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淞滬與南京
日軍在長江口的登陸讓淞滬戰(zhàn)線完全動搖,南京大本營經(jīng)過一天的爭執(zhí),還是確定了保衛(wèi)南京的戰(zhàn)略,淞滬一線的軍隊開始撤離,按照計劃,在杭州灣附近的右翼作戰(zhàn)軍第八、第十兩個集團軍先撤,先進入浙江,然后從太湖南邊進入安徽,確保南京在長江南岸的后路。中央作戰(zhàn)軍緊隨其后,第九、第二十一兩個集團軍沿著鐵路抵達錫澄線協(xié)防,接應(yīng)左翼作戰(zhàn)軍的后撤。
而左翼作戰(zhàn)軍第十五、十九兩個集團軍則交替后撤至吳福線,等中央作戰(zhàn)軍穩(wěn)固住錫澄線后,左翼作戰(zhàn)軍再繼續(xù)后撤,直到南京外圍。
相互掩護,有序撤退,計劃沒有太大問題,時間也來得及,日軍登陸常熟,在江南水鄉(xiāng)進展并不快,問題就出在那條吳福線上。本來設(shè)計標準就極低,比起察哈爾的雞鳴山防線不知差了多少,要命的是這條防線還沒完工!
在中央作戰(zhàn)軍撤離后,左翼作戰(zhàn)軍承受著巨大壓力,總司令陳誠感覺這樣下去,左翼作戰(zhàn)軍就不用撤離了,他急忙請示老蔣,這左翼作戰(zhàn)軍有不少中央精銳,損失雖大但還有戰(zhàn)力,全部消耗在后撤上老蔣自然舍不得,后撤一點,依托吳福線再抵擋總是要好些。
于是陳誠下令廖磊的二十一集團軍后撤至蘇州,薛岳的十九集團軍從梅李到太倉一線后撤至吳福線,他頂一天到兩天跟著撤離,這半天才過,薛岳發(fā)來急報,說吳福線沒法守,除了常熟、吳江縣城附近十余里的工事還算看得過去,其他地方根本就沒工事!
陳誠心里一涼,難怪中央作戰(zhàn)軍撤離時沒能發(fā)現(xiàn),看來修建這防線的人也知道怎么糊弄人!眼下要命了,十九集團軍不可能再趕回來,他的十五集團軍傷亡還在增大,根本頂不住。
“我一定要宰了修這防線的人!”陳誠惡狠狠道。
說完狠話,擺在面前的問題還是要解決,怎么辦?
事情很快失控,陳誠沒想到這個時候軍心是最不穩(wěn)的,也不知哪個參謀走漏和消息,或者是十九集團軍下面那支部隊將消息悄悄告訴了在十五集團軍的好友,整個集團軍很快得知吳福線不存在這一殘酷的事實,頓時謠言四起,說南京要犧牲他們,也有人說這是某些人的陰謀,要陷害十五集團軍。
陳誠頭大了不止三圈,沒有十九集團軍在吳福線支撐,只要一撤,日軍必然黏上來,恐怕不到錫澄線根本停不下來,而且現(xiàn)在不管讓誰斷后恐怕都會出問題。時間不多,陳誠滿頭都是汗珠,他不得不急電老蔣。
“啪!”一聲脆響,錢大鈞低著頭,“第三個了…..”他心里默念著。
老蔣的怒火不難想象,出于團結(jié)各方的需要,他讓愛將陳誠最后撤,這下好了,十五集團軍即將斷送,此時若是負責(zé)修建防線的負責(zé)人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找槍斃了他!
