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皇帝的龍旗迎風(fēng)飄揚
獲鹿鎮(zhèn)的戰(zhàn)斗在六月二十的上午一直進行到了中午，在這緊要關(guān)頭里，沒有多少人再有機會吃飯，也有的人永遠一輩子無法吃飯了。
中午的烈日酷暑難耐，傅青主跟著一幫子穿著青衫帶著紅色帽子的醫(yī)師穿行在各部營帳之中，指揮著一群老弱病殘的民夫運送著兌了鹽的水，以及送往李自成附近順軍高級文武將官酸梅汁以及各色果點。
望著這些順軍高官們的美食，傅青主搖了搖頭，他扯來了一個一同潛伏進來的手下，道：“那些人，全都出戰(zhàn)了？”
被扯住的是個身材瘦小，眉眼機靈的男子，聽了傅青主的話，笑道：“可不是，親眼見了呢。這大戰(zhàn)關(guān)頭，誰愿意幾千人關(guān)在營房里？就是尋常有個什么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也大多都是挨過去。咱們說是給士兵們看病的，可還不是都叫高官們撤了過去？”
傅青主沒有說話，跟著大部隊一同進了戰(zhàn)場。
這里是戰(zhàn)場的邊緣地帶，李自成帶著最后的親軍營伍數(shù)千人駐扎此間，觀察著戰(zhàn)局。一路上見傅青主來了，許多文武將官，不分官階大小都朝著傅青主打招呼。
亂世關(guān)頭，都是沙場廝混過的，自然明白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醫(yī)生有多么重要。傅青主武藝精湛，其余醫(yī)術(shù)不錯，外傷等廝殺之上會碰到的毛病更是個個精通，自然讓這些文武將官心生交結(jié)之心。
一番客套，傅青主瞥了一眼看向戰(zhàn)場，忽然驚愕道：“快看那里，獲鹿鎮(zhèn)的官軍動了！”
傅青主驚呼出聲，其余將官也是紛紛吵鬧著側(cè)目望過去，就連李自成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景象跑了過來。
李自成沒有認出傅青主，他看了一眼西北方的戰(zhàn)場，大聲笑道：“哈哈，就怕這飛熊團不敢來。本來還得打完眼前這一場才能有功夫去收拾他。既然不怕死又撞了出來，那就先結(jié)果了這揚名天下的飛熊團！”
牛金星附和笑道：“吾皇英明睿智，宵小談笑間飛灰湮滅。微臣，這就敬候?qū)⑹總儽憩F(xiàn)了。”
宋獻策瞥了一眼，跟著道：“這飛熊團若是不出來，那還能多活幾天，眼下出來了，可就沒一天好活嘍。”
傅青主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順軍文武將官們的依仗。
在獲鹿鎮(zhèn)的西南方，赫然埋伏著一支兵馬。這就是左營的劉汝魁。
此刻，劉汝魁一拍大腿，笑道：“真是天庭有路不走，黃泉無門自來投！誒呀，這朝廷的邸報上說過的這話，真是妙，妙啊。本以為這一戰(zhàn)撈不到什么軍功了，沒想到，飛熊團竟然出來了！”
前方，三千將士緩緩走出獲鹿鎮(zhèn)的城門。
經(jīng)過一戰(zhàn)伏擊后，他們的軍裝不再整潔，連日緊張的戰(zhàn)斗之下，許多人都是蓬頭垢面，甚至有人身上依舊還殘留著血漬，幫著繃帶，打著木板固定身軀。
相比建制完備的第一團，飛熊團只有區(qū)區(qū)三千戰(zhàn)兵兩個方陣。甚至，經(jīng)過伏擊過后連人均五顆子彈都不到。
但他們走了出來，無畏眼前在黑暗伏擊的順軍。
劉汝魁大笑著，率領(lǐng)兵馬靜靜埋伏。
一刻鐘后，獲鹿鎮(zhèn)東南方的草地上滿滿都是死寂，在遠鹿泉莊的激烈戰(zhàn)場映襯下格外突兀。
亂世的獲鹿鎮(zhèn)外一片平坦，六月本該是枝葉爆滿，一片綠意最盛的時候，但入目之處都是枯黃。屢見不鮮的饑荒讓整片大地不見一丁點綠色。頻繁的戰(zhàn)亂讓狂野之中沒有半顆高于膝蓋的樹木。
草地上，一顆田鼠捧著一顆谷子望著西方即將撲出來的士兵，猛地縮進了地洞里。
很快，一只大腳踏著皮靴蓋上了細小的地洞。
“全軍出擊！”劉汝魁臉上滿是亢奮的表情：“十面重圍，滅了這飛熊團！殺一人者賞銀十兩，擒獲徐彥琦，賞銀萬兩，連升三級！”
“吼！”
“殺啊！”
“吼！”
“殺啊！”
……
