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赟來上海，讓上海警察局很是緊張，原因無它，就是王亞樵那兩顆子彈鬧得，這位刺客之王發(fā)話，沒人敢不當(dāng)回事，當(dāng)年汪精衛(wèi)就挨了兩顆子彈，差點丟了小命。

　　好在趙子赟還是通情達(dá)理，同意一切活動都按照上海這邊安排的來，這就減少了不少隱患，其實他們不知道，察哈爾省府的公文根本不是趙子赟的意思，而是陳淑珍秘書長一手炮制的。

　　抵達(dá)上海那天，連吳鐵城都如臨大敵，車站是最復(fù)雜的地方，可千萬別出事，趙子赟在南京不但見了老蔣，還如火箭般聲名鵲起，吳鐵城已經(jīng)將他和自己平等對待了，這時他開始有些后悔為了幾個錢，讓上海總商會出盡了風(fēng)頭，馮少山再一次提高了接待的級別，大肆宣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錢的事了，和這位新貴搭上線，花上百萬都值，如今趙子赟還未到上海，效果已經(jīng)顯示出來，商會里，商會外不少人都來找他，希望能在他的歡迎晚宴中露個臉，最讓他感覺意外的是工部局總裁費信惇都約見他，讓他無論如何安排外商參加晚宴，因為美國、英國、法國、日本等領(lǐng)事館都發(fā)文到上海市府，明確表示總領(lǐng)事要參加，一時間，馮少山都成了滬上風(fēng)云人物。

　　下火車，趙子赟就發(fā)現(xiàn)陣勢有些大，上百警察在車站各個區(qū)域警惕的防范著，“趙主席，還請您等等，吳市長和車子馬上就到。”吳醒亞一臉笑容迎了上來，他一手促成了趙子赟來滬，自豪啊。

　　“吳局長，是不是有些過了？我只是一個省主席而已。”

　　“不不，應(yīng)該的，趙主席也算我們半個上海人，察哈爾一個偏僻省在趙主席手里蒸蒸日上，很多人都說要是趙主席來上海，上海還不知要變成什么樣呢！”

　　趙子赟哈哈大笑：“吳局長過譽了，這話讓吳市長聽到，你這局長位子怕是坐不穩(wěn)了。”

　　“真要那樣，不知能否在趙主席手下討碗飯吃？”

　　這笑話怕是帶著點試探之意，趙子赟笑道：“吳局長乃是元老，看得上察哈爾？吳局長要來，我怕是要把省主席這個位子讓出來才能安置你這個大神。”

　　“趙主席才是過譽了，什么元老，早年做的事如何能與趙主席相比？”吳醒亞自嘲道。

　　趙子赟還是很欣賞他的，為人穩(wěn)重，名聲也不錯，“若吳局長真沒去處，就來察哈爾吧，官大官小不敢說，但讓吳局長發(fā)揮所長，工作得愉快還是能辦到的。”

　　吳醒亞大喜，上海聽著好聽，做事還真難啊，一會這個一會那個，一不小心就不知得罪了那個人物，察哈爾一行，他很是羨慕那里的氛圍，各廳都有很大的權(quán)利，別的不說，他就知道陳淑珍和他談的時候根本不用說那句官場常用的請示趙主席的話，反倒是他很多事都做不了主。后來和趙子赟接觸，也是感嘆從未遇到如此好商量的省主席，行和不行人家都會說說理由，陳淑珍等人打斷他插嘴他也不生氣，只是聽著，合理的直接采納，吳醒亞發(fā)現(xiàn)察哈爾商談事情幾乎不帶個人因素，完全從察省角度考慮。

　　參加同盟會以來，那顆心早已死去，吳醒亞有時審視自己，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已經(jīng)徹徹底底淪落成民眾厭惡的官員，要不是去了趟察哈爾，他不會改變也不想改變，到了這個年紀(jì)，還有什么可求的？作為cc的骨干之一，黨務(wù)方面也是困難重重，在派別之爭下，很多事情是要違背自己的心去做的，也正是到了這個年紀(jì)，吳醒亞對上海官場上的一些東西不再感興趣，去了察哈爾，他真想做些事了。

　　兩人閑談著，等著車站的民眾在警察的驅(qū)趕下快速離開站臺，趙子赟見狀有些無奈道：“早知就聽侍從室的安排，坐車來了。”

　　吳醒亞知道他這話不是顯擺他和侍從室的特殊關(guān)系，而是對自己做火車前來擾民的自責(zé)。心里想著怎么折騰了去察哈爾，上海雖然舍不得，可實在經(jīng)不住去察哈爾的**。

　　半個小時候，吳鐵城坐著車前呼后擁來了，趙子赟也沒什么不滿，還親自過去給他開了車門，吳鐵城嘴里說著客氣話，臉上的表情可是說明了一切，他對趙子赟的謙卑很是受用，秘書處的人則在邊上招呼著記者拍照，看著吳鐵城眼鏡下得意的笑容，吳醒亞有種說不出的惡心，和趙子赟相比太做作了。