這幾乎是無解之題,小諸葛都一籌莫展,別說冬季挖戰(zhàn)壕困難,就算是夏秋季節(jié),十九集團軍都來不及建立完整的防線,除非十五集團軍再頂一兩天,可這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
“打電話問趙子赟!”老蔣病急亂投醫(yī)。
此時趙子赟剛到石門,還沒去到安排給他的房間,就被徐永昌急匆匆叫了去,抓起電話,老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弄清楚是什么事,他也束手無策,在淞滬,撤退也不是撒腿跑那么簡單,日本人的第一軍撤離時,都要丟出四千傷兵阻擊,淞滬誰干這事?加上日軍飛機來來回回折騰幾下,再緊追,脫身沒那么容易,這不是脫離視線外就平安無事的,不相隔上個二三十里,沒哨兵喝口水怕都不安穩(wěn),而且這是一個集團軍的總撤離。
總得說些什么,趙子赟一邊嘴里敷衍著這個….,我認為….,一邊腦子高速旋轉(zhuǎn),必須脫離日軍的飛機,這是第一要務(wù),只有…..晚上,學(xué)第一軍一樣,天沒亮就開溜,確定晚上這個思路,趙子赟有個勉強說得過去的法子。
“委員長,為今之計只有夜里撤退。”
這法子小諸葛也提起過,可夜里難組織是一方面,而這么多人動,日軍難保不會察覺,這可不是日軍第一軍撤離的翻版,淞滬這頭,十五集團軍是在很長的戰(zhàn)線上和日軍犬牙交錯,悄悄脫離的難度大的太多,一旦日軍追擊,比白天還要命。
老蔣一陣失望,連他都只能出這種餿主意,看來確實沒法子了。
“子赟哪,這夜晚撤離參謀部研究過了,不可行。”
不可行?趙子赟一愣,隨即想到結(jié)癥,他猛然想起當初在赤峰金蟬脫殼的那一幕,急忙道:“直接撤當然不可行,得玩些花招。”
“玩花招?怎么玩?”
“委員長,十五集團軍有多少大炮?還有炮彈嗎?”趙子赟問道。
一句話把老蔣問懵了,他如何知道這些細節(jié)?“幾十門山炮野炮總是有的,炮彈…..估計也有。”
有就好辦!趙子赟頓時來了信心:“委員長,可下令讓陳司令官集中全部火炮,天快黑時集中一點猛轟日軍,不過只能用一半的炮彈。”
什么意思?老蔣疑惑,“那這之后呢?”
“在炮轟之前,盡量集中一批重機槍到前沿,炮轟后等著,如果日軍不進攻,一個小時后再來一次,不過這次趁著開炮之際,讓集團軍各部隊按次序快速撤離!”
“就這樣?”
“對,就這樣,委員長,最后撤離的部隊可能要有犧牲精神,這支隊伍一定要選好了。”
老蔣有心再問,可那樣顯得自己無能,他說了聲好,隨即放下電話。
想了會,他還是不太明白趙子赟兩次炮擊的目的,“請白總長來一趟。”
十幾分鐘后,白崇禧到了,老蔣將趙子赟的法子和他說了,老白也愣了下,開炮掩蓋撤退的一些動靜是可以的,但日軍也不傻啊。
猛然,他反應(yīng)過來:“委員長,趙子赟這金蟬脫殼之計可以試一試。”
老蔣沒吭氣,白崇禧看著他的表情,眼珠一轉(zhuǎn),就知道面前這位最高當局怕是沒弄懂趙子赟的計策,他裝作探討般說道:“現(xiàn)在是能撤下了多少是多少,他這法子至少能撤下來一部分,我們已經(jīng)研究過,夜里撤最怕日軍發(fā)現(xiàn),這炮擊可以掩蓋一部分動靜,我估計日軍是不會相信我們要發(fā)起反擊,他們一定會猜測這是十五集團軍要逃的舉動,一旦他們忙著追擊發(fā)起進攻…..”
說道這,老蔣還不明白就不可能坐在這個位子上了,他直接接口道:“那些重武器就能給他們迎頭一擊,然后再次炮擊,掩護整個集團軍撤離。”
“不過在第一線的有些部隊要等集團軍大部撤離后才能走,也許就撤不下來了。”白崇禧道。
“讓辭修組織敢死隊!”這種事老蔣又有法子了。
陳誠接到南京密電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要想趕今天撤退,離天黑不到兩小時,好在他原本是想讓炮兵先撤,這兩個炮團剩下的六十多門火炮正好集中,兩個小時進入攻擊狀態(tài)問題不大,可這敢死隊就麻煩了,又不是一兩個,他盤算著怎么也要三四千人才行,這么短時間不大可能辦成。
他一邊讓炮兵進入南翔的攻擊陣地,一邊緊急召集二十六軍軍長肖之楚、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商議,二人一聽,就明白這撤離最關(guān)鍵的就是誰留下來,
“司令,我們現(xiàn)在頂在直塘、太倉、亭安一線,同時撤根本不可能,三個地方都需要留人手。”肖之楚說道。
“不然,司令的誘敵方向是太倉,正面是日軍第十六師團,我想可以即刻下令直塘和亭安方向我軍即刻朝太倉方向運動,只要太倉這邊一開炮,日軍反而會以為我們有什么企圖。”俞濟時有不同意見。
時間很緊,陳誠不能多想,他覺得水越渾越有利于自己撤退,“先不管了,立刻讓直塘的六十師、九十八師放棄陣地,朝太倉方向運動,亭安那邊是日軍一零一師團,戰(zhàn)斗力比其他的差很多,二十六軍可在炮擊后再撤。一旦太倉這邊誘敵成功,兩軍立刻轉(zhuǎn)向西,全力后撤。”
俞濟時一聽,就知道自己在太倉怕是必須斷后了,他正想咬牙承擔(dān)下來,肖之楚道,“我?guī)б徊糠秩藦耐ぐ策^來斷后!”