四面之處，全都是重圍的而來的順軍。
“十面埋伏啊……”席斌的手有些抖，忽然間，他耳邊仿佛聽到了什么，轉(zhuǎn)過身猛地看到城墻上一道倩影在招手。這一刻，席斌心里變得格外平靜。他從子彈袋里拿出摸索著，拿出了最后的四顆子彈：“殺一個墊背夠本，再殺一個，賺一個！也就能……讓英兒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機會啊！”
“全體瞄準！”錢志昂然挺胸，拿起手中的中興一式步槍。
汪洵望著身后的騎士，道：“前方是百倍于我軍的賊寇，我要帶領(lǐng)你們沖鋒，哪怕戰(zhàn)死，我絕不會后退。兄弟們，記得戰(zhàn)前的承諾嗎？”
“唯死戰(zhàn)而已！”
“唯死戰(zhàn)而已！”
“唯死戰(zhàn)而已！”
……
徐彥琦騎上了一匹馬，忍著腹部的痛處拿起了一桿長槍。他的身邊，夏晨一臉平靜，徐彥琦道：“我們可能會輸。老伙計，后悔了嗎？”
夏晨翻身上馬，拿起手中的三眼銃，對視徐彥琦，笑了笑：“朗將，我不會后悔。如果死前真的會有這種情緒，那一定是，后悔不甘心，不能多殺一個！”
“好！不愧是飛熊團的好男兒！”徐彥琦昂然挺胸：“隨我一起，進攻！”
……
三千人，迎頭撞上去。四面之中，萬余順軍漫山遍野圍了過來。順軍后方，一門又一門的火炮轟鳴，扎入飛熊團的陣地之中。
天空之中，埋伏在兩旁草叢里的弓手們紛紛站起身，一團箭雨如暴風(fēng)雨一般，升騰上天空，遮蔽一切光明。
后方，鄧英兒望著席斌的背影，淚流滿面。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wù)。他看著癡癡望著戰(zhàn)場的孔洛靈，急切扯著孔洛靈拼命朝著后面的城門跑去：“洛靈姐姐，快走吧，將士們撐不了多久的。”
“四面重圍，十面埋伏，又缺少軍火……我自然知曉撐不了多久。可我們……”孔洛靈并不看好逃跑：“能跑掉嗎？我不會走。我要等他。我知道他來了。我知道他來救我……就我們的！”
想到那個人的神采英姿，孔洛靈臉上猛地?zé)òl(fā)出了無限的光彩，看得鄧英兒漸漸癡了。
飛熊團如同一只陌路的困獸，受了傷，闖進了獵人的陷阱。
就仿佛一只飛龍，被的獵人捆住了嘴巴不能噴火，傷了翅膀無法飛行。失去了彈藥的飛熊團就如同捆住了噴火的嘴巴，沒有火炮輜重就儼然惡龍傷了翅膀無法翱翔。
現(xiàn)在，他們闖入了重圍，做著英勇的最后突刺，絕望而慘烈。
四輪排槍齊射過后，飛熊團失去了再進寸步的機會。一根根刺刀被檸上了槍管，順軍的士兵如洪水一樣，猛地撲了上來。
……
“飛熊團的掙扎，就此結(jié)束了。”李巖神采淡淡：“該我們?nèi)ソK結(jié)這大明朝廷了！”
他的身后，萬余大順士兵扛著御林軍的旗幟，展示著身份。
他們拖著巨大的隊伍，在東馬莊變陣，一路列隊，進入了戰(zhàn)場上所有人的視野。
劉宗敏不甘心地看著劉振領(lǐng)著騎兵營依舊還在掙扎，嘴上說著罵罵咧咧的話，心中卻道：“這一戰(zhàn)，穩(wěn)了。”
李自成猛地擊掌，左右都是阿諛奉承的文武官員。
傅青主死死地盯著李自成身邊那些熟悉的身影，一個巨大的疑惑藏著讓他怦然心動的奧秘。
……
位于戰(zhàn)場上的大明行在，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倪元璐的身上。
“前后夾擊，這一手真厲害。這順賊，果然是我大明心腹之患！”倪元璐苦笑著。
高名衡格外不耐：“眼前不是議論的時候了，眼下，如何抵擋后路的李巖？早知道……”
“沒有早知道！只有……抗爭，堅持與奮戰(zhàn)。”傅淑訓(xùn)沉聲著道：“這是圣上的話。”
“圣上……”倪元璐欲言又止，看向了一個面色有些發(fā)白的，一身戎裝的武將：“襄城伯，率領(lǐng)你部，守住后路！”
“我部……？”襄城伯李國楨腦袋發(fā)昏，這么重要的事情，他心中沒底啊！
“這是軍令！”倪元璐面色不耐，目光隱隱落在左右執(zhí)法隊上。
李國楨再是不識趣也感受到了氣氛，哆哆嗦嗦地應(yīng)了下來。
何止李國楨心中發(fā)慌，見此的倪元璐如何不知道京營戰(zhàn)力堪憂？他又看向李定國道：“你率領(lǐng)行在衛(wèi)隊，跟隨李國楨一體進發(fā)！”