　　“吳局長，一起過去拍照。”薛儒笑著來拉他。

　　吳醒亞急忙擺手示意不去，市長大人在，哪有他一個社會局局長的位子。

　　“是子赟叫你呢！”薛儒不由分說，拖著他過去。

　　“諸位！”趙子赟雙手抬了抬，記者們停止了喧嘩，等著他說話。

　　“今日我代表察哈爾感謝上海市吳市長的熱情接待，上海也是我的故鄉(xiāng)之一，能夠與上海攜手，我深感欣慰，希望此次交易會上海能超越察哈爾，取得更大的成功！”

　　掌聲響起，吳鐵城笑得合不攏嘴，趙子赟能來，這交易會已經(jīng)成了一半了。

　　“此外，我還要感謝以吳醒亞局長為首的辦事人員，你們做記者的都知道，我們這些省主席、市長也就是動動嘴皮，他們在下面還不知有多少個日夜辛苦操勞，我希望在交易會后，諸位不要忘記他們的功績，有機(jī)會還行各位報界的英才能夠多采訪他們，在此，我建議我們察哈爾來的人和他們合個影，留作紀(jì)念。”

　　他這話讓吳鐵城有些尷尬，記者們則不管這些，這又是一個新聞熱點，與吳醒亞一同前來的社會局工作人員根本沒想到還有這種事，直到察哈爾省府工作人員來拉，才機(jī)械般的被湊在一起，隨著鎂光燈不停的閃，吳醒亞才回過神來，遭了，怎么自己站在趙子赟前面了！

　　木已成舟，后悔來不及，記者們則是大呼頭條新聞，這可是少有的領(lǐng)導(dǎo)人物站在后排的照片，明日登出去絕對讓人摸不著頭腦，有記者都想好了標(biāo)題，猜猜前排都是誰？

　　亂完這一通，趙子赟上了吳鐵城的汽車，從車站直接奔赴外灘，趙子赟下榻之地便是有著遠(yuǎn)東第一高樓的華懋飯店，馮少山等上海總商會的頭面人物全都到了，就等著趙子赟抵達(dá)。

　　“來了！來了！”

　　馮少山遠(yuǎn)遠(yuǎn)望去，吳鐵城的座駕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野中，大批記者舉起手中的照相機(jī)，準(zhǔn)備記錄上海商業(yè)界歷史性的一刻。

　　“奏樂，快奏樂！”有人大喊著。

　　車輛很快到了門口，馮少山看到了出乎他意料的一幕，趙子赟下了車，從后面繞到另一邊，替吳鐵城拉開車門，短暫接觸，他已經(jīng)知道吳鐵城要這個面子，他是無所謂的，主政察哈爾，他早已知道威望不是靠表象來形成的。

　　吳鐵城嘴里依然說著客氣話，今日太滿意了，去接趙子赟他還有些猶豫，現(xiàn)在心里很是得瑟。

　　兩人邊說邊朝飯店門口走，馮少山帶著人急忙迎了上去，趙子赟本是拖在吳鐵城身后，這時卻加緊了幾步，快步朝馮少山走來，隨即伸出右手：“是總商會的馮主席吧？”

　　這個面子給大了，經(jīng)商這么多年，馮少山?jīng)]由來的有些激動：“趙主席…….”

　　趙子赟握著他的手，將頭湊到他耳邊道：“你說我們兩個都是主席，那些記者會怎么寫？馮主席與趙主席親切握手？”

　　馮少山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都說趙主席平易近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什么平易近人，去掉察哈爾省主席那個頭銜，我就一沒長大的年輕人，我就不信馮主席會把平易近人幾個字用在自己子女身上。”

　　真是沒壓力啊，馮少山那一點點緊張心情無影無蹤，他還真怕趙子赟年輕氣盛，南京那幾個衙內(nèi)就不是好相與的。

　　“難怪吳局長對趙主席推崇備至，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不知怎的，趙子赟忍不住說出了老師閑談提到的那句話：“難說后浪死在前浪上。”

　　跟在馮少山身后的幾個年輕女子聞言實在忍不住了，撲哧笑出聲來，吳鐵城沒太在意，很是不滿的瞪了幾個年輕女子一眼，不成體統(tǒng)！

　　這幾個女子是作為花瓶陪襯，引導(dǎo)重要賓客進(jìn)入飯店的，自然認(rèn)得吳鐵城，有些心虛的低著頭不敢看他，趙子赟知道一直這么站著會給很多人壓力，他請馮少山介紹其他人，也不再多說什么，按慣例拍完照，在幾個年輕女子的引導(dǎo)下，眾人走進(jìn)飯店，前往匯中廳，歡迎晚宴便設(shè)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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