“來不及了,命令王佐民斷后!我就不信,黃埔軍校生挑不起這個擔(dān)子!”陳誠喝道,“我留下負責(zé)指揮,良楨,所有后撤部隊交由你指揮。”
一時熱血沸騰,仿佛又回到北伐那個年代,黃埔,那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司令!我斷后!絕不給黃埔丟臉!”
略做遲疑,陳誠同意了,命令迅速下達,他將撤離的方案迅速報給老蔣,老蔣大喝了聲,好,不愧是我的學(xué)生!
直塘的軍隊一動,日軍就感到奇怪,這是什么意思,要逃,這方向也不對啊
負責(zé)進攻直塘的日軍第十一師團迅速將這一情況上報派遣軍司令部,松井石根也是不解,天色已近昏暗,沒法進行空軍偵查,夜戰(zhàn)并不是好選擇,他下令讓山室宗武派出小股部隊,密切注意這直塘兩個中國師的動向,一旦發(fā)現(xiàn)他們有西逃的跡象,就追上去,同時讓十六、一零一兩個師團也密切關(guān)注對面的狀況。
天完全黑了,陳誠有些著急,炮兵已經(jīng)到位,但一線的重武器還沒弄好,俞濟時動員和說服手下官兵浪費了些時間。
八點四十分,俞濟時打來電話,準備妥當,可以開始實施計劃了,陳誠還是習(xí)慣性的將炮擊時間定在九點整并讓參謀做好準備,隨時派人通知兩翼后撤。
漆黑的夜晚有些寧靜,這片飽受炮火的土地仿佛睡著了一般,突然,遠處曠野閃現(xiàn)了一團橘紅色火光,然后更多的火光出現(xiàn),遠遠望去,煞是好看。
緊接著,隆隆的雷聲在曠野里回蕩,太倉方向一個個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好壯觀啊,陳誠第一次發(fā)現(xiàn)夜里的炮火確實好看。
近三百發(fā)炮彈落在十六師團的陣地上,第十九旅團旅團長草場辰已少將幾步?jīng)_出房屋,陣地上已經(jīng)一片火海,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經(jīng)歷過對面南京軍隊這么猛烈的炮火,他非常詫異,夜里耗費這么多炮彈想干什么?這太不合理了。
觀察了一下,他發(fā)現(xiàn)對方炮火完全沒目的,就是覆蓋射擊,夜里是不可能進行炮兵校準的,他微微一想,臉色大變,急忙回屋拿起電話要通了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他判斷,對面的十五集團軍要跑。
這個判斷中島今朝吾沒有任何質(zhì)疑,反常的炮擊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將炮彈用完,并掩護步兵撤退。
黑夜中很容易造成混亂,中島今朝吾有些嘲笑這十五集團軍指揮官是蠢豬,只要己方一次攻擊,對方必定崩潰。
他這么想也不奇怪,從頭到尾,陳誠指揮的左翼作戰(zhàn)軍就非常中規(guī)中矩,沒玩過什么花招,再說這左翼軍兩個集團軍已經(jīng)撤離,他判斷十五集團軍急了。
毫不猶豫下令追擊,只要黏上去就是勝利!一線的第九、二十兩個聯(lián)隊的殘余兵力幾乎全部出動,黑夜自己的大炮難發(fā)揮作用,可對方的重火力也要打折扣。
片桐護郎大佐和大野宣明大佐,毫無顧忌的帶人沖了過去,他們腦海里只有對方要跑,必須盡快黏上去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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