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到六月十號這段日子里，山田乙三和笠原幸雄度日如年，他們都有種要丟失東北的感覺，想想前個月強打赤峰，真是滑稽，如今渤海一圈的港口被炸得一塌糊涂，大連、威海、錦州、天津這些重要港口甚至遭遇對方多輪轟炸，別說貨輪，就是漁船靠岸都有些困難，如今增援兵力只能依靠轉小船，從大連上岸，還得晚上才行，人倒是可以這么折騰，彈藥物資怎么辦？

　　第二軍不得不北上黑龍江，滿洲里遭遇對方轟炸不說，蒙疆在克魯倫集結了第一兵團五個師，一零二、一零六兩個裝甲師，要不是占領滿洲期間，面對蘇聯修建了大量永備工事，山田都不認為第二軍北上能夠擋住對方的進攻。

　　至于熱河，更是一塌糊涂，第四軍花了七天，丟棄了大量物資，才擺脫了對方第三兵團和宋鄧縱隊的圍追堵截，以傷亡萬人的代價退回到山海關，第六軍和戰車師團退守錦州后，那個慘象，簡直沒法說，哪怕是相對好些的第五軍，只是陣亡失蹤人數少于第四軍罷了，說到受傷，人數比第四軍還多！而且，在對方空中攻擊下，幾乎損失了一半多的炮兵。

　　好在山田有個借口，就是泄密，如今土肥原都無法解釋，在更換密碼，加強內部審查后，蒙疆依然做出了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動作，那就是當本土航空兵團秘密轉場朝鮮，進入沈陽的第一天，蒙疆聯合空軍就停止了轟炸錦州、大連這些地方，而出擊的第二、第三兵團全面后撤，一下子就拉開了和日軍的距離，而且，根據好不容易獲得的情報，蒙疆第六兵團已經進入赤峰一線，除了張恒外，蒙疆幾乎所有炮兵團也全部集結赤峰！

　　“司令官閣下！中美聯合空軍南方區美軍第七航空隊轉場張恒！”笠原幸雄臉色十分難看走了進來。

　　山田乙三手中的筆一下子滑落，第七航空隊轉場張恒不是飛機數量的多少，而是意味著一直沒有任何合作的中美聯合空軍南北兩個區有了重大突破，誰知道后續還有多少？

　　壞消息不止一個，當第三兵團回撤開魯，居然沒有任何停留，繼續向西后撤時，山田乙三知道麻煩大了，對手很明顯就是留赤峰給他啃，面對如此硬的赤峰，他如何啃得動！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土肥原君，國內有人向趙子赟泄露了戰略意圖！”山田乙三見到土肥原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否則無法接受蒙疆怪異的表現，從軍事上來講，這種收縮，是給己方足夠時間來準備。

　　土肥原無語，他清楚知道，趙子赟前段時間突然攻擊，就是為了在國內大舉增援滿洲時給予關東軍最大打擊，從而為后續全面防守做好準備，而這就表明，趙子赟知道關東軍一定要進攻的。

　　“土肥原君，我要想國內反映這一情況！”

　　很想阻止，這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引起更大的麻煩，土肥原知道國內那些政客和軍部的人，也許正等著這根救命稻草來解脫一些決策上的失誤，可他也知道，山田乙三要是有辦法，絕對不會這么做。

　　確實，山田乙三飛往東京，面見天皇說了此事后，引起軒然大波，泄密，尤其是向中國人泄密，太不可思議了，可山田乙三一串事實擺出來，真讓人無法反駁！

　　大面積清查開始了，山田乙三算是推掉了自己身上的很大一部分責任，但帶來的也要命，軍部派出專人，徹查他的關東軍！

　　新京大白天都戒嚴，張曉梅和鄧普看著這些變化樂在心里，迷霧計劃到這時，已經不需要再做什么，二人將心思放在真正的任務上來，查清楚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隊的情況。

　　這邊愁云滿布，那邊陽光明媚，第七航空隊到來，趙子赟算是吃了定心丸，馬格魯德起作用了，重慶不得不考慮美國人的要求，而更大的驚喜在后頭，未給予日本持續打擊，羅斯福堅持下，美國軍方放棄了將剛剛組建的第五十八轟炸機聯隊派往歐洲，而是改派到中美聯合空軍北方區，拉維恩.桑德斯準將將指揮四個大隊，一百五十架B－29空中堡壘進入蒙疆作戰，美國國會還同意將其上一代的解放者圖紙交給趙子赟，讓他的飛機制造廠能夠生產解放者，以彌補損失，這意味著，蒙疆不用再偷美國遠程轟炸機的設計。

