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祖詒一聽，好像有戲，趙子赟的意思是這次可以算了，關鍵是如何確保沒有下次。

　　“趙副司令，德公認為，十八集團軍徐旅長負傷，陣亡千人，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他們也都是抗日的勇士，應該按照陣亡將士來對待，德公愿意以個人名義，撫恤陣亡將士。”

　　趙子赟笑了起來，李宗仁是要和稀泥，個人名義？有些意思，既不得罪重慶，也算給陣亡的士兵一個交代。

　　“文白兄的意思呢？”

　　張治中欠了欠身子：“趙長官，我個人認為，這是一個暫時解決此事的辦法。”

　　又是個人，趙子赟知道，現在的張治中是不好表態的。

　　“燕謀兄啊，我說句實在話，德公有些想當然了，不懲處石、朱二人，后患無窮，我不明白，德公就不怕他們二人在第五戰區再來一次偽造軍令，攻擊十八集團軍在山東的部隊？”

　　徐祖詒臉色突變，這個他還真沒想到，真來這一手，那就是李宗仁的**煩，黑鍋背得鐵鐵的。

　　“多謝趙副司令提醒，我想，德公知道該怎么做，不過那是后話，眼下還請趙副司令能給德公一個面子……”

　　趙子赟搖搖手：“面子不是我給，得聽玉階兄的。”

　　“玉階兄…..”

　　“燕謀兄，我十八集團軍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不過要說清楚，不是因為德公的面子大，而是我們不愿意破壞抗日統一戰線…….”朱老總言辭鑿鑿的話語讓徐祖詒、張治中都有些難堪，不過二人知道，延安不追究此事了。

　　“…….至于德公提出的撫恤，我們是不會接受的，這是對我們陣亡將士的一種侮辱，他們浴血奮戰，沒有犧牲在抗日戰場，卻倒在了自己人的搶下，讓人痛心！”

　　屋里沉寂，見張學良深深低著頭，趙子赟輕輕敲了敲桌子，“漢卿兄，此事你有責任！”

　　“我……”張學良一時不該如何回答。

　　“作為第一戰區副司令官，冀魯戰區司令官，就算身體欠佳，怎么會如此不小心，讓人弄走了你簽署的空白文本？漢卿兄，你這個毛病得改改，譚海說你當年在東北，為了省事，簽署了不少空白文本，好在一直沒出什么大事，這次教訓深刻啊，你的懶惰，讓人鉆了空子，釀成如此大禍！”

　　一屋子人都傻眼了，誰都知道是假話，假得不能再假，可誰跳起來質疑？張學良張著嘴，看著他，一句話說不出來。

　　“還有你身邊的人，一定有奸細，要嚴查！”

　　“我一定嚴查。”

　　緩過神來的張學良順著梯子下了一步。

　　鹿鐘麟叫苦，這下好了，屎盆子還是扣在了石友三和朱懷冰頭上，邊上徐祖詒心頭暗喜，如此，德公可以收拾一下石友三和朱懷冰，至少把他們趕出第五戰區，既消除了隱患，還緩和了和十八集團軍的關系，一舉兩得。

　　張治中心里好笑，這個弟弟，耍無賴的本事當真天下無敵！

　　不管屋里各人如何想，總是覺得此事算是有個結果，不用再操心了，不料趙子赟還沒完。

　　“漢卿兄啊，剛才聽張參謀長介紹，我對你的冀魯戰區深表擔憂，委員長號召前東北軍將士回歸你麾下，現在怎么樣了？”

　　張學良不解，這你還不清楚？不過他還是搖搖頭：“我早已脫離東北軍弟兄，他們恨我放棄了東北，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這樣啊……”趙子赟蹙眉，看著左權：“左參謀長，委員長號召，沒人響應，豈不有失面子？漢卿又在我第一戰區，我也顏面無光，我記得十八集團軍冀中軍區呂正操部原是東北軍，可否說服他們回歸漢卿麾下？”

　　這句話讓一屋子人再次傻眼，左權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感覺有些深意，側眼看了看朱老總，見他微微點頭，開口道：“趙長官，我可以試一試，如果不行，我建議將呂正操部劃歸張司令指揮。”

　　趙子赟樂了，左權不但順桿子爬，還接著給了他一根桿子，他立刻道：“這建議非常好！有些東北軍將士，只是不愿意脫離原先的部隊，并不是不給漢卿面子，只是光一個呂正操部有些單薄了……”

　　說著，他看著張學良：“漢卿兄也給我不少幫助，這兄弟的忙，我趙子赟是要幫的，吳靜山！”

