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球順著山坡朝下滾，其中有一部分被卡在沿途的石頭之間，但大部分都滾出去四五百米，趴在地上等待進攻命令的兩個中隊日軍士兵眼睜睜看著煙幕中滾出好多黑乎乎的東西，還冒著煙，以為是察哈爾什么稀奇的炸彈，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玩意太大了，要是爆炸還有剩的么？

　　突然出現的冒煙圓球確實嚇了日軍一大跳，進攻士兵慌忙后撤，等了好久，沒聽見響動，這才發現那些圓球除了冒著濃煙，沒啥動靜。

　　煙霧越來越大，加上日軍發射的煙幕彈還未散去，半個磨盤山都籠罩在煙霧當中，不得已，后藤十郎只能停止進攻，等待煙霧散去。

　　下午時分，重整旗鼓后，十六聯隊發動他們都說不清應該算第幾次的進攻，這次后藤十郎做了充足準備，他等航空兵到位，一邊轟炸磨盤山，一邊監視著山背后的動靜后，組織一個大隊，在聯隊重火力的掩護下發動了進攻，這次他不準備管對方的炮火襲擊，現在他已經知道，對方火炮就是騷擾，只要承受住一定損失，完全可以不理！

　　三百米，火光騰起，隱隱看到被拋到空中的影子，后藤十郎一下子將手中的望遠鏡砸在地上，抽出身邊的武士刀，惡狠狠的瞪著周邊的人，嚇得他的衛兵急忙閃到一邊。

　　胸口劇烈的起伏，安藤尚志遠遠站著，見他臉上的血紅色逐漸退去，這才小心翼翼過來：“聯隊長閣下，還是先暫停進攻，我們再想辦法。”

　　后藤十郎面無表情點點頭，他現在就想殺人，今天算是被羅海愚弄得夠，尤其最后一次，滿以為怎么也能有成效，他萬萬沒想到羅海上午弄煙幕的唯一目的居然是埋地雷！

　　要說戰果，今日可以忽略不計，日軍不過傷亡三十多人，可羅海心情大爽，從軍以來，這一站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李建波在多倫聽到曹毅報告今日日軍白忙活了一場后高聲叫好，十七師這一次的任務并不是要殺多少日本人，而是守住多倫，給下花園創造機會，想盡辦法把日軍擋在磨盤山下才是正事。

　　強攻難以應付對方的狙擊手，煙幕彈戰法又打成這樣，東條英機心都涼了半截，李建波判斷他有時間耗其實并不對，雖然按照既定計劃，多倫這邊是牽制性進攻，可東條英機還是希望能夠快速拿下多倫，爭取兵臨張家口。

　　連戰不利，他仿佛看到石原莞爾那張嘲笑的臉，看到那些參謀一邊喝著酒，一邊在談論著東條二等兵的無能，他陰著臉，向關東軍司令部發報，要求即刻送特種煙過來。

　　出乎意料，關東軍司令部一口拒絕，讓東條英機跳著腳大罵，郁悶過后，他只能和幾位參謀商議，最終制訂了一個新打法，用煙霧彈將整個磨盤山籠罩在煙幕當中，然后完全盲打，筱原誠一郎不停的組織小隊為單位的攻擊，讓一股股日軍沖入煙幕當中，還別說，這招管用，羅海被弄得手忙腳亂，不得不下令以排為單位形成多個環形堡壘，見到動的東西就開槍，好在有步話機溝通，算是將筱原誠一郎這一招接了下來，不過這一來，韓富的特點發揮不出來，成了亂戰，羅海的傷亡也漸漸增大了。

　　有效歸有效，可這么下去，攻破多倫豈不是猴年馬月了？東條英機一直對司令部不準動用特種煙耿耿于懷，在私下詢問了幾個司令部好友后，他才知道，在雞鳴山那邊第一軍已經用過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第一軍遭受到察哈爾的毒氣彈反擊，讓準備接受對方防線的五十九聯隊傷亡慘重，不得不退出戰斗。

　　聽到這個消息，東條目瞪口呆，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先動手，否則十七師大肆使用，他的派遣兵團估計兇多吉少，因為多倫這里的風向對他不利，這也是他一開始沒有考慮使用特種煙的原因。

　　進入九月，南京參謀部和老蔣都吃驚察哈爾居然撐住了，多倫方向山地師頻繁出擊，讓東條英機沒有辦法全力進攻磨盤山和張房山，黃顯聲和抗聯南滿各部隊伺機襲擊日軍后方，弄得狼煙四起，第七師團被逼得四處救火。

　　雞鳴山一線，吳增隆等第二道防線加固工程一完成，就果斷放棄了第一道防線，日本人算是有了面上的突破，不過香月清司知道，二十二師還沒崩潰，兩邊傷亡都很大，日軍已經用第六師團替換了十四師團進攻，而王貴也用李經方五十八旅接替了五十九旅防務。

