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疆的動蕩也引發(fā)了不少雜聲，有的報紙就發(fā)表一些名家的評論，說趙子赟此舉造成了整個北方的不穩(wěn)定，如果引起國際糾紛，更是得不償失，此外，也有人質(zhì)疑察省取消農(nóng)業(yè)稅賦的真實性，也許明面上是沒有了，可私下各種攤派可能更多，總之，沒人相信趙子赟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質(zhì)疑聲也有支持者，取消賦稅，趙子赟憑什么養(yǎng)龐大的軍隊？走私一事又被吵得沸沸揚揚。

　　這里面也有一些官方半官方的勾當，在遭受趙子赟凌厲一擊，孔家、宋家算是名聲掃地，宋靄齡對此一直耿耿于懷，在宋子安和上海青幫老大密謀折騰張恒，造成趙子赟異常惱怒的事件后，宋氏家族遭受神秘力量的打擊，家族在各地的公司，不管是空殼的還是從事正當經(jīng)營的，陸續(xù)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搶劫，錢財損失無數(shù)，更是極大的影響了整個家族的聲譽。

　　宋靄齡一直不明白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于挑釁宋家，直到宋子安說出他曾經(jīng)請青幫的人在張恒鬧事的事后，宋靄齡才明白這是趙子赟的報復(fù)，也和當初的趙子赟一樣，明知對手是誰，卻苦于沒有證據(jù)，宋家只能打落牙齒肚里咽。

　　雙方做的事都放不到臺面上，雖說牙根癢癢的，宋靄齡卻不貿(mào)然報復(fù)，宋家家大業(yè)大，相比趙子赟卻是在明處，若是趙子赟玩雇兇殺人什么的，那就不好招架了。隨后察省大走私，孔、宋家族損失巨大，這才是最要命的，為此，宋靄齡一直等待合適的時機，這一次，她發(fā)現(xiàn)時機到了，可以給趙子赟致命一擊。

　　她的關(guān)注點自然是察元，上次天津事件算是折了把米，這折的米就是察元，孔祥熙在這方面還是守信用的，上海交易會宋子安和趙子赟達成協(xié)議后，他就通知中央銀行、中國銀行等幾家控制在手里的銀行開展法幣和察元的自由兌換業(yè)務(wù)，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這是財政部挺察元的舉動，趙子赟在此事上是收益的，后來宋子安和趙子赟翻臉，當時宋靄齡的意思就是通知銀行停止此業(yè)務(wù)，給趙子赟點顏色瞧瞧，不過當時是在太敏感，這么做，一定會被外界說他們公報私仇，順帶還要挖當初為何支持察元的決定。

　　放了一年多，這次算是給了宋靄齡理由，財政部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說經(jīng)過過渡期，察省應(yīng)該可以有條件放棄察元，同時，作為地方貨幣，在遭受重大動蕩時，會帶來極大風(fēng)險，此時各大行取消兌換完全站得住腳。

　　此事孔祥熙留了一手，他沒有完全擅自做主，而是去探了探老蔣的口氣，老蔣對蒙疆的動蕩也非常惱火，不是結(jié)果不好，而是他認為自己的權(quán)利受到挑戰(zhàn)，他是下命令的人，而不是擦屁股的，此時給察哈爾些教訓(xùn)他還是樂于見到的，趙子赟帶來的好處是不少，麻煩也多，限制一下察哈爾也是好的，何況此事和他要統(tǒng)一貨幣也有著直接關(guān)聯(lián)。

　　不出所料，當幾大銀行向外宣布停止察元的兌換，恐慌風(fēng)席卷長江以北，察哈爾遭受第一次金融打擊，各地銀行擠破了頭，北方不少省都緊急派出財政廳的人員和察哈爾商議如何解決，好在察省還沒有跟風(fēng)，只有少量的恐慌性兌換，否則趙子赟怕是要宣布跳墻了。

　　被人陰了一把，趙子赟怒火萬丈，連俞鴻鈞都覺得孔祥熙這一手做得不地道，這完全可以通知察哈爾做好準備，花上個一年半載慢慢消化，毫無征兆的拋出來，弄得察省手忙腳亂。

　　第一次，為這張玫瑰紅票子，察省集結(jié)了財政、銀行、商會、實業(yè)的幾位高級官員開會，鞏天民率先說了當前的情況。

　　“…….鑒于察元在北方有良好的信譽，除察省外，其余各省都將察元作為流通的主要貨幣，僅次于銀元，比法幣要好，我們省銀行進行過統(tǒng)計，目前散在省外的察元共有五千到六千萬。”