“是！”李定國輕聲領(lǐng)命。
這時，一員行在官員驚呼道：“行在衛(wèi)隊都去了，那我們的安危怎么辦？”
“若行在衛(wèi)隊此刻還不去，那往后我大明就再無安危可談了！”高名衡厲聲呵斥。
望著李定國年輕的面龐，高名衡輕聲道：“李軍師，此戰(zhàn)，拜托了！”
“末將，會戰(zhàn)自最后一人。”李定國躬身道：“包括我。”
數(shù)百衛(wèi)隊并著六千京營兵走上了后路的戰(zhàn)場。
李巖率領(lǐng)著大順御林軍一步步上前，很快就見到了御林軍的旗幟，大笑道：“官軍黔驢技窮矣！要京營來戰(zhàn)，那不是送死嗎？”
說罷，李年等將官紛紛大笑：“這才是我們熟悉的明軍啊！”
說完，李年指著對面的戰(zhàn)陣。那里，稀稀落落的有數(shù)十披著京營甲胄的士兵跑了。
“讓官軍再度熟悉一下，他們一直以來習(xí)以為常的失敗吧！”李巖一臉傲然：“全軍出擊！”
……
“全都斬了！”李定國堅定地說著。
李國楨眨巴眨巴嘴，吞了吞唾沫：“小心嘩變啊，畢竟，我軍信心，委實不足……”
“敢亂軍陣者，都格殺勿論！”李定國說完，將約莫八百人的行在衛(wèi)隊分出三百人作執(zhí)法隊，隨機親率五百人壓陣上前。
兩軍緩緩接陣了。
讓李國楨絕望的事情發(fā)生了，他驚呼出聲：“賊軍怎么竟然有這么多槍炮！”
“開火！”這是來自敵軍的聲音。
轟轟轟……
數(shù)千桿鳥銃依次射擊，一輪齊射后。
李定國的心猛地下沉。
“跑啊！”
“要輸了……”
“快跑啊！”
……
京營兵開始了潰退，三百軍法隊一路砍殺，卻止不住這樣的潰退。
李定國高聲大呼道：“不要跑啊，我們會贏的！”
李國楨走到他的身前，道：“必須給一個理由，鼓舞我們，告訴我們還有勝利的希望。如此，京營能撐住一個時辰。但眼下，還有嗎？”
飛熊團已經(jīng)淪陷，第一團直面十倍強敵，騎兵營陷入泥潭，全軍四面重圍之下。似乎……只能說沒有希望了。
猛然間，李定國想到了什么，高聲道：“有！”
……
順軍的西南方里，李自成看著李茂春等迫不及待要上前收割戰(zhàn)功的將領(lǐng)，大笑道：“該我們?nèi)妷荷先チ恕４藨?zhàn)的勝利必將屬于我們！”
“當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日，吾皇也要在這獲鹿鎮(zhèn)，得今日天下之鹿了。微臣，謹祝賀吾皇威武……”牛金星一臉笑容。
“吾皇威武……”
“吾皇威武……”
……
李茂春嘴巴干澀，一片激動。身邊數(shù)千的將士除了告病的徐德義所部都在此齊全。他眼光不錯，看出了戰(zhàn)局已經(jīng)全面倒向順軍，心中驚喜難言。
“李茂春，你領(lǐng)你部可以上了。”李自成。
李茂春頓時高聲應(yīng)下，率兵出發(fā)。
他已然開始幻想起了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這一戰(zhàn)，儼然已經(jīng)必勝了。飛熊團掙扎不出埋伏后的重圍，京營不堪戰(zhàn)，抵不住李巖的攻勢。到時候，行在易手，朱慈烺被李巖抓住，明國的皇家近衛(wèi)軍團軍心渙散，全軍動搖。
結(jié)局，仿佛就這么注定了。
“而我，就可以做那封侯拜相的從龍之臣了呢！”李茂春格外高興：“要是抓住了那朱慈烺，那更是驚天大功啊，哈哈，朱慈烺……等本將來抓你！哈哈哈……”
李茂春笑聲忽然間戛然而止，胯下戰(zhàn)馬猛地人立起來，李茂春立刻被掀翻在地。
隨后，一連百余道驚雷猛地發(fā)出。李茂春急忙爬起來，頓時見到天空之中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變大的速度極快，轉(zhuǎn)瞬蓋過了他的臉。
嘭……
李自成眼睜睜看著李茂春的腦袋如同一顆西瓜一樣，被砸爛，露出四分五裂的腦漿與鮮血。
鳳凰山山頂上，屬于大明皇帝的龍旗高高立起，迎風(fēng)飄揚。
朱慈烺打了個噴嚏，心道：“好像誰念叨我呢。”
他的身后，百余門火炮炮口硝煙裊裊升起。(未完待續(xù)。)
(https://www.dzxsw.cc/book/3281/341319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