想起。
馬車慢悠悠的從北城出城。
十萬大軍與十?dāng)?shù)萬婦孺向著赫圖阿拉而去。
那里,是努爾哈赤建國時的都城。
與此同時……
越來越多的情報匯聚到了孝莊太后的案前。
“七日前,明軍虎大威部率部軍出廣寧,度遼河,攻克海州,守將都爾巴戰(zhàn)死……”
“五日前,投降明人的溫布楚琥爾率軍進(jìn)攻遼河河套,喀爾喀部與科爾沁部求援……”
“遼東鎮(zhèn)總兵朱笛來犯,我軍費雅漢迎戰(zhàn)……兵敗……現(xiàn)朱笛渡河威寧營……”
……
一個個消息傳來,看得孝莊太后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尤其是到了后頭朱笛渡河威寧營以后,更是露出了一絲自嘲之色。
“當(dāng)年,那朱慈烺就是渡河威寧營,突襲盛京城,弄得我連夜逃出宮去,差點跑到赫圖阿拉。現(xiàn)在,倒是不用朱慈烺親自到了……也是一個女將,就逼得我真要逃去赫圖阿拉……”
車內(nèi),無論是太監(jiān)還是宮女,聽著這話,都是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都起來吧,眼下大清到了這份上,要的,是咱們所有人都同舟共濟(jì),這個時候,跪什么跪。哀家這一回走,卻不是上一回。這沈陽,當(dāng)年太祖皇帝能從和圖阿拉一路打下來,等我們滅了明軍,那沈陽還是我大清的盛京!”說著,孝莊太后越來越激動了,她忽然笑道:“算下來,再過頂多七日,那朱慈烺就能收到我這一份大禮了吧。哈哈哈,他不是要做那比得上明太祖的明君嗎?好啊,讓他做啊。讓他救濟(jì)斯民,再送了自己的性命!”
…
“飛鷹恩人…不能再多收留一個人了嗎?他們都是家里被糟蹋了的漢子,我們…我們要復(fù)仇!”黃琦握著拳。
“這就是建奴的詭計…”飛鷹搖搖頭:“成績饑民十?dāng)?shù)萬,我們…沒有這么多糧食…”(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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