　　趙子赟聽到這里，略略松了口氣，沒有想象的那么多。

　　這里面俞鴻鈞等人卻是懂行的，不是有多少錢的問題，而是這次風(fēng)波會不會造成察省的整個金融信用體系的崩潰。

　　“鞏經(jīng)理，察省的法幣有多少？”俞鴻鈞問道。

　　趙子赟有些奇怪，這關(guān)法幣什么事？鞏天民卻是很鄭重的向俞鴻鈞點頭，他接著道：“察省也是支持法幣最大的省，加上走……，加上冀東物資轉(zhuǎn)運和交易，法幣流入量很大，眼下在全省的法幣超過九千萬！”

　　俞鴻鈞倒吸口氣，他見趙子赟疑惑，解釋道：“一旦察省也出現(xiàn)擠兌，民眾是不管什么幣的，而且他們在本省最不信任的就是法幣！他們只會考慮拿著大洋和金條。因此，不能忽視法幣在察省的擠兌潮。”

　　“由于法幣屬于超發(fā)，中央銀行根本應(yīng)對不了法幣的擠兌，也就是說，我們?nèi)绻�手頭上有大量法幣，很有可能無法從中央那里兌換到大洋或黃金，一旦貶值，我們手里的就是廢紙！”鞏天民接著解釋道。

　　趙子赟恍然大悟，外省會出現(xiàn)察元擠兌，同樣，察省可能會出現(xiàn)法幣和察元的擠兌，他面臨的是雙重壓力！

　　“我們能頂?shù)米∶矗俊?br />
　　鞏天民想了想，先是點頭，然后搖頭，“從發(fā)行量來說，我們的銀元和黃金儲備是可以應(yīng)付全部發(fā)行的察元和這幾千萬的法幣，可這緊緊局限于察省，子赟別忘了，還有綏遠也是一樣，他們和我們拴在一起，逃不掉的！更嚴重的是，如果完全兌換，察省的貨幣將徹底完結(jié)，由此帶來的影響是工商業(yè)都將遭受重創(chuàng)，也許十年都緩不過來。”

　　“沒法子了？”趙子赟一呆，金融他是一竅不通。

　　俞鴻鈞臉色凝重：“可以說是絕境，我們最大的問題是還不能反制，如果拒絕法幣在察省流通，反而會引起更大的動蕩，現(xiàn)在除了這些，我們還要應(yīng)對法幣的大量流入。”

　　這個趙子赟明白，外省現(xiàn)在和察省交易大宗貨幣可以選擇察元和法幣、大洋三種，如果察元出了問題，法幣的流入是板上釘釘?shù)模�除非察哈爾不做生意�?br />
　　對方一出手，就要讓察省所有努力化為烏有，趙子赟心中那個恨啊。

　　“這些還是表面的，如果察省的歲入因此大量減少，那取消農(nóng)業(yè)賦稅……”俞鴻鈞說到這說不下去了，他心里無法接受為了一己私利，徹底斷送了蒙區(qū)剛剛出現(xiàn)的回歸勢頭。

　　“不行！要想辦法！逼急了我就獨立！”趙子赟終于表達出他不惜一切破釜沉舟的想法。

　　在座之人鼻尖冒汗，此時宣布獨立是什么結(jié)局可想而知，北方大混戰(zhàn)！

　　“子赟，我有個法子不知可不可行…….”燕鶴鳴吞吞吐吐道。

　　“都什么時候了！你快說說看啊？”趙子赟急道。

　　和張瑞對望一眼，燕鶴鳴道：“我們沒有足夠的銀元和黃金應(yīng)付擠兌，因此，我和張瑞兄的意見是……，囤貨！”

　　“囤貨？”幾人疑惑。

　　“對，囤貨，以前我們也遇到晉鈔的大幅度貶值，作為商人，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法子就是囤貨，緊缺貨物是不容易貶值的，一旦達到量，還可以操控市價，只是這么大的囤貨……，我們沒做過。”

　　俞鴻鈞卻是心頭巨震，要說比黃金還不容易貶值的就是緊缺物資，不過這對市場的打擊是巨大的，以察哈爾的實力，一旦動手，將是會引起全國范圍的動蕩，說不定還會摧毀了法幣。

　　可不用這招，如何應(yīng)對危局？俞鴻鈞汗如雨下，顯然，鞏天民也是知道其中利害，定定看著他，身為財政廳副廳長，完全主管整個廳的他需要說出自己的意見，俞鴻鈞面臨最艱難的抉擇。