　　“趙將軍！我們可以大干一場了！”仿佛年輕了十歲的馬格魯德容光煥發，不管私心如何，他骨子里還是對對等交易看得比較重，這一次，他可算有大禮物了。

　　“將軍，你一定會成為盟國最著名的將領之一！”溢美之詞，趙子赟可不吝嗇。

　　馬格魯德哈哈大笑，如今在國內，他的知名度可不亞于麥克阿瑟、尼米茲等威望極高的高級將領，有不少人認為，戰后他有可能掌管美國空軍！

　　“趙將軍，我建議在東北進行更大范圍的轟炸！”

　　趙子赟笑，老馬格野心爆棚了，他將他拖到地圖前：“將軍，你轟炸日本大阪后，日軍已經持續增兵東北，并且有近千架各種飛機正在轉場東北，這個時候，我們要用防御耗死日本人。”

　　看著他指指點點，馬格魯德有些不甘心：“趙將軍的意思是不想和日軍進行空中大對決？”

　　“大對決也許避免不了，不過真要對決，我希望是在我們控制的天空進行，你是空軍司令官，你知道如何占便宜不是？”

　　馬格魯德點點頭：“是的，在赤峰空戰，我們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可以形成局部的優勢，不過這樣一來，轟炸機就發揮不了作用了。”

　　“那不見得，將軍，你說我要你把大量轟炸機派往外蒙，轟炸這一線怎么樣？”

　　看著他指向黑龍江西北部，馬格魯德眨眨眼，“趙將軍，你是一位聰明的戰略家！”

　　“戰略家談不上，我不過就是喜歡占日本人便宜罷了。”

　　馬格魯德再次大笑。

　　一場大戰牽動全國軍民的心，連老蔣一日不看關于蒙疆的戰事報告都心里不踏實，日軍兩個戰車師團的完敗讓他有些驚心，東北看來真要成趙子赟的囊中物了。

　　不過蒙疆隨即大范圍后撤讓他看不懂，雖然這對老蔣來說是好事，但他也號稱軍事家，從軍事角度，他很是不滿的向白崇禧等人說著趙子赟廢材之處，讓日本人有時間集結和增援完全不可理喻，這種情況，要是他指揮，早在日本人增援前，就拿下沈陽了。

　　白崇禧也搞不明白趙子赟想干什么，日本人就那么傻，非要硬打你不成？等日本人緩過勁來，從平津、熱河、甚至是外蒙同時發動攻勢，看你在赤峰準備的大軍怎么辦！

　　日軍集結滿洲，表面上蒙疆是干看著，不過內部還是有不少事情可以做，這不，趙子赟終于在那木海扎布的強烈要求中，飛抵了庫倫。

　　在交出第一兵團副司令，成為庫倫軍區司令兼庫倫市長后，那木海扎布知道自己恐怕與光復東北，踏上日本國土無緣了，要說郁悶，是有一些，早年成為察省警務處長，脫離軍職，后來重新領兵，尤其是成為兵團副司令，本以為這就是自己的歸宿，但現在看來，自己今后的命運還得看趙子赟的想法。

　　張煜戲稱他是趙子赟的狗皮膏，那里需要往那里貼，話有些貶義，不過羨慕他的人更多，不是因為戰功，而是因為他在趙子赟心中絕對的信任。

　　跟隨趙子赟越久，那木海扎布就越明白趙子赟心中那異乎尋常的外蒙情結，他相信，如果有一天，需要在外蒙和其他所有事情間做個選擇，趙子赟一定會選外蒙。

　　他有些不明白，為何趙子赟比他這個蒙族人還在乎外蒙，這一次，他很想問問。

　　“子赟，你總算來了。”下飛機，那木海扎布第一句話就讓趙子赟笑了起來：“怎么聽這話，你盼我來比盼你的耳朵還要多些？”

　　“什么耳朵！是額喝尼爾，發音不準多學學！”

　　“都一樣，都一樣！”趙子赟可不管發音到底準不準，“說吧，你非要我來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老人家治下的庫倫，你不該來看看？”

　　趙子赟樂了，摟著他的肩膀：“行了，我知道有人說你是我的狗皮膏……”

　　那木海扎布也笑了起來，“看來以后我得改名叫狗皮膏了。”

　　“咦，好名字，不知蒙語里狗皮膏怎么說？”

　　一句話還把那木海扎布問傻了，想了半響：“不知道。”

　　趙振和來接他們的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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