　　光華醫院早已被傷兵擠得滿滿當當，北方大學緊急停課，騰出了大量的教室給傷員，醫學院所有老師和學生，不管學什么的，都全部參與到救治傷員的工作中，職業學院護士班十多歲的小姑娘忍受著種種不適，日夜照顧著輕重傷員。而張北、寶昌等口外縣的光華醫院聯合組建了醫療隊，趕赴多倫支援光華醫院在多倫的分院，民眾不知道能幫什么，只知道到醫院門口守候，一聽到缺什么，就一窩蜂去辦，陳淑珍不得不派出人手勸解和協調。

　　宋思雨這段時間著急煩躁，鄧主任忙著和各方協調，組織察哈爾提供物資的運送，作為留守人員，她有些無所事事，血也去抽過了，去醫院幫忙因不懂醫也插不上手，找趙子赟有找不到，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無能。

　　猶豫了很久，她還是來到上堡永興集團總部，打聽后，知道陳嬌兒在，她有些詫異，請人通報后，她忐忑不安的站在門口。

　　“思雨，你來不用通報的。”陳嬌兒笑盈盈的迎了出來。

　　“趙夫人……”

　　“說過好幾次了，你叫我嬌兒吧，趙夫人這三個字我聽著真不習慣。”

　　宋思雨遲疑，陳嬌兒笑著拉著她的手，朝里面走，來到陳嬌兒的辦公室，宋思雨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怎么沒和他在一起？”

　　陳嬌兒瞟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二哥在哪。”

　　“那你不擔心？”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相信二哥，日本人想占領察哈爾的企圖不會得逞的，對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閑的發慌，感覺自己沒用，什么都幫不上。”

　　陳嬌兒將倒好的茶遞到她面前，“思雨，我覺得幫忙不一定要為前方將士去做什么，幫忙有很多種方式，比如我，只要管好永興集團，保證各個工廠的正常生產，為整個察哈爾提供物資，就是在幫忙。”

　　宋思雨聞言略有所思，良久抬頭道：“嬌兒，我不如你，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多了，你說的有道理，可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那也不一定，從你寫的察哈爾印象里，我就發現你觀察很細致，看問題也很準，我有件事想做，實在脫不開身，思雨，你能幫我去做嗎？”

　　“你說說看，我不一定能幫得上。”

　　“是這樣的，這次察哈爾連線作戰，我們雖然做了很多準備，但現在看來，還是有很多不足，有些慌亂，我想請你四處走走，看看有哪些問題，有哪些做得好，等戰后做一個總結，這樣我們就可以加以改進，下一次就能做得更好。”

　　這件事確實有重要意義，宋思雨都覺得這次察哈爾很多地方準備不足，只是她的身份……，“你覺得我做這事合適？”

　　“很合適，你來做更能不帶情緒，問題也更敢提。”

　　“那好，我做。”

　　陳嬌兒笑了笑：“思雨，先別急著答應，回去請示鄧主任，等她同意了，你就去找陳秘書長，省府會給你臨時任命和授權，撥付經費。”

　　聽她這么一說，宋思雨發現自己想簡單了，她有些奇怪：“怎么這事你說了算？”

　　陳嬌兒再次笑了：“我又不是省主席，說了當然不算，這事本來就是陳秘書長交辦的，我一直脫不開身，還不知如何去和陳秘書長說，正好你來了。”

　　離開永興集團，宋思雨心情明顯好多了，她對陳嬌兒說的這件事很感興趣，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幫他，想到這，她露出笑容，隨即又猛搖頭，心里提醒自己：“宋思雨，你瞎想什么，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剛剛才從他夫人那離開的！”

　　這事在宋思雨看來，不是大事，鄧主任沒有不同意的理由，不料她和鄧主任一說，鄧主任卻沉默了，她看著鄧主任凝重的臉色，才明白陳嬌兒讓她請示不是走過場。

　　“思雨，陳嬌兒為什么找你做這件事？”

　　“鄧大姐，不是她找我，是我去找她，她才說的這事，怎么?這有問題嗎？”宋思雨納悶了。

　　“思雨，你想簡單了，不錯，我們和他們現在確實合作很好，但也不能放松警惕，這件事看著沒什么，可你一旦接了，就要接受他們的臨時任命，這就不是你個人的事了，而且最后你還要做總結，有些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和他們自己說有很大不同，我們以前在這方面是上過當，吃過虧的。”

　　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宋思雨心里說不出的失望，她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那我去和陳嬌兒說，拒絕這件事。”

　　鄧主任搖頭：“不行，這事是陳嬌兒提出來的，要考慮影響！”

　　左右都不行，宋思雨一下子控制不住，脫口道：“都是我沒事找事，不好好待著，去找陳嬌兒做什么？”

　　鄧主任詫異的看著她：“思雨，我就事說事，你怎么生這么大的氣？”

　　“我……”宋思雨一陣心煩，坐在椅子上不吭氣。

　　屋中沉寂，好一會鄧主任說道：“明天我去見見陳嬌兒，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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