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拋棄與不拋棄
此刻，劉澤清也依言回到了山東鎮(zhèn)的中軍之中。
看著左翼兩千步卒緩慢而堅定地朝著中軍移動而來，劉澤清絲毫不懷疑在右翼李振、劉可成以及阮應(yīng)兆已經(jīng)纏住紅娘子所部的情況下，三軍齊力能夠?qū)⒓t娘子所部擊潰。
只要……劉澤清如朱慈烺的命令一樣，堵住李巖的進攻！等到兩千步卒合圍，擊敗紅娘子所部！
但這……是劉澤清所要的嗎？
劉澤清心中冷哼，那兩千步卒，朱慈烺還真以為都是精兵嗎？一群一個月前還在玩泥巴的匠人，能擋得住李巖的精銳？
一旁劉澤清的親軍將領(lǐng)劉奎看著劉澤清，神情肅穆，整裝備戰(zhàn)：“軍門，左右翼都上去了，李巖也打上來了！俺們要去打李巖嗎？”
“打個毛！劉奎，聽俺軍令！”劉澤清大叫著到：“鳴金退兵！”
劉奎聽完，猛地一愣。待到劉澤清瞪了一眼，這才慌忙地道：“是，末將聽令！”
頓時，就見劉奎有些神魂失守地大喊道：“總兵大人軍令，退兵！”
不多時，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繇懫稹＿@是鳴金退兵的號令。
中軍戰(zhàn)陣之中，原本還打得分外艱難的紅娘子忽然感覺渾身一陣輕松，眼前更是看到了一幕讓自己永生難忘，無比暢懷的景象。
只見原本還喊打喊殺，紅了眼珠子的劉可成與阮應(yīng)兆聽到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糁螅瑒⒖沙深D時如蒙大赦，吼了一嗓子：“風(fēng)緊扯呼！”
隨后，劉可成身邊的三十幾個親兵一個沒少，護著劉可成，縱馬疾馳，立刻就跑了。
阮應(yīng)兆見此，暗罵不講義氣，也是一聲高吼：“跑啊！退兵啦！”
劉可成與阮應(yīng)兆一跑，整個戰(zhàn)局頓時亂了起來。三千余山東鎮(zhèn)戰(zhàn)兵茫然失措，看著劉可成與阮應(yīng)兆這兩個主將逃跑，紛紛有些懵。
剛剛還拼死拼命要打，怎么這會兒就突然跑了呢？
“還打個卵子，俺們的將主都跑了，還給誰拼命？”
“跑啊！”
“俺不打了，救命啊！”
……
頓時，整個中軍一陣搖晃。
劉振看著這一幕，微微有些眼眶發(fā)紅，滿眼都是煞氣：“這般狗日的！竟然跑了，竟然跑了！虧俺還過來救你，咿呀啊啊啊啊！”
劉振說罷，手中偃月長刀猛地一陣突殺，直到將身邊沖來的闖軍都殺空了，讓身后的一干軍官跑了過來，這才聽到耳邊紛紛亂亂，都是些惶急無措的聲音。
“劉百戶，俺們跑不跑？”
“他們都跑了，俺們還打不打？”
“俺們也跑了吧！這就要來上萬的賊兵。俺們這才一千多人，要怎么打？”
說話的都是些騎兵小旗，都是騎著馬，沖殺犀利。同樣，若是要跑，亦是最容易跑掉留出一條命的。畢竟，在哪里都是騎兵是大爺。這些人技術(shù)含量高，戰(zhàn)場上最為緊要，亦是金貴得很。現(xiàn)在友軍都跑了，自然是一個個慌了神，都問向劉振而來。
他們在朱慈烺軍中，別的可以記不住，但聽軍令，無令不得退兵的鐵律卻是無一人忘記。
看著一雙雙茫然望過來的目光，李振心中早已將劉可成與阮應(yīng)兆上下十八代罵了個遍。
“秦益明大人麾下，沒有拋棄袍澤的軟蛋！”李振忽然想起之前朱慈烺所言，望著眼前一雙雙目光道：“劉可成與阮應(yīng)兆跑了，丟下了自己袍澤戰(zhàn)友。三千山東鎮(zhèn)官兵，全都被拋棄了！俺們臨清營，沒有這種孬種！”
“不跑！跑了，俺們就算不得臨清營的兵！俺李振，可以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可俺不能對不起秦大人！俺們秦大人親口說了，俺李振保了這一方大明家國，那是頂天立地的好漢，英雄！俺們臨清營上下，全都是這樣的英雄。是英雄，那就不能退！”
“俺們臨清營，不跑！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后，俺李振還是一條好漢！”
“打！打他娘的！怕個球！”
……
忽然，一名丟了甲，頂著獸面吞顏盔的百戶止住了將頭頂上頭盔丟掉的舉動，看著前面被殺得潰退如泥的袍澤，聽著李振等臨清營兵士的話，目光濕潤。
“俺山東鎮(zhèn)，也有好男兒！拼了！”
又一個總旗扛起了長槍，大喊道：“俺李虎的兵，到俺身邊來，并肩，列陣！拼了！”
“俺不跑了，跟著俺來，殺啊！”
……
“這幫子官兵，今日好生不一樣了。”紅娘子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迷惑不已。她造反許多年，打官兵從來都是能打潰，就絕無逆襲的可能。但凡軍中出現(xiàn)將官撒腿逃跑的情況，定然是全軍潰退，絕無幸存的道理。
可現(xiàn)在，兩個至少參將級別的官兒跑了，一個看起來頂多百戶模樣的官竟然還帶著兵擋住了！
“真邪性！李巖呢？告訴他，再不來，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紅娘子嬌呵喝道。
李巖來了。
看著自己剛一上陣，劉澤清就帶著山東鎮(zhèn)的兵跑了，李巖心中已經(jīng)大定：“這局，俺們勝定了！”
忽然，李巖的耳邊傳來了吳毅的聲音。只見他帶著麾下一千多精壯闖軍，罪責(zé)劉澤清去了。
“兄弟們，打官兵啊！跟著俺，追啊！”
“打下一個官兵，扒了包囊，俺們就能發(fā)財了！”
“要勝了，追啊！”
遠處，不知何時留了一匹馬的劉澤清上了馬，回過頭看著自己撤兵之后整個軍陣動蕩的局面，劉澤清笑聲止不住地肆意了起來：“姓秦的。真以為這山東鎮(zhèn)是你的了嗎？哈哈哈，敢得罪我，現(xiàn)在就要你命！”
三千人，至少一半還是已經(jīng)久戰(zhàn)的疲兵，對付還有近萬生力軍的闖軍。這會是怎樣一個結(jié)局，讓劉澤清光是一想都心中暢懷。
忽然，劉澤清勒馬停止，看著距離戰(zhàn)場已經(jīng)有千步之遙后，心中大定，對劉奎道：“傳俺軍令，整隊，收兵！”
劉奎微微有些恍然，不知道這一次算是勝了還是敗了。
亦或者……這叫轉(zhuǎn)進？
“愣著干什么，沒干過事？”劉澤清看著劉奎神情恍惚，怒斥道。
劉奎一陣慌亂，連忙應(yīng)下：“小的明白。”
劉澤清微微一皺眉，按下心緒，道：“還有，傳令給秦俠。就說俺軍中鬧了兵亂，請他撥付軍餉十萬兩以安軍心。如若不然吶，俺們山東鎮(zhèn)是肯定上不了戰(zhàn)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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