　　“到！”吳克仁立刻起立。

　　“我命令你，率第十、第十一師南下石門，組建一軍，由漢卿指揮。”

　　“是！”

　　“何柱國！”

　　“到！”

　　“我命令你，率一零六、一零七師南下石門，組成一軍，由漢卿指揮。”

　　“是！”

　　漂亮！朱老總都想鼓掌了，不過還沒完，趙子赟隨即沖著徐祖詒道：“燕謀兄，還請你回去和德公說說，讓于孝侯部能夠進入魯北地區，交由漢卿指揮，不然等我兩軍抵達，他們自行前來，德公豈不失面子？”

　　不知怎的，徐祖詒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他點點頭：“趙副司令的話我會帶到，并盡量說服德公。”

　　趙子赟再次轉向張學良：“漢卿兄，先這么著，若是你想攻擊平津，時機成熟，我再調牟荊璞帶兩個師過來……”

　　“不用那么麻煩…..”傅作義清楚他要干嘛，插言：“冀魯戰區成立，我第五兵團就有些尷尬了，誰說漢卿兄只指揮東北籍的軍隊？不要折騰了，第五兵團直接劃給漢卿兄指揮便是。”

　　“這主意好，漢卿兄，你盡管下命令，他們不聽，我撤了他們，你說換誰就換誰。”

　　鹿鐘麟和張蔭悟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趙子赟這一招太狠了，手握重兵的張學良就沒法控制了，拿他家人威脅也不行。

　　見張學良猶豫，趙子赟笑道：“就這么定了，等我上報軍委會，各師完成集結就立刻南下，左參謀長，回頭你出城一趟，告訴衛俊如，他的三個師就不要回保定了，駐守石門，先替漢卿兄撐撐門面。”

　　“是！”左權應聲道。

　　會議結束，鹿鐘麟、張蔭悟等人匆匆離開，這個要命的消息必須盡快告知重慶，看著二人背影，傅作義忍不住大笑起來：“子赟，過癮！哥哥我此時心情無比舒暢！”

　　連張學良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不在乎是否帶兵，他只知道，趙子赟又一次將他從身敗名裂的谷底拉了回來，讓他能夠和這些好朋友坐在一起的時候不心虛慚愧。

　　“趙副司令，我還有些事情……”徐祖詒一邊說，一邊看著屋里人。

　　都是精明的人，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張學良立刻道：“玉階兄、文白兄、宜生兄……，諸位前來，我今日才露面，實在慚愧，懇請諸位到我房里小坐，我親自為諸位泡茶…….”

　　“好啊…..”眾人嘴里應著，起身和他一起離開。

　　屋里沒人了，趙子赟問道：“燕謀兄請說。”

　　“趙副司令，我這次受德公之托，來石門，除了解決滄州一事外，我個人還想請趙副司令幫忙。”

　　“你說。”

　　猶豫了下，徐祖詒道：“我想把家人送到張垣。”

　　“燕謀兄這是要……”

　　“趙副司令，我雖是軍人，可有些事情我不敢做，又不愿意和有些人為伍，我在想，日本人失敗已經看得到了，等抗日戰爭勝利，我做什么？想了很久，我想退役，想找個地方，租二三畝田，過逍遙日子，只是還得考慮子女的出路。”

　　“明白了，燕謀兄，你若真想歸隱，也別去其他地方，就來蒙疆吧，何必和家人分開？”

　　徐祖詒搖搖頭：“我不能去，去了對不起……，算了，感謝趙副司令收留我的家人。”

　　“好吧，你安排家人過來，什么時候動身，給我發個電報，我讓人接應。”

　　徐祖詒又道謝，趙子赟還以為他是因為這是不好在眾人面前說，才單獨和他談，見他說完此事，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問道：“燕謀兄還有其他事？”

　　再次猶豫，好一會他才道：“趙副司令，我跟隨德公一直在第五戰區，是有些感情的，我希望那些殺敵報國的將士能夠活下來，能夠看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只是我個人能力有限，不能替他們解決問題。”

　　“燕謀兄，你想要我幫忙？”

　　“是的，趙副司令，我想請你幫幫那些將士。”

　　“說具體的。”

　　“第五戰區，都是各地雜牌軍組成，德公的桂軍為主，重慶礙于德公的身份，總是要給些美援的，只是這還不夠德公的桂軍用，其余雜牌就更別想了，有些人，趙副司令可能不喜歡，看不上，但他們手下的士兵是好的，今日趙副司令說到于學忠，他的第三集團軍早就不穩了，原本兩個軍，牟中衍已經離開，我是擔心他們脫離第五戰區，又到不了蒙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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