　　“察省完了，北方將徹底崩潰，到時候別說日本人趁機做些什么，恐怕德王自治，都不可避免。”鞏天民淡淡的說著，好像有些漠不關(guān)心般。

　　俞鴻鈞知道他這話不是說給他聽，而是說給趙子赟聽，他見趙子赟依然等著他的意見，咬咬牙道：“那就囤貨！用察省的全部法幣，收購糧食、棉花！”

　　說出這句話，他沒由來的覺得一松，從此，算是和察哈爾捆在一起了。

　　總方案出來，具體的操作卻沒有那么簡單，察哈爾財政廳不可能拿著大筆的錢去賣物資，商會成為最重要的力量，尤其是燕鶴鳴、張瑞掌管的大公司，除此之外，他們還將聯(lián)合信得過的人，囑咐他們在和外省交易時，盡量委托對方采購物資來充抵貨款，不要讓法幣大量流入，至于這里面產(chǎn)生的額外費用，由察哈爾來承擔。

　　作為經(jīng)濟共同體，趙子赟不得不將此事通報傅作義，請他派可靠之人一起參與，至于老閻，他打算消化一段時間后再說，綏遠在船上，傅作義雖然不懂這些，但他能從趙子赟的語氣中聽出事態(tài)很嚴重，關(guān)系生死存亡。

　　外界都在看這貨幣上的紛爭如何解決，不少學(xué)經(jīng)濟的在替察哈爾想著法子，不過任何法子都繞不過一個死結(jié)，法幣是國民政府法定貨幣，察哈爾根本沒有抗衡的基礎(chǔ)。這一次日本人擺明了袖手旁觀，且不說他們內(nèi)部對是否無力占領(lǐng)察省意見不一，放任南京摧毀察省經(jīng)濟，等待趙子赟求援，豈不美哉？

　　察省只有默默收回察元，北方各省看到趙子赟還算實誠，沒有跳起來宣布察元取消，松了口氣，宋靄齡看到報紙上的消息，樂得又蹦又跳，她打算再動用大量法幣從察哈爾購買物資，讓法幣徹底沖垮察元，孔祥熙知道這場貨幣戰(zhàn)爭他贏定了，唯獨擔心的是察哈爾造反或投靠日本人，見趙子赟低頭，他才算是放下心來。

　　不過他有些不敢相信趙子赟會這么老實，緊緊盯著北方的一舉一動，端倪出現(xiàn)在河南、河北、山東，趙子赟還是給了閻錫山面子，沒在山西折騰，在燕鶴鳴和張瑞等人暗地里操作下，幾省的糧食、棉花開始持續(xù)流出，源源不斷被運往察哈爾，隨即糧價和棉花價格開始上漲，不過此時還沒有引起大的動蕩，江南地區(qū)糧食存糧不少，投機商人見有利可圖，收購大批糧食前往河南交易。

　　“燕兄，如今已經(jīng)花出去四千萬法幣，還有四千萬，怎么辦？”張瑞在這方面不如燕鶴鳴，有些憂心忡忡。

　　燕鶴鳴笑了笑，能無聲無息用了一半，他已經(jīng)很知足了，“我估計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我們，現(xiàn)在只能放手一搏！我們這樣……”

　　下一手棋需要閻錫山的幫忙，陳淑珍親赴太原和他會晤。

　　“你說甚？”老閻差點沒嚇趴下。

　　陳淑珍的請求很簡單，在晉南，察哈爾將建立幾個收購點，放開來收購糧食棉花，老閻當然知道這一來別說北方動蕩，山西恐怕都跑不了。

　　“子赟讓我和閻主任商量，就是不想瞞著盟友做事，閻主任請放心，造成山西動蕩，察哈爾會出手相幫的。”

　　老閻頭上雖然冒汗，不過挺佩服趙子赟的膽量，他沒想多久就同意了，這事沒得商量，否則趙子赟在陽高擺開陣勢，最先崩潰的就是山西。

　　有了老閻的支持，察哈爾在晉城、平陸擺下戰(zhàn)場，燕鶴鳴不在偷偷摸摸，以高于市價一成的價格大肆收購糧食棉花，如此一來，江南、華中地區(qū)糧食如潮水般涌入，隨即，燕鶴鳴再提高一成收購價，投機商瘋了，他們不知道察哈爾要做什么，但他們知道，眼下是賺錢的大好良機！

　　孔祥熙發(fā)現(xiàn)不對時，燕鶴鳴手上只剩下一千萬法幣，這點量，察哈爾還是有能力消化的，消息爆出，各界嘩然，一個省進行囤積物資操縱市場，古往今來，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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